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将军说:“也是。”
他虽这么说着,不过眼眸还是没有离开祁律,目光一直在祁律身上打转儿,摸着下巴笑起来,说:“真别说,这个祁律理膳的模样儿,当真是好看,我从未见过哪个膳夫理膳这般好看,便跟要开出花儿似的,看得我这心头里痒得很。”
薛魏哈哈一笑,说:“将军忍耐一时,日后还不都是您的?”
徐国将军与薛魏说着荤话,没一会子,一股子浓烟便腾了起来,毕竟是明火烧烤,而且这个年代也没有抽油烟机,别说是抽烟机了,这里连膳房也没有,根本没有排风的设施,只能随着风自然散去。
虽油烟很大,但是明火烧烤的地道之处也正在于此,一股子浓郁的焦香味儿扑面而来,肉香肆意,伴随着各种调料的鲜、香、咸,回荡在整个军营之中。
徐国将军从没有闻过这么香的味道,这些野味儿他们天天都吃,但是每天吃到的野味儿,不是酸,就是腥,还有腥臊的味道,大家也都是随便烤一烤,然后大块撕着吃,有的时候外面烤糊了,里面还夹着血水,那味道能好吃么?
这些野味经过祁律这么拾掇,切成了小块,肥瘦均匀的串在一起,用散盐和各种佐料将肉块揉搓入味,仔仔细细的腌制一番,不仅能祛除野味的腥臊气味,而且还能改良野味儿的口感,将水抓进肉中,让口感较柴的肉也变得鲜嫩可口。
等肉烤制的焦香四溢,撒上一把调试好的蘸料,翻面继续一烤,那香味扑面而来,简直香的食指大动!
营地里的士兵们闻到了香喷喷的肉味儿,全都安耐不住了,一个个跟没吃过饭似的,排着队的要吃肉,祁律烤肉的速度几乎跟不上。
如此一连吃了好几天烤肉,在天子没来会盟之前,军营里每日都在吃烤肉,徐国的士兵们根本吃不腻,也不愿意换样儿。
众人正围着篝火吃烤肉,薛魏便说:“将军,明日便是会盟之日,魏请命!”
姬林已经答应会盟,不过徐人并没有告诉姬林会盟的地点,会盟当天,会派出使者引导天子进入徐地的会盟大营,如此一来,谁做这个徐国的特使就是个问题了。
薛魏主动请命,想要前往薛国引导天子来营地会盟,徐国将军一听,却皱起眉来,口头上说:“我徐国地形复杂得很,你不是我们老徐人,不了解丛林地形,还是不要去了,我会另派他人前往的。”
徐国将军口头上说得很好听,其实徐国将军还是不信任薛魏。谁知道把他放回薛国去,会不会节外生枝?因此徐国将军还是要派自己的亲信去做使臣,将天子引入丛林。
祁律一面烧烤,一面默默的听着那些人说话,眯了眯眼睛,明日……明日便是会盟之时。
薛魏请命失败,但是并没有多说,似乎十分服从安排,大家酒足饭饱,明日还要会盟,因此都准备早早歇息,养精蓄锐。
薛魏将祁律送回了营帐,每天理膳之后,祁律都会立刻被绑起来送回营帐,薛魏将他的双手重新绑在身后,笑了笑,说:“辛苦祁太傅了,不过……这也是最后一个晚上,明日一到,太傅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他说着,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确定祁律的双手绑好之后,转身离开了营帐,对手在门外的士兵说:“严加看守,切勿出了岔子。”
“是!”
薛魏出了营帐,并没有回到自己的营帐去,而是转身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帐子,熟门熟路的掀开帐帘子走了进去。
营帐中萦绕着一层一层的雾气,微凉的夜晚,团团的暖气和湿气迎面扑来,几乎打湿了薛魏的鬓发。
混沌营帐中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就见那偌大的营帐正中摆着一个木桶,有人正在木桶里沐浴,他背对着帐门,长发披散而下,衬托着苗条的身形细细的腰身。
沐浴之人听到有人进来,却没有回头,十分悠闲的轻轻趴在了木桶边缘,慵懒的叹息了一声,说:“丛林艰苦,连烧一些沐浴的热汤都十足麻烦,明日大事一毕,可算是能回都城了。”
薛魏走进去,将袖摆卷起来,走到浴桶旁边,伸手进水中,掬起一些热水来,轻轻的泼洒在那纤细的脊背之上,动作小心翼翼的将那人黑色的湿发轻轻捋顺到一边,露出他白皙纤细的脊背。
薛魏一面给他按摩着肩膀,一面笑着说:“当真真辛苦容相了,容相为了徐国如此忠心耿耿,这次若能擒住天子,必然是大功一件,小人先恭喜容相了。”
那人没有回头,肩头轻颤,发出一声轻笑,说:“二公子亦是功不可没。”
薛魏说:“与容相比起来,小人实在卑微的不值一提。”
那人抬起手来,纤细的手掌覆盖在薛魏的手背上,轻轻一拽,不让薛魏继续给自己按摩肩膀,反而将人拽过来,隔着袅袅的热气,薛魏似乎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意,眯了眯眼睛,唇角一挑,说:“小人伏侍容相?”
