他正想回对方一句话时,那汉子却头也不回地一头栽进了水潭之中,翻腾的水面很快就没过了他的头顶。
墨夜呆了一呆,其实他想对汉子说,“你东西掉了。”
湿漉的草堆里躺着一幅画卷,血红衬底,中间画着一座惟妙惟肖的府邸。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画卷,顿时为之动容。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血液在画中流动,这副画卷好像是血做的。可拿在手里,又全无血液的粘稠,煞是奇异。
“这是什么?”
墨夜凑近脸,想看的再仔细些时。可就在此刻,画卷却突然寸寸缩小,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消失的地方,居然是他左掌心的那道尚未结疤的伤口。
“……见鬼了?”
只是墨夜来不及惊愕,他的表情又迅速回归了惊惧。只因在他的左侧方,无声无息地钻出了一道鬼一样的白影。
不过当他注意到白影背着一柄长剑时,他的心反而稍稍安定了些,因为鬼是不可能佩剑的。
白衣人的出现已然让墨夜猜到刚才那汉子绝非自尽,而是有求于他。
尽管周围水汽极重,他仍旧能闻到白衣人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粉味。他私下里判断对方可能是个女人,但很快他又推翻了判断,因为这人的身材完全是男子。
“你是什么人?!”白衣人缓缓走近过来,细声问道。
墨夜僵硬地抬了抬斗笠,露出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庞。
“原来是个小鬼,装什么高手!”白衣人的语气似乎对墨夜的打扮颇为不满。
原来这身打扮像高手?墨夜心里有了一个新的标准,于是他的镇定渐渐回来了,侠客是不可以慌乱,高手更应如此,哪怕是冒牌货。…。
“看到有人经过没?”
墨夜茫然地摇摇头。
“你一个小鬼,深夜怎么会在这里?”
墨夜还是摇摇头,随后咧嘴笑了。
“是个傻子?晦气!”白衣人扔下一句,警觉地观察了一遍四周,随即消失在了林间。
白衣人前脚刚走,水底的古海云便浮了上来,然后像发了疯一样连扑带爬出了水潭,万分焦急地低吼道:“我的图呢?我的图呢?小子,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图?”
“刚才掉这儿了。”墨夜指了指空无一物的草堆。
“现在在哪儿?!在哪儿?!”
古海云疯狂地翻着草堆,墨夜相信这人要是有足够的力量,一定会将地皮掀开。
“我想捡起来还给你,结果不知怎的,消失不见了。”墨夜摊开双手,表示一无所知,他很想将画卷还给对方,可自己真的是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
古海云突然怔住了,他的目光紧紧聚焦在了墨夜的左掌上,那道被雨水浸的肉红的伤口。
他什么都明白了!
“小子,我要杀了你!把阴阳血图还给我!”
阴阳血图几乎要了他的命,到头来却便宜了一个外人,古海云万分绝望地咆哮一声,伸手朝墨夜抓去。
墨夜大骇,心知这汉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转身便逃。古海云只恨自己伤势太重,体力不支,一手居然抓了个空,自己反而失去重心仆了下去,也顺势揪住了墨夜裤管,将他带倒在地。
“你这汉子,好没道理,我好心救你一命,你却反过来要我性命?”
墨夜急得一脚踹在他的头颅上,然后连滚带爬地往前奔逃。他深知汉子虽然身负重伤,但肯定是个武师,自己万万不是对手,走为上策。
古海云对于阴阳血图的渴望要远远超过一个禁欲十年的壮男对女人的饥渴,此刻他就像是一个回光返照的将死之人一样,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前面那仓惶的斗笠,夺回血图。
身后琐碎的脚步和沉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墨夜的步伐越来越沉,不过他的心不再慌张,而是跟着渐渐沉了下去。
他果断抽出了匕首!他选择搏命!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夜,我只当你是一头疯癫的野猪了!”
搏杀的念头刚起,他却猛然望见了正前方的三片白物。
它们是三块白布!
它们是生存的常识!
墨夜笑了。
他的四肢瞬间变得舒展自如起来,轻松飞跃过了虚掩的陷阱,然后突然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愤怒到极点的古海云。
古海云见猎物终于放弃了逃跑,立时露出了残酷且得意的笑容,随后他和他的笑一起消失了在墨夜眼前。
只一瞬间,猎人退化成了猎物。
“噗!~”墨夜听到了钝器穿透骨肉的声音,令他牙酸不已。
他已经无心再去想象今夜他的陷阱捕猎到了一个人!一个武师!他此刻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没命地往周村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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