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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压低声音怒道:“狐君!你那算是什么姻缘?你分明就是想害人!别以为我看不见,你把嘴巴伸得那么长,分明是想吸男子的阳气!”

“胡说!我天生就是嘴巴长一点!以我的姿色,想吸男子阳气,还不是易如反掌,为何偏要去找张公子。我是——我是——”

夜明睁大了眼睛:“难不成,你还真看上了那姓张的?”

“我与他郎才女貌,看上他了又怎的?”

她这回答出乎了夜明的意料,夜明张口结舌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而狐君腾空一跃,双眼红光闪烁:“今日我就要让你尝尝苦头,知道本君的厉害!”

说完这话,她双手十指弯曲如钩,自上而下抓向夜明,夜明侧身一躲,让她抓了个空,又小声说道:“有本事我们出城去打!在这里闹出了动静,吓着了人怎么算?”

狐君狞笑一声,转身又是一爪。夜明不肯和她大动干戈,一味的只是闪避腾挪,忽听“刺啦”一声,正是衣袖被狐君撕下了一块,露出的胳膊赫然印着三道血痕。

夜明也急了,正要反击,然而未等她出手,狐君忽然停了动作。

狐君停了,她也停了,因为春夜微凉的空气正在波动升温,妖类的感官素来最敏锐,夜明不安地后退一步,狐君的头发则是一起立了起来。

房屋的后窗开了,小石头跳了出来。

他看了夜明一眼,然后慢慢走向了狐君,面沉似水,眼神寒冷,如同一尊活了的石雕。狐君惊恐地望着他,想要逃,然而双脚却失了控。

幸而,他只走了几步,就不再走了。

然后他抬起双手,在空中猛地一撕扯!

他与狐君没有一丝一毫的接触,然而狐君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分崩离析、血肉横飞!一颗昏黄的珠子包着光芒,从狐君的尸身之中激射出来,他一招手,把那珠子吸进了自己手中。

转身对着夜明伸出手去,他摊开手:“那狐狸的内丹,你要吗?”

夜明惊骇地摇头。

他缓缓合拢五指,把那内丹攥了个粉碎。

四 弟弟

夜明收拾后院,清理血迹。小石头在一旁要帮忙,她摇摇头,不让他帮。

等到把一切都掩埋完毕了,她回了房。小石头眼巴巴地跟着她:“那狐狸要杀你,我把她宰了,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夜明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对小石头讲,可小石头天性愚顽,自己纵是讲了,他又能够听懂几分?

所以,她只是摇头:“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被你吓了一跳。”

“我怎么了?”

“狐狸不好,你把她赶走也就是了,何必要下这样的狠手?”

小石头不说话了,只看着她。她心里明白,小石头不懂自己的意思——小石头只是有了个人的样子,还没长出人的心来。

她安排小石头睡下,自己也回了卧室,然而心中纷乱,直到清晨才蒙眬睡下。刚睡了不过片刻,她依稀听见院子里有小石头的声音,立刻心中一慌,猛地坐了起来。下床推窗向外一望,她见自家的大门开了,小石头站在院里,正在和门外的张公子说话。

连忙跑出门去,她一边理着鬓发,一边把小石头拉扯到了一旁,又对着张公子一点头:“好多日子不见,您身体大好了?”

张公子那一夜和狐狸打架,虽然小胜,但第二天就发起烧来,养到如今方好。这一场病让他又瘦了些许,身姿越发苗条了,显得脸也越发大了。对着夜明嘻嘻一笑,他拿眼睛去找小石头:“那位小兄弟是——”

“哦,是我的娘家弟弟。因我家相公总不在家,所以母亲让他过来,帮我看看门户。”

张公子收回目光,又去看夜明:“原来如此,嫂嫂,您也真是客气,有我这样的邻居在,还怕没人替您看家不成?有什么事情,您叫我一声,就和叫自家兄弟是一样的。”

夜明郑重其事地答道:“多谢公子。”

然后她也不多说,只道:“恕我厨房里还煮着粥饭,不能久离。改天我家相公回来了,再请张公子叙一叙吧。”

说完这话,她要关院门,哪知张公子伸进一条腿来,竟不许她关:“哎呀嫂嫂,您又何必非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难不成大哥不回来,嫂嫂就不肯理我了不成?”

