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行程的主要目的是扫清障碍,培养熟手,並不急於赶路,周吉点头认可,交给他去操办。岳之澜鬆了口气,回到驾驶室关照张旺找个地方靠边停船,弄点热乎的饭菜,休息一晚再上路。疲劳驾驶容易出事,张旺也乐得轻鬆些,答应一声,挑了个稳妥的地方把货船挺稳,捋起袖子动手做饭。
货舱里有现成的煤炭,正好充当燃料,张旺一年到头吃住都在船上,他一向体谅老婆,主动担下煮饭做菜的活,熟能生巧,厨艺马马虎虎还过得去,吃的人也不挑剔,將就著填饱肚子了事。岳之澜还找出几瓶白酒,每人分半杯活活血,暖暖身,备受大伙儿欢迎。
张福生的船也得到通知,在不远处停靠过夜,张福生却是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主,全靠婆娘过活,一船人大眼瞪小眼,李富强只好亲自动手,胡乱煮了一大锅夹生的米饭,就著咸菜萝卜乾咽下肚。这一顿饭吃得胃里直闹腾,李富强惦记著下回无论如何都要带几个会做饭的,不然的话吹一天冷风还吃不好,简直就是“活受罪”!
黑夜笼罩了大地,运河水声不断,碎冰叮噹作响,大伙儿累了一天倒头就睡,船舱里鼾声如雷,此起彼伏,连岳之澜他们都挤在驾驶室里,砸吧著嘴睡得正香。周吉独自在甲板上守夜,心中思忖著一个棘手的难题,运河水下出现了“寄生种”,不会只有一头那么简单,有他在,就算船毁了,人至少可以保全,但他不可能每次都亲自押运,总得想个长远之计,保证这条航道的安全。
原本以为搬迁到熙辰大厦可以稍稍鬆口气,看来他还是太过乐观了,“寄生主”隨著暴风雪降临大地,分散在泗水城各处,现在看来,数量也许不是很多,造成的威胁和破坏却无法小覷。周吉思来想去,决定“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这一趟回去后从“长枪队”挑选精锐,增加一项专门的训练,对付那些水下的“寄生种”。
一夜无事,晨曦照亮天际,眾人从酣睡中醒来,一个个都觉得腰酸背疼,关节僵硬,就像老了二十岁。岳之澜原本还想著下半夜起身接替周吉,让他也合眼休息一下,没想到睡得像死猪,根本爬不起来。他有些汗顏,钻出驾驶室来到甲板上,活动下筋骨,却见周吉吹了一夜冷风,面无倦容,精神奕奕,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
昨天因为“寄生种”弄沉了船,统共没走多少路,周吉让他即刻启航,把耽搁的时间追回来,岳之澜凛然受命,回去关照张旺赶紧开船。张旺试探著问,要不要先生火做饭,吃点东西垫垫飢,岳之澜打断了他,不容置疑要求他服从命令,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强硬。张旺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衝锋鎗,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站到驾驶台前,转动钥匙点火启动,柴油发动机很快咆哮起来,货船朝航道缓缓驶去。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岳之澜把石賁叫出来,让他叫两个搬运工打下手,去船舱里煮饭,切点咸肉铺在米粒上,一锅燉,省事又省力。石賁在家里做过饭,昨天看张旺用煤炭生火热锅,心里大致有数,欣然答应一句,埋头捣鼓起来。很多事“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石賁居然操持得有模有样,大半个钟头后一锅咸肉燜饭就出锅了,岳之澜盛了一碗给周吉,一碗给张旺,剩下的大伙儿一起分了,吃个半饱。
张旺一边掌舵一边扒饭吃,意外觉得味道很不错,咸肉的盐分渗进米饭里,相得益彰,他怎么就没想到有这种做法?不是他的船,又不用他操持伙食,张旺有了危机感,当下抖擞起精神,专心致志开他的船,没多会就把张福生远远甩在后面,望都望不见影子。
周吉如標枪一般站在船头,望著滚滚翻腾的运河水,左手隔著衣服按在水云锡罐上,似乎低头思考著什么,没有人上前打扰他,谁都不能在寒风中一动不动站立这么久,望向他的目光无不充满了敬意。一直站到中午时分,太阳高悬於头顶,却没有多少温暖可言,冰川期是那么残酷,能够倖存下来的物种百不存一。元隆区的黿头山已经遥遥在望,周吉正打算回头吩咐一句,水云锡罐忽然微微一动,再度感应到了“寄生种”的存在。
激流涌动,一条大鱼迎面撞来,平静的水面浪翻滚,捲起无数大小漩涡,那是条非同一般的“大傢伙”,货船如果被它一头撞上,只怕会被掀个底朝天!周吉早有准备,故技重施,旋开瓶塞放出一缕血晶的气息,果不其然,如同鱼儿抵挡不住鱼饵的诱惑,“寄生种”甩动尾巴,从水下一窜而起,张开大嘴扑向周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