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川侯道:“要是真的,他如何来了京城似没头苍蝇一般。这定是阿镜的主意,说不得是先时俩人商量好的暗号。”景川侯由于负责过战时情报工作,对于甄别各种虚假骗局的经验丰富。
李老夫人道:“可我看那孩子,不似个会说谎的。”“母亲不必信这些无稽之谈。”景川侯一口否定。
景川侯刚出了母亲屋里,就在外头遇到了闺女,李镜道:“爹,阿凤哥给我的信呢?还给我吧。”
景川侯咬牙:就知道不该叫这死小子到家里来!
秦凤仪在家一面吃着重新热过的焦炸小丸子,一面美滋滋地想,阿镜妹妹现在应该看到我的信了吧。
秦凤仪当真是个脸大的,起码景川侯夫人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昨儿那一句“明早过来陪祖母用饭”,倘是别人,不过一句客套,但秦凤仪说到做到,他一大早上的就来了。
最丢脸的是,还没有赶上饭点。
因为,景川侯是朝中重臣,每日五更就要去早朝,所以,景川侯府的早饭,那真不是一般的早。那个时辰,秦凤仪还在梦里呢。他按的是在扬州城李家兄妹用饭的钟点过去的。结果,人家早饭早吃过了。
好在,秦凤仪有个好处,他向来上门从不空手。因昨日携了重礼,今日不好再送重礼,就在街上买了两篮馥郁芬芳的玫瑰鲜花提了去。李老夫人这个年纪,就没有不喜欢这般鲜亮花朵的。秦凤仪笑道:“路上见着卖花的姑娘,这花当真新鲜,还带着晨间的露珠。祖母,用来插瓶,或是就这样在篮中摆着,都好看。”
李老夫人瞧了一会儿,命丫鬟摆上,又道:“昨儿不是说过来吃早饭,怎的没来?”秦凤仪瞪大眼:“你们吃过了吗?”
李老夫人笑:“阿镜说你早饭的时辰比我家要晚些,厨下还给你留着呢。这就让人给你端上来吧。”
秦凤仪一向是个实在的,听得给他留了饭,还是阿镜妹妹特意命人留的,立刻笑道:“好。”又打听,“祖母,您都什么时辰吃早饭,明儿我早些过来,也给岳父和祖母过来请安。”
李老夫人便说了时辰,秦凤仪掐指算算,下定决心:“那我今晚早些睡。”
李老夫人笑道:“晚上早些睡,早上早些起。早上脑子最清楚,念书记得住。”
秦凤仪道:“是这样,以前我念书的时候,先生留的课业,我都是起大早写,写得快极了。”
待丫鬟摆上饭菜,秦凤仪见是炒鲜豌豆、青笋、酱肉、白切羊肉四样小菜,并小花卷、羊眼包子、摊瓠榻、奶饽饽四样面食,粥则是一样胭脂米粥,一样八宝豆粥。大户人家的饭食,多是少而精致,但这许多样,也摆了小小一方桌。秦凤仪本就空着肚子来的,他又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格外有食欲。这一桌子早饭,竟叫他吃了个七七八八。
李老夫人看他吃相好,心里很是高兴,男孩子嘛,可不就要这样吃饭才叫人喜欢。李老夫人还问:“吃饱没?”
秦凤仪摸摸肚皮:“都吃鼓了。”
有侍女端来茶,秦凤仪先时常与李镜一道吃饭,自是晓得李家的规矩,他漱了漱口,侍女撤下残桌,便与李老夫人说话去了。他天生是个爱说的人,一些他来京城见到的稀奇事,认识的朋友,还有在扬州时的事,江南的好风景什么的,那是天南海北一通说。有秦凤仪在,李老夫人可是不寂寞了,秦凤仪简直是全天候地陪着李老夫人解闷,中午吃过饭他也不走。午后李老夫人小睡,他也小睡。虽然李老夫人不让他见阿镜妹妹,但能与阿镜妹妹在同一座府邸,他也觉着高兴。下午祖孙俩接着一起玩儿,不论什么游戏,秦凤仪都是个中好手,尤其摸纸牌,他那手气,不是一般好,但赢个三五回,必然要输上一回,把个李老夫人都引得欲罢不能。
秦凤仪一直待到傍晚景川侯落衙回家,在李家吃了晚饭,他才告辞。
不过,这也有一样好处,昨日过来,就只见了李老夫人和李大太太,没能见着李家其他孩子,这一回,秦凤仪死赖着不走,终于,他把李家三位公子都见全了。李钊自不必提,这是他大舅兄。景川侯膝下三子三女,三个儿子里,李钊是原配生的嫡长子,老二李钦、老三李锋都是继室平氏夫人,就是现在的李大太太所出。秦凤仪显然是早做了准备,李钦、李锋年纪都比他小,他一口一个“二弟、三弟”,叫得甭提多亲热了,然后,每人都给了见面礼,一套精致的羊脂玉佩饰。
相较于李钊,老二李钦待秦凤仪就不怎么热络了,不过,这也很好理解,人家与秦凤仪又不熟。倒是老三李锋,性情温和,与李钊有些像,瞧着是个好性子的。
不过,兄弟三人有一样反应是相同的,他们听到秦凤仪一脸亲热地喊他们爹“岳父大人”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清一色的:无语!
