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0章 鼻涕妞  不要和奸臣谈恋爱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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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火药的余威犹在,身后不断还可闻碎石迸落之声,唐糖后怕不已:“千万不可!大不了回京再想法再打一把,你答应我,今晚上万不能为了小事犯险,我也一定会小心行事的。”

“好。”

**

三人依旧迅速沿暗道潜行,行了一段,听见身后的石门居然自动关合起来,暗道安全了。

沿途潺潺水声渐响,他们行的那一段路途虽说也可算是由上自下,但又总觉这下坡路未免也太平顺了些,唐糖默念着画壁中提及那一句“沿水源抵山谷”,敦促秦骁虎加快步伐。

纪陶舍不得唐糖行太多的路,疾行了一段,索性抱着她前行。

“三哥我沉不沉?”

“你不沉,不过你们母子三个的确挺沉。”

“要不要放我下来走,我能走得动,暗道里终究气闷,瞧你都出汗了。”

“擦擦就好。”

唐糖替他擦着汗:“咦,你眉心怎的有深痕?是你的还是化妆化的?”

“我的。”

“三哥的心思好沉啊,近日一个人在外,是不是又犯了头痛?”

“还好。”

“什么是还好?”

纪陶笑得很温暖:“就是梦到你,就不痛了。”

“……三哥,你回去最想要做什么?总不见得继续给赵思危干活罢?我不允,他……不是好人,爷爷要是愿意随我们去别的地方……哎,现在说这个还太早,我没有家了,总是听你的打算。”

“我不是家么?”

“是。”

“嗯,其实我现在最想回家冲一个热水澡,随后在家中的榻上睡一觉,睡它个十年八年的才好。”

唐糖又想起前阵子那句感叹来,在黑暗里登时泪流满面:“你这些年……真是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呢。”

“过了今夜就要过上了。”

“嗯。”

“怎么哭了?”

“没,没有的。”

“明明哭了,哭什么,大哥在这里,二哥也在,我们一起回家去。”

“……嗯。”

“为何哭成这样?”

唐糖使劲往他肩上蹭泪:“没有,没有。”

“喂……你这个小鼻涕妞。”

初见那一年,纪陶并不同着唐糖一处玩。

男女有别,年龄也有别,彼此玩不到一处去。三少爷是孩子王,玩的都是硬游戏,哪里瞧得上那种娇滴滴的小姑娘。

小姑娘刚跟着祖父进京,还不怎么懂大府规矩,攀去西墙外头看风景。

纪府三小子街边抓毛贼,撞倒了路边的闷包小姑娘。

这下可好,扑通倒地,三小子跑过了头,又要顾着毛贼,又得顾着闷包姑娘。

二人荷花池里初识头一遭,这天还是二回见。

思前想后返身回来,将小姑娘从地上捡起来,那小姑娘闷嘟嘟傻乎乎的,捡起来也无声响,他将她藏在西墙根,轻轻替她拍一拍灰,嗯,生得真是怪可人,好像一个布娃娃。

“别动,别动知道不知道?脸上还有灰,回来我再给你擦。”

小姑娘点点头。

三少爷这才折回去捉毛贼。

那个小毛贼比他身形还大一圈,被他揍到墙角,毛贼一劲大爷大爷地哀告不住,三少爷揍得有些没劲,狠狠骂一顿,放那灰溜溜的小毛贼走了。

三少爷为民除完害,酣畅淋漓回了府。

府上正摆家宴,二哥戴了朵花哭丧个脸,听说刚刚定了一桩什么亲。

亲家真是爷爷的挚友唐岳嵩的小孙女儿,什么……那小嫂嫂人呢?

阖府的仆佣遍寻不见,唐家祖父倒是淡定,摸一摸胡子:翻墙出去了罢。

三少爷一拍脑袋:傻姑娘还藏在西墙根!

风火冲出府门,绕过西墙,小半时辰都过了,那傻闷包倒还靠墙立着。

三少爷跑前苦口婆心:“让你等你就等?万一我不来呢?你不会回府找我去?京城里可有拍花子的。”

那傻小孩只记得他先前说的话:“擦灰。”

怎么有那么死心眼的小孩?

“笨蛋。”三少爷气哼哼,小子没轻重,掏帕子下手擦得狠了些,过会儿再看,小姑娘脸都给他擦红了,大约是痛,眼泪珍珠串似的,扑簌簌地。

“你痛啊?”

小姑娘实诚,袖子一抹泪,点了点头却问:“擦干净了吗?”