对方“嗯”了一声,“哗啦!”一声,将衣冠整齐的薛魏直接拽进热汤之中……
天色蒙蒙发亮,今日已经是天子与徐国的会盟之日。
说是会盟,但是谁都知道,这分明是羊入虎口!因着徐国提出来的条件十足苛刻,不只是不提前告知会盟的地点,临时派遣徐国使臣前来引路,而且还坐地起价,多加了一个条件,不让天子多带人马,最多只能携带五十兵马前去会盟。
石厚眼睛一眯,说:“五十兵马?!徐国使臣你们的用心还能更昭然一些么?”
那徐国使臣似乎有恃无恐,说:“倘或天子不愿,也没有甚么干系,我们便请祁太傅去徐国的都城做客,也是一样儿的。”
姬林额角青筋猛地蹦了出来,藏在黑色袖袍之下的手掌微微攥拳,但是面容很快平静下来,抬了抬手,示意石厚不用多说。
姬林最后只带了石厚、獳羊肩和五十兵马跟随徐国使臣前往会盟营地,一行人离开薛国,进入徐国的地界,徐国附近都是丛林,如果没有人带路,很可能陷入沼泽不能自拔。
徐国的营地早就做好了准备,营门口全都是列兵,徐国将军站在营地中间,很快便看到了一行人进入营地,打头的一身黑色长袍,头戴冕旒,身材高大,可不就是当今的天子姬林么?
姬林左右跟随着护卫的石厚和獳羊肩,身后是五十虎贲精锐,但说到底人头数非常少,直接走了进来。
徐国将军哈哈大笑,抚掌说:“好好!天子果然是个爽快人,天子能来会盟,我们徐国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姬林眯着眼目,异常的冷静持重,沙哑的说:“废话勿言,寡人来了,祁太傅呢?”
徐国将军扬起手来示意,说:“好啊,带人出来,让天子看看,咱们可没有亏待了祁太傅!”
“哗啦——”一声轻响,其中一间帐帘子被打了起来,薛魏带着被反绑着双手的祁律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姬林一眼就看到了祁律,祁律双手被绑在身后,好似并没有受伤,但是清减了一些,头发也微微有些散乱,被薛魏推搡着从营长里走出来,稍微还踉跄了一下,险些倒在地上。
姬林眼睛一眯,立刻说:“寡人已经过来了,放了太傅。”
徐国将军哈哈大笑起来,说:“这可不行。”
姬林平静的说:“哦?既然是来会盟的,徐国如此没有诚意,如何会盟?”
徐国将军说:“天子您已经进入了咱们的会盟营地,不瞒天子您说,这会盟营地,便是我们屯兵的大营,这里里外外一共两万兵马!”
两万……
虽这个数目看起来很少,但是在当时那个年代,生产力和人口都很低下,能拿出五万兵马的便是大国强国了,洛师的周八师一共两万五千兵马,可见徐国屯兵两万,人马已经不少。
姬林眯了眯眼睛,说:“你到底要说什么,何必拐弯抹角呢?”
徐国将军在原地踱了两步,笑着说:“我们营地中有两万兵马,粮草无数,而天子呢?天子只身带五十兵马,就算这五十兵马乃是洛师精锐之中的精锐,但天子的五十兵马,能和我军两万兵马拼命么?”
姬林很平静,淡淡的说:“不能。”
徐国将军说:“天子知道这个道理便好,看来天子也是个明白人,倒是让我少废了不少口舌。”
徐国将军随即举起手来,说:“如今放在天子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其一,寡君听说天子对我徐国有甚么误会,因此想邀请天子,和宋公一般,去我徐国都城做客!”
石厚冷笑说:“原是如此,宋公原是去了你们都城做客,而不是被你们俘虏了去。”
徐国将军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是了,寡君好客,愿意结交友邦,天子如今已经来到了徐国境内,没有道理不去做客,不是么?”
姬林平静说:“第二条路呢?”
