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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外浓郁的雾气也沁涌进来,柏木地板上,微风吹着卷卷的白雾滚动,小楼像是泡在仙境的云雾里。

言格眸光一转,落在她光露的小腿上。设计师量完了,详细问了她对颜色花纹的喜好后离开。

甄意对言格道:“她们好认真哦,连手指手腕脖子脚踝,还有额头,都量。”

“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才最适合你,最好看。”他拿了张薄毯过来,扶她坐下,又把她的脚抬起来,拿毯子裹住。

手指触上去,肌肤上沁凉沁凉的,他不禁敛了眉心,还是初春,山里的温度比较低,不知她会不会着凉。

“哦。”她手指在额头上比画,“为什么量我的额头,要戴公主一样的东西么?”

他浅浅地弯了一下唇:“那叫眉心坠。”

她耸耸肩,吐吐舌头:“难得你搞得懂这些叫什么。”

甄意的脚包在毯子里,暖和多了。雨后的雾气顺着风源源不断地往木屋里吹,木榻木椅仿佛都飘浮在涌动的白雾里。

言格把她抱起来,往楼上走。

他走得稳妥而缓慢,木制的扶梯上竟没发出一丝声响。她窝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抿唇直笑。

言格察觉到了她的笑意,问:“怎么了?”

“嗯嗯。”她笑着摇摇头,过了半晌,软软道,“言格,你对我真好。”

他无法回答。莫名其妙地,鼻子有些酸。

回到卧室,他把她抱进浴室,让她坐在浴池边,给她拿热水冲脚。她盯着圆圆的大浴池眨眼睛:“我们俩都可以在这里游泳了。”

他卷着袖子调好水温,揉了揉她的头,说:“别乱动,我把你的东西拿过来。”

她乖乖地点头。

言格回到卧室,打开行李箱,把今早替她收进去的东西拿出来。洗面奶,保湿霜,润肤露。关上箱子,听见浴室里没她的声音了,只有潺潺的水流声。

“甄意。”没人回应。

他把手中的一堆瓶瓶罐罐放到地板上,站起身,心不知为何揪紧,快步走向浴室:“甄意。”

她仍旧是他离开时的样子,听话地没乱动,坐在浴池边拿花洒冲脚,歪着头在玩水。

他声音轻了一点儿:“甄意?”

她踏着脚丫踩水,没有理会他。

他觉得一瞬间眼睛里像是进了什么东西,视线花晃晃的,有些模糊。

“甄意。”

“啊?”她终于回头,眼神清澈,纳闷又不解,或许是看见他一瞬惊惶的样子,她的脸上也渐渐有了慌乱的神色,“你……在叫我吗?”

她已经忘了自己,忘了她是甄意。

这次,他没再唤她的名字,走过去关了水龙头,问:“洗好了吗?”

“嗯。”

他拿了张大毛巾,坐在浴池边,把她的脚捞起来,擦拭干净。一下一下,很轻地摁压,非常仔细认真。

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等待某个不想面对却又不可阻挡的时刻。

驱邪风铃远远地在叮当作响,天地间安静得只有缓缓的风声。

终于,他抬起头,准备说什么,却见她蹙眉望着他,茫然而无助,嘴唇颤抖,似乎很努力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言……格……”她终究说,“……言格……”

其实,她的记忆早就已经空了,什么都没有了,和他有关的一切,和她自己有关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到了这样颓败的地步,却还死死地记得“言格”二字,却还固执地抓着他的名字不肯放手。

还懵懵懂懂地搂住他的胳膊,着急忙慌地往他怀里靠。还如往昔,本能地认为他这里才是安全的亲密。

言格把她搂进怀里,下颌紧紧抵在她的额头上,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有眼泪砸下来。