“呃……还好,你这么小居然会翻墙?”

“会。”

“我说的话你听明白没有,这是京城懂不懂?京城里有拍花子的,往后不能一人翻出墙来傻站着,被人鼻子一捂,脑袋一蒙,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姑娘横得要命,哼了声。

“原来不是傻子?还懂同哥撒气的。”

小姑娘又哼一声。

这次好死不死,哼出一朵鼻涕泡来,晶莹剔透的。

那么脏的小二嫂,怪不得二哥不喜欢。

三少爷很高兴:“哈哈哈,鼻涕妞。”

“……”

**

暗道虽则昏暗,前头还有个亮堂堂的秦油瓶在打先锋,二人之间浓情蜜意藏无处藏,一时竟是旁若无人一般。

唐糖隐隐听见前头隐有抽噎之声,只当秦骁虎在偷笑,自认十分丢人,不好意思地问:“四虎子哥哥,你回去有什么打算?齐王殿下怕是要大大地重用你呢。”

秦骁虎边走边挠头:“重用?经了这个魔鬼之地,我只觉得此生可得平安已是天赐。至于打算,待安葬了孙将军,我是说……安葬了爹爹,回去娶个媳妇,让孟州的爹娘抱孙子。”

“别那么悲观,将军说不定平平安安的,就在此间,等着随你归家抱小虎子呢。”

人高马大的秦骁虎边走边点头抹泪:“是的,是的,我们大家都要平安才好。”

**

秦骁虎忽而在前方停了下来:“这里有个岔道。”

“啊?”

纪陶问:“唐糖,水源继续往西,我们是不是当继续走这条主暗道?”

“对,四虎子你继续朝前走就好,前方若是遇阻,我们再折回来选另一条。”

“好。”

剩下的那条主暗道说长不长,三人很快走完了它,柳暗花明,于水声的尽头,他们早已经出了那条通道,眼前现出一片竹海来。

画壁上所述,有一条溪水带着那孩子逆流而上,唐糖并没寻见,但此际正值深秋,他们身处的竹海却是翠色|欲滴,碧涛荡漾,恍若春天。

三人拨开竹林入内,秦骁虎熟悉西域地形,攀上高处远眺远方,竟是惊异不已:“怎么可能?这是什么地方?算起来,这里离宝镜山的确不远,却绝无可能与雪域联通……但那座分明就是宝镜山啊,只有宝镜山的秋枫于夕光映下,才可能是金色的,与别处截然不同,这我绝不会认错!三爷,翻过此山我们就安全了!”

唐糖犹在纪陶怀中,纪陶近处望着她,脉脉不语。

秦骁虎亦热烈相劝:“走罢糖糖,趁着天色未昏,山路还好走,说不定天亮时分我们就可会合的。”

纪陶依然不语,只用轻柔目光默默探寻。

唐糖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连连摇头:“不行,方才还说了今夜不会再分开的,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方才齐王说东边总闸处有了麻烦,那定然是暗示我们去帮忙。我们得折回去,将那些人全都接进这个暗道来,一同逃生。”

“我会的。”

“我知道你会,你绝不会撇下那些人,而我绝不会撇下你。我是个很好用的帮手,三爷绝对用得上我。”

“糖糖你不要疯。”纪陶焦灼无奈极了。

“我没疯,是三爷太执拗。要知道我从来比你更执拗,你想想有哪一次拗过了我?你不脱险我宁可跳下山崖去,你再清楚不过,我一意孤行执迷不悟顽固不化不撞南墙不回头宁肯死……无论你扮作谁的样子,我一向都是这样告诉你的,说到做到。”

纪陶抿紧了唇,面色铁青,七窍生烟:“混蛋。”

唐糖挣开那个怀抱,独自返回暗道口,泪水涟涟:“随便骂,骂得好。”

秦骁虎生怕暗道之中有险,急急追到唐糖前头去了。

纪陶像个抢亲霸王似的,跟上前去臂膀一抄,重新将她抱在怀里,认命般又骂了声混蛋。

唐糖挂着泪,知道他怎么都不会怪罪,凑上去咬了他一口:“再骂我便再咬。”

纪陶倒是气呼呼再次骂了声:“混蛋。”

唐糖却叹了声:“我舍不得咬了。”

“哼。”

**

三人再次回到方才的岔道口,唐糖望望那条弧形岔路,掰手指头算了半天,揣测道:“自从怀了孩子我就变笨了,转得真是有些糊涂,这个方向是不是正好是通往城东?”