这时,小石头忽然走过来,扳起他的那条大腿向外一放,然后“咣”的一声,关闭了院门。转身走到夜明面前,他问道:“他是谁?”

夜明把他拽进了房内,三言两语地讲清了那张公子的身份来历。小石头听了,恍然大悟:“哦……”

“哦”完之后,他告诉夜明:“我夜里去杀了他。”

夜明大吃一惊:“你还杀出瘾了?这张公子和那狐狸还不一样,张公子只是讨人厌而已,并没有伤害我,你怎么能无缘无故地就要人性命?”

小石头鼓着嘴,垂眼对着地面说话:“狐狸可杀可不杀,张公子,一定要杀。”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你。”

夜明拉着他坐下来:“他喜欢我怎么了?”

小石头抬眼注视了她:“只许我喜欢你,别的人,无论是人是妖,都不许喜欢你。”

夜明听了这话,觉出了不对劲:“小石头,你别……你别乱想啊,我只当你是我的弟弟。”

她说她的,小石头说小石头的:“我还会继续长大,等我能够长成男人模样了,我就娶你。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娶?”他凝神地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次,他也要教导她,“我娶了你,我们就要永远在一起。你只能喜欢我,我也只能喜欢你。”

夜明怔怔地看着他,片刻之后,才说道:“早知道你存了这个心,我当初就不会捡你回来。我当你还是个小孩子……”

她站起身走开,不看他。弟弟就是弟弟,他长到墙高了,长到山高了,她看他依然只是个弟弟。

但他一定不会听她的话。

夜明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一如既往地烧火做饭,缝衣洗涤。一夜过后,小石头在椅子搭成的床铺上睁开眼睛,忽然感觉这个家变得很静。

他跳下地去,跑进卧室,看到了空空的一张床。

床褥平整,一点温度都没有。他赤脚又跑去厨房,厨房里米面俱全,蓄了满满一缸的净水。

一切都是异常的齐全,唯独少了一个夜明。他手扶门框呆呆地站着,不明白夜明为什么会不告而别。

为什么她知道了自己喜欢她,反倒要走?

他不明白——此刻不明白,后来又过了几十年,几百年,也还是不明白。他是顽石,他不开窍。

夜明自由自在地活惯了,不愿卷入红尘情网,尤其那对象还是她心中的一个小弟弟。想一想都觉得乱,索性一走了之,留他一个人,慢慢地忘了自己。

她没想到,自己只过了五十多年,便又和他见了面。

那是在一处悬崖峭壁下,她是云游客,漫不经心地走过,却听见草丛里有痛苦的喘息声。觅声寻找过去,她看到了一名仰面朝天瘫倒在地的青年。

青年体态修长,面貌俊俏,不是她认识的人,然而说不上是哪里熟悉,让她瞧着似曾相识。那青年呆望着她,先开了口,迟迟疑疑地:“夜明……姐姐?”

她也愣了:“你是……小石头?”

青年立刻连连点头。

她又问:“你长大了?”

青年继续连连点头,傻瓜似的,脸上带着惊喜的微笑。

小石头是失足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没摔死,但也摔了个七荤八素,一时半会儿地爬不起来。夜明又把他“捡”了回去——这一回,她的家在山林边缘,她是个半隐居的逍遥人。

她背着小石头往家里走,小石头在她耳边喃喃地说话,说他这五十年里走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的人,认识了很多的字。他的胳膊腿儿全长结实了,如果夜明现在再打他,他也不怕了。

等到进了夜明的木屋,他用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布包,打开来给她看:“好不好?是我自己刻的!”