那天晚上搂着她睡觉,她是最安静的一次。

她只是紧紧箍着他的脖子,一动不动,不说话,也不肯闭眼睛,像是坚守着什么。

……

第二天早上,甄意发出动静的那一刻,言格就醒来了。当时的甄意有如惊弓之鸟,惊诧地望着他,像望着陌生人。

“甄意,我是言格。”他想和她说话,可她不听,慌乱地从他床上跳下去,套上衣服,鞋子都不穿就哐哐当当下楼去。

言格立刻穿上衣服去追,可甄意早已不知去向。

他四处看,在屋外找了很久,经过言栩的庭院门口时,意外听到甄意的声音。她说了一句话,那一瞬间,他的心彻底融化。

“你们长得真像,一模一样。”甄意的声音有些忐忑,疑惑,却很确定:

“但他叫言格,你不是。”

格意番外(4)

清晨的九溪言庄,云雾缭绕,微风习习。

溪水叮咚,雪白的玉兰花瓣随风坠下,在晶莹剔透的水流里漂浮。

甄意低着头,茫然而忐忑地走在薄薄如纱的雾气里。一朵玉兰花瓣从她面前飘过。

她讷讷地随风抬头,望见一树繁花,如玉似雪。枝丫上开满大朵大朵的花儿,一片叶子也没有,雪白雪白映衬着蓝得滴水的天空。

好美!

她停住脚步,呆呆地仰头望。

言格走在前边,察觉到身后没了动静,回头。就见她仰着小脸,望着美景胜雪的玉兰花树发呆。起初,她的表情有些怔怔的疑惑,渐渐松缓下来,染上霏霏窃窃的欢喜。

那个表情,言格再熟悉不过。

看到彩虹,看到布谷鸟,看到精致的路灯,看到路边蹦跶的麻雀,看到街角的炮仗花,她都是这样兴奋而惊喜的表情,摆着手推搡他:

“言格快看,好漂亮啊!”

“言格快看,好可爱呀!”

此刻,她还是她,任何时候都有一双发现美好的眼睛,即使身处陌生与不安里,本性里却还是那个甄意。只是这次,她不会在他身边又蹦又跳,喊:“言格你看呀。”

她望着玉兰花树凝望了一会儿,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脑袋缓缓垂下来,小心地斜斜地看他一眼。

他一身白衣,侧身立在木板桥边,身后两三株新绿的流苏树,衬得他身姿颀长清隽。他那样安然立着,不亲近也不疏远,保持着有度的距离,不带半点儿的压力。

她又默默低下头去了,挪动脚步跟在他身后,走到离他一两米远处,便停下。等他拔脚,她才跟上。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四处看。

终究,她跟着他回了庭院。

他走路不带脚步声,而她不知为何,走上露台,分明小心克制,还是把木板踏着吱呀响。

他走在前边,极淡地牵了一下唇角,为她熟悉的喧闹。

进了屋,言格回头问:“口渴吗?”

她原本有早起喝水的习惯,今天起来仿佛醉酒一夜情般惊慌失措的逃窜,现在该口渴了。

甄意听言,愣愣的,嗓子干得冒烟,不知道他怎会如此贴心。她没说话,点了点头。

他调了杯温水递到她手里。

她去接时,他习惯性握了握她的手,她一愣,直直看他。他也察觉到不对,须臾间就把手收回来。甄意愣愣的,手背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垂下眸,捧着玻璃杯喝水,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润进嘴里;或许是山里的泉水,有淡淡的清甜味道。

她一边喝水,一边四处打量,目光落到窗边的茶台前,顿了一下。

他捕捉到她的目光,温淡道:“想喝茶吗?”

她咚咚地摇摇头。

“嗯,空腹喝茶伤身。”他眸光清浅,“而且,你也不喜欢喝茶。”

甄意没答,转身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走动,窗棱外的海棠枝芽探进屋里,阳光在叶子上跳跃。她走来走去,目光却总往他身上瞟,时不时偷偷看几眼,又抿着杯沿喝水,抿着抿着,嘴角便抿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是开心的。

他见了,问:“怎么了?”

