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明白过来,黑衣说的没错,原来不是她与她们相像,而是她们刻意模仿了她的模样。
她才是始作俑者,寻常主持大局隐于幕后的赤衣只是幌子,至少在她什么也不记得以前,赤衣便担当了幕后那人的角色。
或者赤衣有些投入,忘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在鬼门中借用她的身体与她的小师叔见面,但终究不变的是,她们不过是依照她的嘱咐前来寻她罢了。
三千年前鬼宗覆灭,地府同样遭受空前的浩劫,所谓的创世者意图抹去鬼道,作为地府唯一的灵妖,彼岸花妖长月不得不狠心舍弃所有,包括她生死不离的地狱狱长,坠入轮回,以此保住属于地府的最后的生机。
只是她不清楚自己走后,小师叔可曾经历过什么?
她试图去推测揣度,不妨心中一阵一阵刺痛。
地府被层层尘封,拥有三生轮回索的地狱狱长自当一同封印,可偏偏在浩劫过后,他不曾沉入地狱长眠,而是转世轮回人间。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顾长月偏过头来,看着他手上鬼火游离的三生轮回索。
三生轮回索可让世间一切从头再来,亦可让灵魂往生。
她并不蠢笨,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不清楚,她的小师叔不止一次使用三生轮回索。
在她绝望自爆之时让她重生回到十六岁那年是一次,她转世之后,地府封印之时,他遁入轮回成为叶释寒又是一次。
总共动用两次。
须知动用地府神器逆转轮回,是要受到天怒的。
天道的怒气,往往万劫不复。
但他都承受了下来。
兴许唯有他自己清楚,他不愿意被封印在地狱深处安然沉睡,他要随三界循环,要找到她。
他甚至甘愿用承受天道怒意为代价,换取他们的三生三世。
第一世是彼岸花妖与地狱狱长的相遇。
第二世是行刑狱长对一个废物的沉默守护。
第三世是行刑狱长与鬼宗传承者的相互倾心。
破镜重圆。
最终他们再次倾心彼此。
长空一声巨雷响彻,顾长月蓦然从神识当中抽离。
恰巧听闻叶释寒对鬼宗宗主道:“你自己记得便好,不用来问我,更不用问阿月。”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亦在守护她。
他不想让她内疚自责。
他愿意为她承受一切。
顾长月没来由的心疼,忍不住伸手,用五指紧紧扣住他的五指。
他或许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握住自己,却下意识的回握住她,然后垂下头,静静的看着她,眸光潋滟,几乎能够溢出水般,又亮又柔。
恍惚间又回到初见之时,他盯着她道:“你找狱长?我就是。”
他是地狱狱长。
她是彼岸花妖。
多么完美的邂逅。
顾长月轻轻一笑。
既然他不多言,她也就不提。
前尘已矣,其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后世。
后世,她将好好守他,护他。
他想要看到什么,她便让他看到什么。
此番既然他不希望她愧疚难受,那么她就假装什么也不知情。
顾长月的目光落在鬼宗宗主身上,神色真挚:“过去的事情都已过去,晚辈觉得,当往前看才是。”
鬼宗宗主仿佛明白了什么,透明的身体微微一滞,随后倒也当真不再提起此事,转而对无涯道:“无涯剑魂,你跟随你前主人时,我与你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无涯不知自己主人在这短短片刻便记起了许多事情,他神色沉静,缓缓回话:“自然记得,只不知您身份竟如此特殊。”
三千世界,说起来似乎很大,但也事实上又的确很小。
而缘分往往奇妙,不可言说。
一个鬼宗宗主,一个仙剑剑魂,原本应是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偏偏就是有过一面之缘。
鬼宗宗主轻笑,缓缓道:“你们都是风光霁月之辈,可惜他如今已经陨落,而你……为何总是念着一件往事不愿放手?”
无涯道:“劳烦您惦记,这些事情无涯自有分寸。”
鬼宗宗主点头,“你有分寸便好,剑能生魂实属不易,而你颇有作为,更不应该被这些俗事烦扰,有情道并不是执念不放,太过执念,到头来害了自己,也害了身边的人。”
顾长月知晓鬼宗宗主说的是无涯,屠神与凌雪之间的过往纠葛,便也不曾插口。
这厢无涯沉默,不知是默认还是什么。
鬼宗宗主劝道:“你自己好自为之。”
随后突然语气一转:“和老朋友们都说上话了,接下来便是新朋友了,出来认识认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