夜明看过去,就见那是八块莹润的小白石头,打磨成了方正的形状,上面规规整整地分别刻了八卦,瞧着像是印章。小石头向她笑了笑:“我的字不好看,所以就刻了八卦。”

夜明托着这八枚印章,不知所措:“这石头是……”

“是我。”

夜明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曾经受了多少次伤,支离破碎了多少次。收回目光,她勉强一笑:“好,你这手啊,还挺巧的。”

小石头随即又道:“送给你。”

“什么?”

“送给你。这是我,送给你。”

这话没说错,这是他那石头躯体的一部分,这的确是他。于是她匆匆把它包裹了,塞回到他手里:“我不要。这么要紧的东西,你自己收好。”

说完这话,她起身要走——一定要走了,她受不得他那又痴傻又欢喜的目光。他那样眼巴巴地看着她,她也受不了。五十多年了,一代人都老了,偏他这石头脑袋不知悔改,还心心念念地想着她。她不走怎么办?

一定得走,五十年不够,那就再躲一百年。一百年后,若是有缘再见,她不信他还爱她。推开房门迈过门槛,她听见小石头在后方喊自己姐姐——先是喊姐姐,她不回头,于是他急了,改喊夜明,凶神恶煞地喊夜明。

她还是不回头,他把那八枚印章一把丢了出来,像一把碎骨头似的洒落草丛。她回了头,把它一枚一枚地捡起来收好,放在门内的空地上。

然后她还是走了。

一百三十年后,他们真有缘,竟然又相见。

他不再是那个小石头了,他有了名字,有了身份,学会了翩翩公子的做派。见了她,认出她,不喊姐姐了,直接叫她夜明,叫得含冤带恨,像是要向她讨一笔血债。她不理他,由他爱去,由他恨去。

她没想到这一场爱恨,会纠缠千年。天下会有这样又痴又傻的东西,对自己竟是不死不休。

五 千年一瞬

民国某年某月,杭州。

午夜时分,大上海歌舞厅的后门开了,夜明洗去满脸铅华——没洗干净,嘴唇脸蛋上还有胭脂的残痕。偕着几名女伴走下后门台阶,她们一路瑟缩着往家里走。

自从恢复了自由身之后,她在天津逛了一阵,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一路南下,到了上海。此刻她的身份是当红歌女,上海的歌舞厅经理把生意铺到了杭州,她受了经理的邀请,便也来了杭州,做这家新歌舞厅的台柱。此刻同着几个小姐妹走在街上,夜明尽管不畏寒暑,但也打了几个假冷战。有人抽了抽鼻子,笑道:“我猜,前头街上有炸臭豆腐的。要是有的话,我要吃,你们吃不吃?”

夜明也抽了抽鼻子,但她嗅到的不是那臭气。忽然一拍巴掌,她笑道:“哎呀,不得了。我把皮夹子落到后台了。”

小姐妹们立刻惊呼,让她赶紧回去找找。于是夜明挥别众人,匆匆地独自踏上了来路。飞快地在街口一转弯,她没有回后台去,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弄堂。

因为就在方才,她嗅到了金性坚的气味。

从小石头到金性坚,他换了无数个名字,无数个身份,纠缠了她无数载,她忘了谁也忘不了他,他纵是死了、烧了,她也认得他的灰。她确定金性坚此刻就在自己的附近,可他又追过来做什么?

这回他要是再来同她捣乱,她肯定饶不了他。十年前在杭州,自己一时不小心,被他错手打伤,几乎搭上了一条性命。这回她加了千万倍的小心,定然不会重犯旧错。寻寻觅觅地在弄堂里又拐了几个弯,末了,她猛地收住了脚步。

她发现前方是条死弄堂,无路可走。而一个人靠着那墙垂头坐在地上,正是金性坚。金性坚前方站着个绿衣女子,正要作势对他下杀手。

夜明犹豫了一下。

随即她一转身,原地消失不见。而一团光芒从天而降悬在绿衣女子面前,光芒流转拉长,成为人形,正是夜明现了身:“喂!哪里来的——”她辨认出了绿衣女子的真身,“小青虫?”