纪陶全无好气,却顿了顿首:“没笨。”

唐糖讨好着问:“纪陶我们碰运气过去看看好不好?”

“也罢,孙将军还请原路返回,去善后画壁那端的事情。”

“没问题。”

“你知道当怎么做。”

“是。”

纪陶头也不回便疾步往那弧道里走,唐糖回头嘱咐着,“四虎子,打开画壁的机关闸在地面,将扳手推至底部即可。”

秦骁虎的声音已经远了:“好的,保重!”

**

弧道的末端同样隐秘藏着一处小小的狐狸脸,他们顺利通了过去。

所到之处水池如迷宫遍布,水色近乎赤黑而饱含腥臭之气,周遭遍布着饲喂鱼食的筒状装置。

这里就是鱼池了!

唐糖不敢高声说话:“纪陶,为什么臭成这个样子?”

纪陶仍未原谅这个疯子,说得极尽简短:“鱼塘的基肥通常用的粪便。”

“粪便……”

远处竟有人在问:“来福公公,殿下究竟为什么要关闸?”

唐糖还以为唤的是自己,正琢磨当不当应声,那头真来福居然应开口在答:“殿下有令,停止饲喂血鲵三日,为陛下积福。”

“可陛下前几日还应下,说是待开了锅,要端了鲵汤犒赏三军来着。”

来福头头是道:“你也知道是待开锅之后再赏,犒赏还差这三两天么?耽误了陛下享用天赐灵肉,你们哪个来担待?”

唐糖躲藏暗处,悄悄告诉纪陶:“亏得他们在这种地方干活,还有心念着血鲵汤,真是邪了门。三哥你看,他们的衣裳都极厚,我估摸着是防止滑下去被鱼咬了。”

纪陶爱理不理哼了声。

来福指着其中一人,又道:“横什么眼睛?还不明白什么是停止饲喂?就是今夜这些破鲵全得给老子吃素!你,下去关闸。”

唐糖听笑了,也不管纪陶理不理,亲热拉着他问:“这个来福是不是林步清扮的啊,放狠话一点都不狠,口气一听就是他。看来这个地方早就在齐王掌控之下了,彭老儿派的人大约亦被齐王半路扣下,根本没能入内。”

纪陶自然是知道的,因为还生着气,依旧不为所动。

唐糖也不恼他,不遗余力地夸:“你教那么多人扮成来福公公,就是为了故布疑阵,好令我更加安全罢?啧啧,费心啦,画得可真好,我和林步清扮的来福都好逼真。”

一脸谄媚,纪陶看都懒得看她。

远端那人本来极横,被林步清的狠话吓着了,支吾着:“公公您别不信我,水底闸上有十二道锁,惟有席公子处才有钥匙,我等如何会有?”

“究竟为何上那么多道锁?”

“分工不同,其一是放水闸,其二是人饲料传送闸,其余九道乃为狱门闸,就算我等有那十二把钥匙,这些鬼东西都在水下,谁分得清哪把开哪把?来公公,既是为陛下积福,您只是要关第二道闸罢了,去请一趟席公子能费什么事?还是饶了我等罢。”

众人纷纷告饶。

唐糖大惊:“狱门闸?”

林步清同有此问:“狱门闸难道不在监狱那里?”

有人因为此刻受制于他,自然忙着解释:“因为监狱太大,水下的狱门总闸是一月才开一次,一旦打开,就会同时开启所有监室之门,并于其间腾出几道极宽的通道,乃供狱中放风之用。”

“都是席公子跑来开么?”

“席勐是大公子哥儿,哪里肯做这种臭烘烘的事情,反正自从我们来这儿,每每都是由席勐将钥匙交与一名白发佝偻的老犯人,用绳子将他吊下去,教他下水去开的。”

“就这么吊到水下去?他不会被鱼吃掉么?”

“这个池子乃是蓄养饲料的池子,血鲵不来这里,当然,血鲵也不喜欢吃他。”

“为甚?”

“因为血鲵即便离了水依旧十分凶残,杀鲵是一件极考究功夫的大事,普通人可杀不了它,且鱼池子里头九曲十八弯,也经常需要有人清理残渣污迹。故而有几个身体强健的犯人,常年被喂食睡花,那毒花的药性十分可怖,但血鲵不喜那花,所以也不愿近他们的身。”

唐糖捉紧了纪陶的手,他们说的这个下水开闸的佝偻老人,正是纪伯恩!

