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皇帝的声音似乎很遥远,从龙书案后静静的传来。
那两个婆子自然也是识得冷亦修的,见是他急忙行了礼,一松开手那女子便想跑,又急忙拉了回来,这才手忙脚乱的说道:“回王爷的话,这位是秋大人府上的蔡小姐,因为犯了病,老奴等奉了贵妃娘娘的令把她送出宫去。”
他说完,给苏公公递了一个眼色,苏公公立即会意,弯了弯腰,转到不远处的书架上,从一个锦盒之内取出一个小小的药瓶,药瓶瓷白,上面勾勒着青蓝色的纹,握在苏公公的指尖,透出诡异的光泽。
他略一沉吟,声音更沉冷了几分,垂下的眼皮遮住他眼中的神情,嘴角只是一开一合,再无其它的弧度,“在路途中遭遇土匪抢劫,财物尽失,人命尽丧。”
“宁王殿下,老朽多谢……”梁敬尧第一次由衷的说道。
“是的,”一个婆子急忙说道:“是王妃说的,这个蔡小姐在贵妃娘娘的面前胡说一气,王妃觉得奇怪,便好心为她把了把脉,这一看之下才知道原来她是有病,所以……”
“犯了病?”冷亦修微微一诧,他目光转向蔡娅,此女子的脸色通红,额角有微微的汗意,一双眼睛中虽然有怒气有惶恐,但却是清明的。
冷亦修和梁敬尧站在大殿下面的小广场上,两队禁军挺拔而立,手中的长枪枪尖冒着森冷的光,嫣红的枪缨在空中飘荡似飘动的血,周围寂静却透着肃杀。
婆子的话还没有说完,蔡娅就又尖叫了一声,“胡说!我没有病,根本没有病!”
那光芒映入冷亦修的眼底,像是在沙场上时暗夜中隐隐的刀光,猛然一闪,随即又飞快的隐去。
皇帝并没有去接那个小小的瓶子,苏公公依旧握在手指间,他垂下眸子看到,语气平静无波,如暗藏着汹涌波涛的海面,“云台州路途遥远,陈汉平在路中水土不服,得病而亡也未可知,至于他的家人……”
最后四个字,字字森凉,像是从牙齿间磨出,带着血腥的气息,大殿内的纱幔轻轻的摆动,仿佛听到那薄薄的光润的纱滑过雕刻着精致纹的梁柱的声音。
他的声音娓娓道来,像是一缕轻风,轻轻的吹散了皇帝眉间些许的疑云和不快,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想着前段日子容溪与冷亦修和离之后的情景,皇帝也愿意相信冷亦修说的是实话。
他看着悲伤的梁敬尧,心头的滋味也是百感交集,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转过龙书案走到梁敬尧的身边,安慰道:“逝者已矣,老师不要太过于悲伤了,您年事已高,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才是。”
他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把皇帝的注意力整个吸引了过去,那悲恸之情,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皇帝的心中也为陈家父子的做法恼怒,想起自己多次在文武百官面前夸赞陈汉平重情重义,他更是怒从中来。
他说罢,微微侧首,对着在一旁的苏公公说道:“传朕旨意,陈家父子因在宿鸣山庄中行为不商,着免去军机大臣之职,带着家眷去云台州当州官去罢。”
想到容溪今日也在那里,冷亦修的眉心一跳,不禁问道:“怎么回事?”
她记得自己之前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到这种地步,至少还是干净整洁的,而现在……她气得直欲发狂尖叫。
“王爷,您看,疯……病成这样还吵着自己没有病,这不是有病是什么?”婆子不满的说道,这蔡小姐也是会几下武的,弄住她也不太容易,着实费了一番力气,身上都汗了粘腻的汗。
冷亦修听说是容溪说的,眼底深处的光芒一闪,随即摆了摆手说道:“既然王妃已经把过脉,那便按照吩咐去做吧,母妃和王妃那里,本王自然会你们两个人请功。”
“是,是!多谢王爷,多谢王爷!”两个婆子立即喜不自胜,连眉梢都带了喜色,“老奴定当尽力当好差事。”
冷亦修点了点头,两个嬷嬷的心怒放,心中对此差事的抱怨也早已经随着冷亦修的话而一扫而空,消失不见,疲惫的神色退去,只余下望向蔡娅时的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