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那是老八股。您知道现在做人的原则是什么——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万万不能没有钱!”
娘像是没听明白,又像是乍一听这“新原则”而惊讶,她疑惑地盯着儿子。
“娘,时代不同了,您也要与时俱进。您口口声声良心、道德?道德是什么?说穿了,道德就是束缚人性的无形的网。而现在是开放的时代。什么是开放?开放就是张扬人性,张扬个性。而你们那一代人,未免太迂腐,太窝囊。根源在哪?根子就在自己把自己囚在了什么道德、良心的地狱里——简直白活了一世……”
娘实在听不下去了:“住口!你……你……想不到你居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啊,我的天啦!……你爹和我对你多年的教育,白费啦,你……你早抛到脑后去了啦。你……你怎么一下子就滑到这种地步了啊,你伤透了我的心啦……”娘又气又急恼怒得拍着大腿无奈地哭诉起来了。
前景见娘如此伤心,便软下话语:“娘,您这么说可冤枉死我啦。说实话,我本来可不是这样子的,真的!您太不理解您的儿子,我本来也想按照你们的愿望做人,可我太难做人啦。我……我的心原本像一潭净水,可……可……娘,您太不了解现在的女孩子啦,她们一个一个像透明胶似的粘着你,缠着你!娘,我毕竟是凡夫俗子,我也有七情六欲啊……”
儿子的话,娘一句也听不进去,她一个劲地哭诉着:“……你爹气死了啊,他对你抱着多大的期望啊……”
“你不要提他,一提他我就烦!己不正焉能正人,他还有脸说我?”
“不许你污辱你爹!他……他可是好人啦……”
“好人?谁不知道他是‘好人’,优秀企业家,大名鼎鼎的慈善家,又上报纸又上电视——蒙得了别人还蒙得了我?他是用金钱为自己涂脂抹粉,他是拿钞票为自己编织光环!说穿了,他是在忏悔自己过去的罪恶,以求得灵魂的救赎——自欺欺人!”
“你……你要活活气死我啊……你怎么连你娘的话也不信了啊?”
“娘,你怎么能让儿子相信你呢?你到现在也没有真真切切地讲过一次老家的事情。一提到老家,你们就……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们对老家怎么就怀有那么深的仇和怨呢?娘,你告诉我,在我出生之前,你们为什么从老家逃出来,躲到荒无人烟的山洞里,一直躲了七八年,为什么?娘,你告诉我,为什么?”
“锦儿,娘求你了,你不要再追问了啊……”
“娘,到底是为什么啊?已经三十年过去啦,什么样的事您对儿子不能讲啊?娘,不是您求儿子,是儿子求您了。你们可以瞒着别人,可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的儿子啊?难道我……?娘,儿子是多么想知道啊……”前锦说着说着也情不自禁地哭了,身子一软跪在了母亲面前。
“儿啊,你别逼你娘了啊……”母亲实在说不下去了,一把搂过前锦,一边伤透了心地哭着,一边胡乱地拍打着儿子的脊背——娘不单在拍打自己的宝贝儿子,更在拍打自己的心尖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