难怪大哥的目光如此郑重其事,看似简单粗鄙、由他划在手上的一副地图,那根本是他精心绘制的生命之托!

唐糖忍泪忍得艰难:“纪陶,我必须下去,我们放干了池水,再将狱门打开。”

纪陶舍不得:“无论如何不能下池犯险。”

“这个池子水下无鱼。”

“光那气味,你如何能忍?”

“大哥那个样子且忍过来了,我忍一时便认不得?我是有多娇贵?”

“不行。”

“我不下谁下?十二头锁,三爷开到天亮能不能开完?”

“哼。”

“你不要总是哼,也对着我笑笑嘛。”

“笑不出来。”

“你笑笑,孩儿们想看。”

纪陶不忍心,强挤了个笑容,唐糖乐极:“其实你不知道,三爷不笑的样子,依旧是春暖花开的,怎么都藏不住呢。”

纪陶无奈叹了一声,嘱咐道:“一会儿于底下一切小心,无论见着什么都不要怕,若是觉得不适就先闭上眼,知道么?”

“嗯。”

林步清耳朵极灵,隐隐听着空旷室内竟有旁的人声,警惕问了声:“来者何人?”

唐糖哀求半天好容易方获纪陶首肯,急急便冲出去:“来二哥!”

众人望着两个从身形到模样穿着无不相同的来福公公,也是呆了,包括林步清自己:“……”

唐糖挥手打破尴尬:“来二哥,我、我、我是……去福啊。”

林步清颇有些忍笑:“去……福,你来做什么?”

唐糖指指身后:“陛下不日就要离此返京,故而命我将道长请到鱼池,为众生作法祈福。”

……

半个时辰之后,唐糖变身个臭熏熏的公公,眼前铺开十二道脏污不堪的古董锁。

“再好的锁泡在这样的污水里也要生锈的啊,秃鹫家族,净会糟践好东西。还好也不是每一把都残了的,我挑几把带回去,可惜了的,”

纪陶忙着为她抹干头发,正是哭笑不得:“这东西你居然不嫌弃。”

她现在好像都忘了,此前她潜下鱼池,足足吐了五六回,所幸今日食之甚少,干呕居多,并无什么可供倾倒之物。

有林步清的掩护,二人在众人转移后顺利入得鱼池,合作将底下十二枚闸锁一一撬开,并将闸门一一关闭。

至于监狱那头如今又面临着甚样的骚动,想必秦骁虎先抵彼端,齐王殿下早已部署好了一切。

“不是我不嫌弃,道长,是你骗我啊,说什么用粪便做的基肥,分明是白骨……腐尸……”

“何苦还去细细回味?”

唐糖摇头笑:“忍不住啊,将来想想,大约也是很值得回味。”

“的确,这是头回共浴,回味自然无穷。”

“呃……你不生气啦?”

纪陶拨开她眉毛上的污渍,继续替她擦头发:“我有什么办法,到头还不是要容你任性一辈子的?这一年好去处一个没沾,墓室、鬼屋、鱼塘……倒是一处臭过一处。”

“还真是,我现在保管比齐王的那个曹小姐还臭,换了衣裳,脑袋还是臭。还好彼此彼此,道长也是个臭的,一把白胡,现在全成了臭胡子。不过最好还是找个地方洗洗。”

纪陶笑盈盈将她一番打量:“别洗。”

唐糖瞪眼睛:“难道就一直这么臭着?”

纪陶正欲开口,来福自另一端急急奔来。

这回来的是真来福,瞪着对面那个臭烘烘的来公公傻了眼,这是……掉了回粪池么?

“道……三爷,席勐那厢大约是醒了,说不出话,正疯狗般乱吠呢。殿下按您先前的指点声东击西,将魏王殿下给私放了出来,效果很是不错,这下子狗咬……呃,我是说,开锅宴乱成一锅粥,先皇陛下妆花了,头发也乱了,脸都快撕破了,正在四处找寻道长。殿下的意思,现在您最好能过去帮着拾掇场面,他才好安心去照应那千名难军,好按秦将军指点的道,将人自北花园神鬼不知、毫发无损地转去宝镜山。”

“我知道了。”

唐糖急问:“赵思危要让你回那虎穴?”

“他的意思是对的,我再去场面上与那秃鹫云山雾罩地周旋一阵,好令那千名难军顺利撤出,垭口外的镇远军才方便攻入,直取这片恶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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