她克制地抿着唇,可本身是忍不住的性子,终究咧嘴笑了,不无开心和不好意思地说:“你长得真好看。”

言格稍稍愣住,十二年前第一次见面,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类似于此。

生平第一次,他意识到有副好皮相是件好事。倘使他长得歪瓜裂枣,她从他的床上惊起,只怕就一去不回头了。

他为自己这肤浅的想法觉得可笑,眼眸里染上淡淡的笑意,说:“谢谢。”

这一笑,清浅如莲,叫她又呆愣了半晌。不知为何,他一笑,她的心便怦怦直跳。她别过眼神去,咬着玻璃杯子,小声问:“你这么好看,有女朋友吗?”

时光似乎回到了从前,一点一点开始重叠。

他收起眼中的笑意,答道:“没有。”

她听了也没表示,等着他继续。

“但是,有未婚妻。”

“哦。”她拇指搓着玻璃杯,问,“你的未婚妻……是我么?”

“是。”

甄意又“哦”了一声,脸有些红,小声嘀咕:“我听那个叫安瑶的女生说,我生了一场重病。我忘了一切,自己和自己的名字,只是,我听她说,我曾深爱过你。”

轻风吹过流苏,树叶沙沙,天地间安静得只有风声。

甄意坐下来,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又从口袋里拿出两摞大头贴,隔了半刻,有点儿脸红,说:“我的手机里有很多你的照片。”

言格接过来一看,全是他。他都不知道甄意什么时候拍过他这么多照片。

他穿着白大褂,低头在实验室里喂猴子;他插着兜,走在精神病院的大草地上;他卷着袖子,在厨房里给她煮东西吃……更多的,是他闭着眼,安然熟睡的模样。

言格没见过自己睡觉的样子,也没想过熟睡中的自己,看上去温静而安宁。其实,是因为有她在身边。

他滑着手机里的照片,薄唇轻抿,抿出细碎的笑意:“我不知道你拍了这么多。”

而她静静凝望着他低头浅笑的样子,心跳凝滞,讷讷半晌,道:“你笑起来真好看。”说完,又困窘得小声道,“以前……我为什么会爱上你?因为你对我笑吗?”

言格微愣。

他其实很抱歉,那么多年,他都没怎么对她笑过。

甄意说完,又低下头去:“真是对不起,我应该是你的未婚妻,可我记不起来了。”

“没关系,我记得。”言格把手机还回去,温和地说,“我可以讲给你听,也可以带你去把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只是……”他声音低了下去。

“只是什么?”

“只是,怕你不相信。”他微微弯了弯唇,心却开始发疼。

“不相信什么?”

“不相信你曾那样炙热地爱过我……因为……就连我自己也很难相信。”

一室静谧。

甄意望着面前这个从容而淡雅的男人,莫名觉得,他说的一切,她都会相信啊。

不知为何,她很想知道和他在过去发生的事,很希望她能够记起来;可如果记不起来,她也希望和他有新的开始。

这个全新的世界,对她来说,只有他能给她莫名的熟悉与安全感。她依稀觉得,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哪儿都好。

她主动问:“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律师。”

“律师?”

“我带你看几个视频。”言格起身,准备拉她的手,看到她并没有完全准备好的神情,又顿住,手悬在半空中,缓缓收回来插进兜里,一言不发地往书房的月牙门走去。

甄意跟着他进了书房,坐在书桌前。他立在旁边,弯腰打开黑色的笔记本,找出网络上她上庭的视频给她看。她望着视频里自己意气风发的模样,惊讶,意外,欣喜。

看着看着,她脸上洋溢起了笑容,渐渐放大,最后竟乐不可支。

“笑什么?”他低头问。

“好厉害。哈哈,”她快乐极了,乐呵呵地笑,“言格你看,我好厉害。”

这个熟悉的句式叫他心里微微一磕,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是,你很厉害。”

她看得入迷,托着腮说:“我真想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他微微一笑,说:“你是个很特别的人,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值得拥有这世间的一切美好。”