李钦看了大哥李钊一眼,心说:神仙公子这也忒上赶着了吧。好吧,一个盐商家的公子,倘有机会攀到景川侯府的亲事,这样上赶着殷勤,倒也不稀奇。只是,大姐还没嫁你吧?你这喊得也忒早了些!
秦凤仪陪着李家人用晚饭,因他是客,李钦拉了秦凤仪道:“秦公子坐父亲这里吧。”然后,他坐在了秦凤仪下首,李钊的位置在老夫人的左下首,李锋则坐在大哥李钊之下。秦凤仪根本没看出李钦的小心机来,李钦原是瞧出每每秦凤仪喊他爹“岳父大人”时,他爹脸上便隐有不悦,故而,李钦把秦凤仪搁他爹身旁,委实没安什么好心,或者就是想看秦凤仪吃瘪啥的。结果,秦凤仪自己却是很乐意坐在岳父大人身边。他这一个多月,就与景川侯死缠烂打了,要搁别人早怕了景川侯,其实,秦凤仪自己也有些怕这个黑脸岳父。不过,秦凤仪为人少根筋。而且,他与阿镜妹妹的亲事,终要岳父点头才成。故而,秦凤仪一有机会便要在岳父身边刷好感的。所以,李钦如此安排,可谓正中秦凤仪的心思。
秦凤仪举止亦是很自然,他在扬州时见的世面有限,但到了京城,委实是开了眼界。郦国公府他都去过好几次,景川侯府便是规矩严些,秦凤仪也没什么拘谨或是不自在的地方。待李老夫人开箸,秦凤仪先夹了个焦炸小丸子给岳父放到盘中,极有眼力的。秦凤仪还道:“今天我是头一回与岳父、大舅兄、二弟三弟一并吃酒,我先敬大家一杯。”先干为敬。
李钊觉着,短短一月未见,秦凤仪场面上的事越发圆润了,笑道:“好,那我们都吃一杯。”
见大哥吃了酒,李锋也跟着吃了,倒是李钦,素来眉眼活络,见父亲未动,他也就举着酒,没吃。景川侯面色如常地用晚饭,李钊给秦妹夫圆场,道:“阿凤,父亲晚上鲜有饮酒。”
“无妨无妨。”秦凤仪端起岳父手边酒盏,一口饮尽,“我替岳父吃了。”然后,他看向李钦,笑道,“二弟也不喜饮酒?”不喜饮酒,你举着作甚!小鼻子小眼的,跟你那娘长得真像!
李钦将酒递给秦凤仪,笑:“是,秦公子也替我吃了吧?”侯府公子,就有这般傲气,他就是不想吃,怎么着!
秦凤仪还真不能怎么着,当着人家亲爹,也不能胖揍李钦。他笑笑,便替李钦也吃了,三杯酒下肚,饶是黄酒,秦凤仪也是面上发烫,那细白的面颊上,便如白玉染了一层胭脂。李老夫人道:“赶紧吃些菜压一压。”
秦凤仪夹了个焦炸小丸子,笑道:“这酒,一闻味就知是上好的绍兴黄,我在家从未饮过这样的好酒,今真是便宜我了。”
李老夫人笑道:“这是你岳父珍藏的好酒,他酒吃得少,今儿你来了,我特意命人烫的。”
“好酒,真是好酒。我以前吃过最好的酒,是二十年的绍兴黄,我都觉着那酒难得得很。这酒的年头,似更在当初我吃的那酒之上。”
然后,大家便说起酒水来。
秦凤仪这种视难堪为无物的本领也没谁了。
待用过晚饭,秦凤仪起身告辞,他自怀里摸出封厚墩墩的信交给景川侯,道:“这是我昨儿晚上写给阿镜妹妹的信,岳父大人代我转交吧。”然后把信直接塞景川侯手里了。
景川侯心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大脸总给我闺女写信啊,我可还没同意呢!