绿衣女子一见夜明,像是吓了一跳,当即转身就逃。夜明也不追逐,只收敛光芒转向金性坚,蹲了下去:“石头脑袋!你怎么了?连只小青虫都能欺负你了?”

说到这里,她冷笑了一声,起身要走,可是金性坚的沉默让她在起身过后,又蹲了回来。伸手一抬他的下巴,她看见了一张苍白的面孔。

那面孔是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耳根嘴角有浅淡的纹路,像是石像将要绽裂。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于是一惊:“你怎么了?”

他看着她,喃喃说了话:“我从天津到了上海……上海的朋友……”

他的声音很低,她须得凝神细听,才能听清。原来他到了上海之后,一位旧友——还是青帮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听闻他在天津遭了难,便决定给他撑撑门面,亲自护送他来杭州。

有这位青帮大佬护驾,他和莲玄在上海前呼后拥地上了火车,很是风光,却不料刚到杭州,就遭到了伏击。敌人是冲着他那位嚣张的旧友来的,但他和莲玄也受了连累。一群人在半路四散奔逃,他一时找不到莲玄的踪影,只得独自藏进了这条弄堂里。而他先前在来上海的船上,曾经收服了一条虫妖,如今那小妖精趁机逃了出来,想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夜明听到这里,不听了:“笨蛋!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怎么变成了——变成了这个样子?”

金性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了良久,答道:“我的雷劫,要到了。”

“那你还不快做准备?”夜明惊愕地问,“你这样东奔西走的干什么?”

金性坚轻声答道:“我在找我的身体……我把我自己……弄丢了。”

“什么——”

夜明听到这里,全懂了,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那八枚印章,你没留住?”然后她把他向后一搡,“你这个不听话的石头脑袋!你活活傻死算了!你等着被天打雷劈吧!”

金性坚靠着身后一堵石墙,半晌不动。空中无星无月,他没有声音,夜明也看不清他的面目。于是将一只手抬到他面前,那只手缓缓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他照亮。

天上无星,星星闪烁在他眼中的泪光里。

“你哭什么?”夜明的声音柔和了些许,可依然是咬牙切齿的,“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了?笨蛋!死蠢!活了两千年,还学不出个人脑子来!这世界的人还说你是什么洋场才子,说你是什么金石大家,真是瞎了眼,真是让我笑掉牙齿!你知不知道你丢了自己的胳膊腿儿?你知不知道你丢了自己的心肝脾肺肾?你个不开窍的石头脑袋,再给你一万年,也是白活。傻瓜!傻透了!”

那星光从他眼中流淌出来,于是她继续骂:“还哭?不听我的话,还有脸哭?”

他开了口,哽咽着,幼稚着,气若游丝:“夜明,你很久没有这样和我说过话了。你总不理我。”

“烦你,懒得理你!”

她对他依旧是没好气,他把一只寒冷干燥的手伸过来,伸到她的手里去。她握了握,感觉自己是握了冰。

“那些印章,都丢到哪里去了?”她一脸嫌弃的问。

他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那你接下来,是想死还是想活?”

他不回答。她只好换了个问法:“怕不怕死?”

这回,他点了点头。

夜明叹了口气:“好啦,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帮你找找。可是咱们有话在先,你这回若是逃过雷劫了,可不许再纠缠我!答应不答应?”

一分钟后,夜明没有等到回答,于是硬把他拉扯了起来:“我当你是答应了。如果说了不算,看我不揍扁了你!”