徐国将军狰狞而笑,说:“这第二条路……”
他说到这里,一个声音突然穿插了进来,直接打断了徐国将军的话头,说:“这第二条路,倘或天子不愿意去我徐国的都城做客,那便只能请天子留下一封……遗书。”
遗书?
天子如此年轻,而且身子骨硬朗的很,没病没痛的,有人竟然让天子留下遗书,这明晃晃的威胁之意,岂不是很明显了么?
那声音轻笑着,款款而来,说话的声音带着一股清冽,却不紧不慢的,仿佛天生很温吞。
众人立刻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华袍的男子从营帐中矮身走出来,他微微弯腰,打起帐帘子,动作十分舒缓,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股子温吞的气息。
那男子不怎么显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左右,身材纤细而苗条,体态万千,四指宽腰带束缚着精瘦的细腰,只是看身量,活脱脱一个俊逸出尘的谪仙,然而往上看去,这张脸面却着实太普通了一些。
不说难看,但是也不好看,扔到人堆儿里找不到的类型,面容几乎没有一点子辨识力。
而这样的人,也是最容易做细作之人,他白皙的脖颈上还挂着一道红痕,可不就是日前被姬林用剑刃误伤的痕迹么?
正是跟在薛国二公子薛魏身边,那个性子懦弱温吞,说话总是怯生生的小臣!
此时那小臣摇身一变,一身华袍加身,神态举止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子的弱气,也不见了懦弱,只是温温吞吞的感觉更甚了,浑身上下懒洋洋,眼睛似睁非睁,仿佛不将所有的事情放在眼中,这样的态度着实令人恼火。
那男子走过来,理了理自己松散的鬓发,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袍,这才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抬手向姬林作礼,说:“不知天子到访,险些失礼与我王,当真是不该……是了,小人还未能介绍。小人徐国国相容居,拜见天子。”
容相!
祁律眯了眯眼睛,怪不得当时听容相的声音很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只因着虽然声音耳熟,但是气质没有半分相似,所以祁律一时没有将徐国的国相和为薛魏挡剑的小臣联系在一起。
在徐偃王还当政的时候,徐国称霸一时,周边三十六个国家俯首称臣,于是徐偃王觉得自己是时候与天子比肩,自立为天子。
徐偃王时期有一个很著名的大臣叫做容居,容氏一门在徐国异常鼎盛,几乎占领了徐国的半壁江山,而面前的这个容居,当然不可能是徐偃王时期的容居。
此容居乃是容氏后人,只不过同名而已。
相同的也不只是名字,还有容居在国中的地位,容居年纪轻轻高居徐国国相,在徐国一手遮天,可谓是祭仲一般的人物,关键徐国的国君并没有郑伯寤生手腕子铁,所以徐国的国君都制不住容居,容居在徐国,是超越国君存在的权势。
让人没想到的是,容居竟然掩藏在薛国,装扮成薛国的一个小臣,一直藏在薛魏的身边。
容居作了一礼,看起来恭恭敬敬,但实则一点子也没有恭敬的意思,不等姬林说话,容居已经自顾自起身,他的黑发顺着作礼的动作滑下来,脖颈上不只是有一条划伤的痕迹,更多的是斑斑驳驳的红痕,连绵起来,一眼便能看出来,他昨日晚上必然十足精彩。
容居起身,笑了笑,说:“两条路,一条是生路,一条则是死路,不知天子喜欢哪一条?”
姬林眯着眼睛,没有立刻说话,容居似乎等的不耐烦了,打了一个哈欠,很慵懒的说:“天子快些打算,快些解决了这些麻烦事儿,咱们也能快些离开。”
姬林突然一挑唇角,淡淡的应和了容居一句,说:“是啊,的确应该快些解决。”
容居听到姬林的话,微微蹙眉,不知姬林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候,突听徐国的士兵大喊着:“失火了!不好了,失火了!!”
一个士兵跑过来,非常惊慌,面上还被黑烟熏得一片斑驳,大喊着:“将军!不好了!失火了!粮仓……粮仓失火了!”
“甚么!?”徐国将军吃了一惊,说:“好端端的粮仓怎么会失火!?还不快去救火!”
滚滚的黑烟顺着那士兵来禀报的话,打着转儿的腾上天空,快速向上冒去,与此同时,便听到“杀——!!!”的声音,从此面八方包围而来。
容居一眯眼,说:“怎么回事儿!?”