秦凤仪做事,自有一套,就譬如这信,李老夫人明显更好说话,但他还是把信交到景川侯的手里。无他,景川侯是李镜的父亲,由景川侯转交,这信,便是正大光明。
秦凤仪辞了侯府诸人,李钊送他出去,悄悄塞给他个荷包,低声道:“阿镜给你的。”又道,“明儿我去找你,咱们说说话。”
秦凤仪心下一喜,连忙将荷包不着痕迹地揣袖子里,笑道:“大哥,明儿一早我就过来。”
秦凤仪辞了大舅兄,骑马走了。
待离了景川侯府这条街,秦凤仪方自袖中取出荷包,见那荷包绣得颇不怎么样,一看就是他媳妇的手笔啊。秦凤仪傻笑一阵,将荷包揣怀里,这才晃晃悠悠,哼着小曲回家去了。
待回了家,秦凤仪将荷包打开,里面一张白绢上满满是极俊秀的蝇头小楷,正是媳妇写给他的信,秦凤仪美的,将那绢信盖在脸上,狠狠地笑了几声,媳妇果然也想他想得不得了啊!
秦凤仪,奇人也。
如果有人要李锋介绍他家未来大姐夫的话,李锋开头肯定是这么一句话。真的,李锋认为,他家大姐夫当真是个奇人。
因为一大早上,估计他家门房也是刚刚开门,还黑灯瞎火的,他家大姐夫就提着灯笼过来他家给祖母、父亲请安,跟大小舅子们问好了。
如果世间有个“天下第一殷勤女婿”大评选,李锋认为,他家大姐夫肯定能拔得头筹。
因来得早,前两天没见着的两个小姨子,这回也见着了。因为,大家都要来老夫人院里请安。李家的二姑娘三姑娘也见到了这位闻名已久的神仙公子秦凤仪秦公子,至于秦公子的美貌,尤其灯下观看,还隔着那样一种难以描述的朦胧之美,两个小姑娘,原觉着自家大哥与平家表兄已是难得的出众人物,今见秦凤仪之美貌,竟较之二人更胜两分,不由得心下都升起这样一种情绪:倘大姐是相中了这位神仙公子,倒也情有可原。
不过,秦凤仪的目光并不在两个小姨子身上,秦凤仪的目光,自始至终只在一人身上。李镜再大方的人,面对秦凤仪那痴痴的眼神,不由得也有些羞涩。自古以来,情之一字,最是动人。何况秦凤仪这样有一无二的相貌,他打心底里露出那样一种如水深情来,便是天上明月,在秦凤仪的美貌面前,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要说秦凤仪,他简直攒了一肚子的话要同媳妇说,只是,此时见了媳妇,一时却又痴了、呆了,反忘了那些话。
直待景川侯道:“好了,给老太太请过安,你们就先回吧。”这话自然是对几个女儿说的。
秦凤仪眼见媳妇要走,猛地回神,他立刻大步上前,哗地自怀里掏出一物来!他这突然的举动,简直是惊吓了一屋子女人,以为秦凤仪突然见着李镜,行为失常了呢。定睛看时,却是见秦凤仪自怀里掏出五封厚信来,秦凤仪一股脑塞李镜手里,大声道:“阿镜,这是我昨晚写的。一个信皮放不开,我放了五个,你拿去慢慢看,我要说的话,都在信里了。”
李镜点点头,她的手被秦凤仪紧紧握住,李镜多想握得再久些,但她是个聪明人,眼瞅父亲脸色越发阴沉。李镜轻轻抽了一下,硬没把手抽出来,给秦凤仪使个眼色,秦凤仪回头见岳父脸都黑了,方不舍地把手松开了。
李镜便与两个妹妹出去了,秦凤仪忽然想到什么,唤了声“阿镜”,两步赶上,从袖中取出两个红木匣子,眼睛依旧望着李镜,手里东西却是递到李二姑娘、李三姑娘跟前。秦凤仪看着李镜,说话对象却是两个小姨子,道:“二妹妹、三妹妹,这是姐夫给你们的见面礼。”
李二姑娘和李三姑娘看看长辈,长辈们脸色不是很好,一时不知该不该收。秦凤仪干脆一并塞给媳妇,并趁机再摸了回媳妇的手,道:“阿镜,你给两位妹妹吧。”
李镜一笑,说了声好,便带着妹妹们走了。
秦凤仪依依不舍,直望得李镜的身影绕过影壁,再看不见,他又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此方回头,过去老夫人身边坐了,感慨道:“祖母,以前我听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觉着这话有些夸大。今见了阿镜妹妹,我方明白,这话竟不及我感触的千分之一,我觉着,我与阿镜妹妹,是一日不见,如隔十秋。”
秦凤仪心下算了算,继续感慨:“如今,我不过面儿上看着还算年少,其实,心里年纪已是好几百岁了。”
李老夫人笑道:“阿凤果然是痴情之人。”“哪里,我算什么痴情,我也只对阿镜妹妹才有这种感觉。”秦凤仪决定了,明天一大早上,他还要过来。
因今日见着阿镜妹妹,早上吃饭时,秦凤仪格外有胃口,吃得比谁都多。景川侯则是给他气得没了胃口,秦凤仪还劝景川侯:“岳父,你每天要忙的事情多,可得多吃点。”还给景川侯布菜,殷勤地劝景川侯多吃。
劝过岳父,又劝大小舅子:“大舅兄要明年春闱,二弟三弟都在念书,更得吃饱吃好,如此事半功倍,念书才能记得住啊。”
反正,秦凤仪那一通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主家,人景川侯一家子是客呢。景川侯给他烦得不堪其扰,冷声道:“食不言!”