格意番外(5)

夏天来了。山林里,空气依然纯冽清凉。

庄园里绿树成荫,园林一角的庭院后舍,白石砌路,曲折向西,夹道两旁,片片红花坠落石阶。月牙门外,葡萄棚花架铺满庭。

这是后舍的一处纳凉斋子。

窗明几净,案榻洁泽。风铃木花枝也探入室内,明黄色层层叠叠的花苞静悄悄地窥探着屋子里的人。

“谋杀罪是指预怀恶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甄意捋了一下耳边垂落的头发,摁着厚厚的刑事法典,一边认真做笔记,一边不经意轻念出声,“杀人行为必须具备某种(不论是明示或默示的)预怀恶意方足以构成谋杀罪。”

木藤桌子上摆着厚厚几摞书籍,诸如《刑事诉讼程序条例》《杀人罪行条例》。

“废除死刑后,合法杀人可分为三类……”她轻声念着,一低头,耳朵后边的头发又落下来,遮住视线。

思维被打乱了一秒。

她停下笔,眼睛斜过去,歪着嘴巴呼地用力一吹,发丝乱飞。

藤桌对面的言格听到动静,抬起眼眸,就见她吹头发吹得不亦乐乎,当真不辜负她自娱自乐的典范称号。

他抬眸一瞬,又低头继续写字了。

甄意吹了几下,很快玩腻,抓抓头发准备继续看书,目光却不经意落到他身上。

午前的阳光透过薄纱窗,暖暖又朦胧,他低眉垂眸的样子,美好如画。

甄意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因是低垂着,看上去愈发乌黑,让她没来由地有种想吻他眼睛的冲动。

她不免心跳加速,目光缓缓下移,他的手指也白皙修长,执着毛笔,专注地在黑色笔记本上书写着他们之间的记忆。

她真佩服他。

他们认识了十三年,他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句话后面的语气和心情。

他说去年年末的一次雷电,烧掉他大半的笔记本,可没关系,烧不掉他的记忆。

他可以重新记录,这次,和她一起。

过去的两个月里,他带她去了他们最初相遇的公交车站,告诉她,那天,她像一颗太阳从天而降,笑着回头,自此点亮他的生活。

他带她去他们的学校,告诉她,他们的教室隔着七层楼和一个小操场的距离,上课的日子,他们每天见九次面。

他带她去体育场上散步,告诉她,她拿着扫帚在草地上骑行飞跑;告诉她,她跳高时跃起来像鸟儿一样身姿舒展。

他带她去图书馆,告诉她,她最讨厌图书馆,因为她太好动,根本坐不住;他看书的工夫,她挪来动去,总是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磨牙的小老鼠。

他说,学校的老师同学都认为,他们真是不相配极了。可他觉得,他们在一起很好。只有她在他身边晃来荡去的时候,他才能体会到开心。

他带她去教学楼顶看星星,告诉她,那天晚上她记错了时间,没有看到流星雨,可他教她认识鲸鱼座。她后来偷偷找书看星座,他都知道。

他带她躺在大马路上看天空,告诉她,她的眼睛总能看到城市与自然的一切美好,他喜欢她欢叫着和他分享她眼中的精彩。

他带她去南冲看萤火虫,告诉她,从那天开始,他们在一起了。从南冲回学校的大巴上,她霸占他身边的座位。下车后,他插着兜默默地走,她跟在他身边,抓着他的袖子,抿唇笑得贼兮兮的,两人奇怪的组合惊掉了同学们的下巴(后面这句话是甄意给他形容的)。

他带她去工厂的废旧居民楼,告诉她,她准备一盘钻石水果给他吃,然后初吻了。告诉她,他们躲进衣柜里,后来……

他带她去学校后山,告诉她,有一次组织爬夜山,他们俩落在后边,在一株粉色的西府花树下接吻,被人看见,传遍学校,也打破他和她在一起并非情愿的谣言。他倒是听不见流言蜚语,可她骄傲极了,从此走在校园里都是昂头挺胸的。