玖血蝠

书名:十二谭 作者:尼罗 本章字数:16866 更新时间:2020-07-16 11:31:12

楔子

她在谢幕下台的时候,还是摇曳生姿的,可是一进后台,就甩脱高跟鞋,蹦蹦跳跳地活泼起来了。提着沉重的裙摆东张西望了一番,她没找到心上人,于是也来不及更衣卸妆,慌里慌张地就从后门冲了出去。

这一回,在细细的小雪中,她看到了路灯下的他。

他穿着鸦青色的长袍,负手而立,面目清俊,是个不怕冷的美男子。他望着她笑,于是她也欢喜地笑了,一边笑,一边又压低声音问他:“傻子!你怎么不到后台来等我呀?外面这么冷!”

他摇摇头,不说原因,单是微笑。

于是她想他这人大概是性子怪,大概是嫌后台的空气坏,也可能单只是嫌后台人多口杂——人家是个斯斯文文的大少爷,哪里斗得过自己那帮牙尖嘴利的小姐妹?

“那你等着我。”她体谅他的一切不得已,轻轻快快地笑道,“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就出来!”

说完这话,她欢天喜地地缩回后台,毛手毛脚地卸妆洗脸换衣裳。有人拿她打趣,问她:“哑巴小殷在外面等你啦?”

她一回手,甩了人家一身的肥皂泡沫:“你才是哑巴!人家只是不爱说话!”

一 殷少爷

杭州,国民饭店。

大上海舞厅的歌女们,因为都是舞厅经理真从大上海带来的,在杭州本地无处居住,所以干脆在国民饭店里包了房间,一股脑儿地全住了进去。小桃算是歌女中的红人,拿的钱多,住得也好,本来对这生活是心满意足的,直到她这一晚,听说夜明带回来了一个男人。

夜明现在是大上海的台柱子,比她更红几分,就住在她的隔壁。小桃不嫉妒她的红,因为她确实是美,唱得也好,小桃嫉妒的是她胆大包天,竟然真敢把男朋友领回房里去。那个男朋友是什么来历,没人知道,反正是个西装革履的英俊青年,配夜明是配得过的。

于是就像受了某种刺激似的,小桃夜不能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味的只是想小殷。

小殷名叫殷清,旁人见了他,都叫他一声殷少爷,但是她和他熟了,像要欺负人似的,她就偏要叫他小殷。小殷和她年龄相仿,生得斯文清秀,花钱也大方,不爱说话,也不爱见人,唯独只爱和她说话,只爱见她。小桃不知道这叫什么怪脾气,但是她还偏就最爱他这怪脾气——其实她现在心心念念地只想着一个他,她现在也是谁也不爱理、谁也不爱见。

隔着一堵墙壁,夜明一定正和她那位金先生亲亲热热地同床共枕呢,小桃一想到这一点,越发睡不着。都是青春正好的漂亮姑娘,凭什么她就能和可心可意的男朋友厮守,而自己只能在夜里下台卸妆之后,才能匆匆的跑出去和殷清相会呢?

小桃这样一想,心里就百爪挠心的难受。难受到了翌日,她受到了更大的刺激——夜明跑去找了舞厅经理,辞职了!

不但辞职了,而且当天就满城地找起了房子,要和她那位金先生从饭店搬出去。小桃看在眼中,先是眼馋,馋到了这天夜里,她把心一横,做了个大决定。

夜里出了舞厅后门,她同着殷清沿着小街慢慢的走,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小殷,我是从上海过来的,不知道能在杭州唱多久,兴许合同期限一满,我就得回去了。”

殷清停了脚步,扭头看她。

她也抬起头,故意地活泼微笑:“看我干什么?还舍不得我啊?”

殷清站在夜色里,青色长袍和夜色融为一体,他那张苍白的面孔像是悬了空,一点血色也没有,就那么居高临下地、鬼气森森地凝视着她。

隔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清朗动听:“你回上海,我就追了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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