人家不说话,是因为,人家有食不言的规矩啊!
“哦哦。”秦凤仪连忙点头,吐吐舌头不再说话了。边上服侍的丫鬟都觉有趣,唇角悄悄翘了起来。
待景川侯吃好,除了李老夫人,大家一并起身。景川侯先与李老太太道:“母亲,儿子这便去上朝了。”
李老夫人颔首:“去吧。”
景川侯夫人与李钊三人相送景川侯出去,景川侯与几个儿子道:“都念书去吧。”并不让儿子们相送。秦凤仪却是颠颠儿地跟上,景川侯不喜他晨间失礼,道:“也不必你送,你陪老太太去吧。”
秦凤仪笑嘻嘻的:“我有一天工夫跟祖母说话呢,再说,明儿我还来。岳父就叫我送一送吧,我又不用念书。”
“不用念书,觉着很光彩啊?”景川侯淡淡道。
“光彩啥啊,我最羡慕大哥那样会念书的人了。”秦凤仪接过丫鬟手里的灯笼,道,“太太,你先回吧,这会儿风凉,你们女人家还是要留心身子的,我送岳父就成。”他还喧宾夺主地想把人家景川侯夫人打发走。
景川侯夫人根本不睬秦凤仪这话,而是道:“听着秦公子说话,也是个懂礼的。有些话,在老太太屋里不好说,这会儿当着侯爷,我便要说一说了。”
“您只管说。”
“秦公子啊,你与我们阿镜,毕竟亲事未定。阿镜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你不好在她面前失礼的。再者,一日名分未定,你这称呼上还是得留意些才好。”什么“岳父啊、大舅兄啊、二弟三弟啊、二妹三妹啊”,这是该你叫的吗?一个盐商小子,可真会攀附!
“我知道啊,不就是您不许我叫您岳母吗?我也没叫过啊。”
景川侯夫人知道这盐商小子惯听不懂人话的,便直接道:“我家侯爷,现下还不是你岳父呢。”
秦凤仪不高兴道:“岳父还没说我呢,你就说我。人家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你怎么跟人家不一样啊。”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
“人家的女婿跟你还不一样呢,有你这样无礼的?”景川侯夫人道。“那是自然,他们哪个能有我俊?”秦凤仪一句话险噎景川侯夫人个跟头,景川侯夫人刚要说什么,秦凤仪道,“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您就别管了。到二门了,您回去吧,有我服侍岳父就成啦。”
景川侯夫人向来只送到二门,她住了脚,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秦凤仪翻个大白眼,心说:这不是亲娘就是不成!
秦凤仪一直把岳父服侍着上了马,送出侯府大门,还挥一挥手:“岳父走好!”
在任何年代,都是很讲究街区的。
一般官员有官员住的街区,像景川侯府,还不是寻常官员所在的街区,景川侯府在京城豪门的高档住宅区。景川侯府的邻居,也是一座侯府,襄永侯府。上朝的时间是固定的,襄永侯也是刚出门,正巧经过景川侯府门前,听到秦凤仪这响亮的一句。襄永侯不禁掀开车窗帘子望一眼,笑道:“秦公子这么早就过来了。”
说来,秦凤仪现在也是城中名人啊!