徐国将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按理来说,他们的营地这么隐蔽,虽然屯兵两万,但是仗着丛林的优势,就算是洛师的虎贲军找上一年,也未必能找到这个地方。
然而如今,四面八方突然冒出了杀声,已经将他们包围在中间,粮仓又滚滚的起火,如此一看,这粮仓起火绝对并非偶然。
徐国将军大惊失色,立刻想要去查看情况,这电光火石之间,“嗤——!”但听一声轻响,仿佛是皮肉分离的声音,薛魏手腕一转,袖中竟然藏着一把小剑,猛地刺过去,趁着徐国将军不备,手起刀落,动作干脆利索,直接一剑斩下了那徐国将军的项上人头!
“咕咚——”脑袋飞窜下来,直接砸在地上,飞溅一捧血花,姬林反应迅速,趁着混乱一步抢上去,搂住祁律,温热的掌心盖在祁律的眼眸之上。
祁律根本什么也没看清楚,只听到一声脆响,紧跟着是“嘭——骨碌碌……”的声音,徐国将军的人头滚过来,滚到了姬林与祁律面前,祁律因着被姬林盖住眼睛,所以什么都没看见,姬林则是冷漠的将那颗面容狰狞,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掉了脑袋的人头踢开。
外面杀声一片,薛魏突然出手摘掉了徐国将军的脑袋,姬林一声令下,五十虎贲军立刻行动,与外面的兵马来了一个里应外合。五十虎贲军的确少了一些,但是打开营门不在话下。
营门大敞,祝聃与公孙滑带领的虎贲军立刻从外面扑进来,将整个军营团团围住。
姬林搂住祁律,“嗤!”抽出佩剑直接割断他手腕上的绳子,说:“太傅,没事罢?”
祁律活动了一下手腕,笑着说:“让天子担心了,无妨。”
四周一片混乱,姬林眯了眯眼睛,说:“太傅靠后,小心受伤。”
他说着,提起佩剑,已然陷入了混战之中。徐国的军队失去了主将,一片大乱,又被周八师冲进了营中,更是乱成一片,几乎溃不成军。
祁律退到一边,以免妨碍他们收网,他来到旁边,活动着酸疼的手腕,一眼便看到了徐国的国相容居!
容居似乎想趁乱逃跑,他混在逃兵的人群中,正要往偏僻的营门跑出去。石厚、獳羊肩、祝聃和公孙滑都在指挥兵马围攻军营,似乎没有人注意准备逃跑的容居。
祁律立刻跑过去,看准了容居的背影,“嘭!!”一声直接扑上去,准确无误的将容居扑倒在地。
容居是国相,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身材纤细高挑,祁律牟足了劲儿一扑,容居直接倒在地上,往前扑去,磕花了手心和下巴,疼得他几乎爬不起来。
容居看到祁律,想要拼命逃跑,祁律哪里能如他的愿,立刻将容居按在地上,见他挣扎的厉害,便“嘿嘿”笑着,干脆一跨,直接坐在了容居的腰上,将容居的双手按在头顶,说:“你跑啊!看你往哪里跑?”
祁律十分自豪的抓住了一条大鱼,姬林听到容居的喊声和祁律“猥琐”的笑容,回头一看,脸色不由彻底黑了。
因着祁律骑在人家身上,嘴里还嘿嘿笑着的模样,简直像足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天子自己还没被祁律调戏过,怎么能让太傅调戏旁人?
姬林赶紧走过去,一把将祁律从地上拉起来,然后让人将容居扣起来。容居本想逃跑,但是没有成功,头冠都被扑掉了,满身尘土,狼狈的鬓发披散下来,那弱气的模样很难想象,他就是徐国的国相。
薛魏走过来,举着手中的佩剑朗声说:“徐营的将士听着,你们的将军反叛,已被诛杀,若有弃暗投明,归宿天子之人,既往不咎,若有顽抗之人,天子虽仁爱宽宥,但也不会纵容叛逆!”
营地的士兵们本就是一盘散沙,他们的将军被杀了,国相被抓了,粮草被烧了,营地还被围了,还剩下了甚么?如果继续顽抗,费力不讨好。
当即便有很多士兵直接将兵器扔在地上,有一个人将兵器扔下来,便有第二个,紧跟着是第三个人,第四个人,更多的人。
“啪!”
“噼啪——”
“嘭 !”
士兵们不断的将兵器扔下来,然后慢慢下跪,跪在地上,一批一批下跪的人仿佛海浪在退潮,起此彼伏的压低下拜。
容居被虎贲军扣了起来,看到这个场面,脸色一改平日里的慵懒和温吞,双眉怒挑,狰狞了起来。
容居的样貌本很普通,他和宋国的国相华督一样,长相并不出彩,华督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舒展,突然光彩四溢,而这个容居,竟然是生气的时候更为好看。
祁律发现,他怒目而视的时候面容瞬间便不一样了,变得好看很多。
容居咬着后牙,恶狠狠地说:“薛魏!你这个阴险小人,你竟出卖于我!?”