她和他相处的每一丝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甄意惊叹,惊叹自己曾那样炽热地爱过他,听上去像某种难以信服的壮举。

可她相信他黑色日记本里记录的每一句话,跟他走遍深城的每个角落,为他每个不经意温和的动作和无意间清润的表情痴迷;重新爱上他这样的男人,并不难。

还有某种冥冥之中的羁绊,除了命中注定,没什么能解释。

她亦惊叹他十三年如一日,始终诚挚地回应;惊叹他那颗纯粹的心,把他眼中她“彩色的光芒”一缕缕镌刻下来。

……

真是一段奇妙的旅程。

甄意咬着笔头,凝望他出神。言格感受到了,缓缓抬眸:“怎么了?”

“真是奇怪。”她皱眉,不得了地叹气,“光是看着你,都觉得幸福。”

他淡淡笑了,说:“刚好,我也这么觉得。”一直这么觉得。说完,低下头继续写字。

甄意继续复习她的法律。

只是这次,条件反射般,脚不自觉地抬起,自动自发地放到对面的椅子上,钻去他的腿间,左拱拱右蹭蹭,脚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攀在他腿上不动了。

“……”言格抬头,她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流氓”举动,专心低头看书。

他当然不介意,还因她无意识的熟悉动作而有淡淡的欢愉。

正值初夏,木窗外,流苏树满树白花,覆霜盖雪,清丽宜人。

木窗内,风儿在吹,花香淡淡,两人对桌而坐,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什么也不说,这样,就很好。

……

下午一点是午睡时间。

过去的两个多月,两人分床而睡,她睡床上,他睡榻上。今天,她却把他拉到床上,照旧是她最喜欢的姿势:手脚全抱在他身上,跟抱玩偶熊似的。

他早习惯她张牙舞爪的睡觉风格,不会因此睡不着。

只是,他知道她怕热,出于她午睡舒适度的考虑,问:“这么抱着,不觉得热吗?”

“不会啊。”她满不在乎的,“而且,就算热,我也可以忍着。”

“……”他无话了,合上眼睛。

露台上有山风吹进来,掀起千草色的纱帘,清清凉凉。

“唔……”甄意咕哝,“我是不是要把你挤掉下去了。”

“没有。”他温润道,“你睡觉总是习惯占很大一块。”

她瘪嘴:“那当然,我要翻身,还要伸懒腰啊。”

“我知道。”他应着,语气中似有极淡的笑意。

午后清风拂面,叫人慵懒,是小憩的好时机。

她搂着他,昏昏欲睡时,睁开眼睛一望,望见纱帘外露台边,几株高高的蓝花楹树。

四月末,花开正盛的时节。

没有叶子,一树繁花,淡紫色,深紫色,开满整个世界,映衬着浅浅的天空,美得好似人间仙境。

“那是蓝花楹?”她在他耳边问,上次他告诉过她。

“嗯。”他闭着眼睛,安然而闲适,有些睡意了。

她愣愣看着,又嘀咕:

“蓝花楹有花语吗?”

“有。”

“是什么?”

“……”他清醒了些,缓缓睁开眼睛,“……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难怪那么美。”她轻轻地说。

她蒙蒙地看着,想起有次无意间听到他和言栩说话。他说,真正的爱情需要等待,谁都可以说爱你,但不是谁都能等你。

纵使失去了记忆,甄意也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情是绝望中的等待与苦守。

她还记得两个月前听到言格的妈妈和他说:“要这样一直包容她吗?言格,她受了伤,需要包容。可包容是个很累的姿势,谁都承受不了多久。”

那次,言格没有回答。面对各种各样的质疑,他从来不回答,不争辩,只有行动。

甄意的心温暖得像化开的春水,不经意往他脖颈间靠了靠,感受着他脖子上均匀而有力的搏动,心里浮上一丝亲昵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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