秦凤仪不过十六,声音又脆又响,笑道:“给老侯爷和世子请安了,我过来送岳父上朝。您俩正好做个伴,省得路上寂寞。”
襄永侯一笑,他上了年纪,是坐车的,隔着车窗打趣:“秦公子这样孝顺的女婿,满京城都是少的,景川侯有福了。”
“我岳父也这样说。”秦凤仪笑嘻嘻道,“老侯爷下回再有夸我的话,私下告诉我就成。不然,要让您家女婿听了,不得吃我醋啊。”
襄永侯大笑,景川侯也是无奈了,过去与襄永侯、襄永侯世子打过招呼,既是遇到,自然一道去上朝。
秦凤仪照旧在景川侯府泡了一天,吃过晚饭方回。
秦凤仪脸皮厚的,京城城墙都不如他。他这见天来,李镜自然高兴,李钊也没什么不高兴,秦凤仪心诚,真心,李钊方认为,秦凤仪没有辜负他妹妹的一番情意。李老夫人也挺喜欢秦凤仪,这么个漂亮孩子,每天过来陪她老人家说话玩耍,多好啊。便是如李锋、李二姑娘、李三姑娘,虽然觉着这位未来大姐夫与他们以往对人类的认知有些不同,但这既是大姐夫,自然不是外人。至于景川侯,秦凤仪过来李家,是景川侯点了头的,景川侯还没有再发布让秦凤仪滚出李家的命令,故而,秦凤仪过来,虽则景川侯时常皱眉,倒也没说什么。
真正受不了的是景川侯夫人和李钦,李钦不愧是他娘的亲儿子,连反对的理由也是母子连心,道:“难不成,以后真让我管这盐商小子叫姐夫?”
景川侯夫人也是受不住秦凤仪这成天长在这,道:“不成,我得再跟你爹提一提。”
景川侯夫人提起这秦凤仪总是一大早的来,吃过三餐才会走的事,道:“这叫什么事儿啊。要不,还是跟秦公子说说,别叫他总来了。他这成天来,几个女孩子都不好去老太太那里说话了。”
景川侯不愧是将家族爵位由寻常民爵升至世袭爵位的牛人,他的想法与认知,完全与景川侯夫人不同,道:“是啊,成天一大早的来,怪麻烦的,让他搬来府里住吧。”
景川侯夫人音调都变了:“侯爷难道同意这桩亲事?”
景川侯道:“我只说让他搬过来住,何时说同意亲事了。”
这件事景川侯是第二天早上与秦凤仪提的,秦凤仪喜不自胜,当下便把事情砸瓷实了:“那我今儿就搬!”
李老夫人笑:“这也好,省得阿凤总是每天跑来跑去的,太奔波。”“祖母,我不觉着奔波,只要每天能过来,我一整天都觉着高兴!做梦都能笑醒!
不过,能住过来自然更好了!这样,就离祖母和岳父更近了!”秦凤仪欢喜地笑出声来,他本就坐在景川侯身边,此时,更是凑近景川侯,满含深情与真诚地道,“岳父,你真好,我特别喜欢你。”
景川侯唇角抽了抽,正好侍女捧上早饭,秦凤仪正想再说些什么以表达他对岳父的喜爱与感激,景川侯却是生怕这小子再说出什么肉麻的话影响食欲,正色道:“吃饭,食不言。”
秦凤仪一肚子话就这么被憋了回去,憋得他早饭后送走上朝的岳父,又吩咐大管事回去搬到景川侯府的事后,那满肚子话,就都与李老夫人说了。然后,秦凤仪还即兴作了首长诗,他的诗是这样的:
第一次与你相见,隔着梦境与时间。
第二次与你相见,是在琼花树盛开的茶楼里面。第三次与你相见,也只是匆匆的那一眼。
第四次与你相见,我终于鼓起勇气上前。
总之,这首诗很长,秦凤仪直到吃午饭时,才只作到“第四十次与你相见”,据他说,就是每天写,也还得十几天才能写完。
秦凤仪这深情,不要说李老夫人,便是李家的丫鬟、婆子,都给感动得不得了。
秦凤仪火速搬到了景川侯府,说他急吧,他行事还透出些个讲究来。搬家搬得急,待收拾好了,秦凤仪就带着两个侍女,过来给李老夫人磕了头,毕竟,以后俩丫鬟或是到内宅来,不好不叫她们认一认人,过来行个礼。李老夫人见两个侍女皆十分貌美,笑道:“真是两个水灵丫头。”
秦凤仪笑道:“琼花姐姐是我院里的大丫鬟,自小就服侍我的。桃花姐姐是我娘身边的大丫鬟,这次来京城,我娘不放心,就把桃花姐姐也派给了我。她们俩可细心了,我这一路,多亏她们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