薛魏幽幽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别押在地上的容居,说:“怪只能怪容相太过自负,识人不清。”
无错,的确是薛魏出卖了容居。
当时薛魏假借灌酒,与祁律谈判,薛魏说的都是真话,徐国找到了薛侯尚和薛国太子,要和他们联手。新天子刚刚上位,便大刀阔斧的整治霸强大国,薛国虽然不是什么大国,但是他很害怕,如果天子柿子捡软的捏,自己肯定没有法子。
姬林的手段要比他的祖父周平王硬很多,周平王的治国政策比较温吞,谁都能骑在他的脖子上叫嚣,姬林看了太多这种叫嚣,因此上位之后自然不想步了祖父的后尘。
如此一来便引来了很多诸侯的忌惮。如今的封地诸侯很像三国时期的太守,太守的权利虽然不大,但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土地和兵权,所以已经不听天子号令,别说是不听天子号令,有的时候还会反过来攻打天子。
薛侯尚起了反叛的心思,正好这个时候徐国投来了橄榄枝,两个国家一拍即合,打算坑一把天子。
但是薛侯尚不知道,徐国看上的并非是薛侯和太子,而是看上了薛国的二公子。薛魏一直是个花花公子的形象,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手腕狠辣,行事果决,因此徐国看上了薛魏。
确切的说,是徐国的国相容居看上了薛魏,便有了这么一场好戏。
薛魏的确想要上位,他的父亲和兄长都不把自己当人看,薛魏在薛国的处境很艰难,每天都是死里偷生,倘或真的能坐上国君之位,也算是一件好事。
但是薛魏心中承算清楚得很,容相开出的条件的确诱人,却无法满足薛魏的野心,因此薛魏打算“弃暗投明”,将容居也出卖给天子。
不过容居一直藏在薛魏的身边,说实在的,他也不相信薛魏,毕竟薛魏看起来恭敬,内在却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一不小心便会撕咬饲主。
容居在薛魏的身边,薛魏不好打草惊蛇。按理来说,当时容居在薛国之内,而且只身扮成小臣,不管是姬林还是祁律,直接把容居拿下便是了,但为何祁律和姬林没有一个人这么做?
当然有一个很重要的缘故,那便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徐国的屯兵地点在哪里。
天子不知道,祁律不知道,就连薛魏这个细作也不知道。薛魏知道,容居不信任自己,不会把屯兵的地点告诉自己,如果不知道屯兵的地点,就不可能打败徐国,徐国定然会用车轮战术和险要的地形与洛师虎贲军死磕到底。
只有找到徐国屯兵的营地,才是一劳永逸的好法子,抽薪止沸,才能真正以除后患。
薛魏对祁律进献了一条既能取得容居信任,又可以发现徐国屯兵营地的计策,但是需要祁律以身冒险。
姬林自然是不同意的,觉得如此一来实在太冒险,如果徐人掳劫祁律,的确会带到屯兵营地,是投石问路的良策,但是如果徐人对祁律做出甚么事来,那姬林真是要追悔莫及。
姬林坚决不同意,祁律倒觉得是个好法子,毕竟徐国和淮夷俘虏了宋公,宋公还在他们手里,时不我待,多拖一天,宋公就会有一天的危险,他们是来营救宋国的,绝对不能算这种糊涂账。
薛魏看出来了,在天子心里,祁太傅是个宝贝疙瘩,因此以人头担保,确保祁律无恙,姬林这才黑着脸同意下来的。
于是薛魏和祁律便联手演了一出好戏,薛魏成功骗取了容居的信任,被带进了屯兵营地。
进入营地之后并不算完,祁律和薛魏进入了屯兵营地,但是如何才能将屯兵的地址告之天子,这是个很苦恼的问题。
营地把守严密,薛魏进入营地之后,容居还是留了后手儿,不让他离开营地,因此薛魏没有办法给天子通风报信,这回就轮到了祁律的看家本事。
当然是理膳了!
薛魏故意提起祁律是个膳夫,看似侮辱祁律,徐国将军一听很有兴趣,便折辱祁律,让他做饭,祁律又故意做了油烟很大的烤肉,因为是明火,油烟滚滚的往天上冒,而且祁律还故意掺了一些湿柴,可想而知烟气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