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导没人权？

方大为一听，却顿时精神抖擞，又检查了一遍旎旎的这段表演逻辑。

充满信心！

“action！”

沐浅秋一声令下。

瞬间，ai摄影机浮空，调整位置、角度。

同步收音，开启。

人造打光，开启。

监视器上，很快出现了超市老板娘那张侧脸。

在沙尘暴、跟黯淡妆容下，她颜值降低很多。

但她脸的骨相却在，线条既柔美又有硬朗，两种气质交叠，完全符合人物的多层次。

沐浅秋大呼完美。

可很快——

另一个女演员，受伤女兵入镜。

她与超市老板娘，逐渐同框。

ai的昏黄打光，落在她们右侧。

女兵染血的脸，在监视器画面中显示出大半。

这是一个很抓人的画面构图。

她脸上的血迹，被最直观地展露，还有黯淡的打光暗示厚重的基调。

可沐浅秋一口枸杞茶都快呛在喉咙里了！

她看着画面里那仿佛一张塑胶脸，跟老板娘放在一起时，真的如鲠在喉了！

两人在画面里对话、同框，一种诡异的不和谐感，油然而生。

怎么回事？

是错觉吗？

沐浅秋皱眉。

刹那伸手，遮住监视器里的柳卿卿。

钱威讶异，“哪里不对吗？我觉得她今天表现不错啊。是不是你对她期待太大，不至于把她踢出镜头吧？”

沐浅秋没说话。

但钱威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当超市老板娘的脸被遮起来时，女兵的血脸就显得十分悲壮、正气。

当女老板的脸被放出来时，女兵的脸就瞬间‘扁平’，什么气都没了的感觉！

两人同框，女兵扁平地就像是一个看不见情绪起伏的假人！

额。

倒也是真的假人。

钱威拧眉。

但过去十几部军旅作品，他参与拍摄的，都按照劳动局规定，征用智能演员。

以前也都是假人！

没什么奇怪的。

智能机器人几乎仿生了人类的肌肉、骨骼，甚至女孩子脸上最重要的胶原蛋白。

不仅在视觉上，就连触觉，都跟真人没有太多差异。

这些机器人大部分都拥有心跳、呼吸。

如果微型摄影接近，还能看见他们脸上的毛孔……跟真人几乎一样。

可是——

钱威这次亲自伸手，挡住监视器上的柳卿卿部分，三秒后又把她放出来。

然后，瞪眼。

女兵真的很假，她就像个劣质的充气娃娃脸！

单看没问题，可一跟柳卿卿同框，在光照之下，就显出了跟真正人类的不同。

苹果肌填充的十分标准，下巴也修成了标准的尖角，眼角开了标准的弧度……

柳卿卿的原装骨感、肌肤，是和谐的漂亮。

可她这种原装和谐，就让女兵的特写脸部画面，变得像是一个雕塑师按照图纸比例画出来的，也像是一个整容医院小广告上的标准脸部案例！

这脸哪儿哪儿都没问题，五官黄金比例，线条漂亮。

可就是这要命的完美，有极大地不和谐感！

静态下，同框一比照，女兵的人工感太强烈了。

钱威嘶了声，“这不能用啊。”

“卡！”

沐浅秋利落叫停，挑眉看向饰演女兵的智能演员。

“你，出去。”

在一旁看得好好的方大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直等到旎旎，从镜头前一路退到角落里，方大为才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

“导演，我们家旎旎是不是演的不到位？”

方大为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有什么不对，您跟我说，我可以改！“”

沐浅秋拧眉，看了眼监视器，发出一声灵魂的舒畅叹息。

只有超市女老板一个人。

构图都舒服多了！

光线正好。

色调完美。

“换个家伙，调用一个作战智能兵。五分钟之内到位！”

沐浅秋盯着监视器，开口。

方大为浑身冰凉。

什么意思？

什么叫‘换’？

旎旎被换掉了？

钱威注意到他满头大汗地小跑过来，倒是同情。

开口解释。

“她不太适合这个角色，先回去休息。后期看选角，还有没有其他空位。”

什么？

不太适合？

方大为不敢置信。

“您说她哪里做得不对，我修改逻辑很快的，最多半小时，不，我可以找柳金研发团队一起，只要十分钟，最快五分钟……”

“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就是单纯的不合适。”

方大为脑子里就两个字。

黑幕！

这绝对是黑幕吧？

旎旎都没有念台词，怎么就不合适了？

之前选角三轮面试都通过了。

怎么到现场，这么十几秒就不合适了？

他浑身冰凉。

但作战智能兵很快就被征调，小跑就位。

方大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那个作战智能女兵，朝镜头前跑去，很快在造型舱里，换装成功。

替代了刚才旎旎的位置。

他心口一腔气血上涌。

看向智能女兵身边、淡定站着的柳卿卿，他更是喉间一股腥甜！

有个大老板的妈……就这么为所欲为？

他对她还不够礼让？态度还不够好吗？

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柳金的手，竟然还能伸到军区项目……

他还没开始骂，却有一声暴躁怒骂，比他早一步出口。

“魂淡……这些蠢材、蠢货！猪脑子！”

沐浅秋噼里啪啦，连续骂了十几个脏话。

气喘吁吁停下，眼睛都红了。

而站在她身边的钱威，脸色也有些难看。

方大为：“……？”

沐浅秋一拳敲在监视器上，差点把整个光屏从中间打碎。

“可恶，战斗智能看起来也那么假！”

假？

方大为错愕。

“确实，她们两张脸，不能放在同一个近镜画面里。”

方大为：“？？？”

“混蛋，给我接通文宣部，我要征用士兵！”

沐浅秋逐渐暴躁。

昨天授勋是大范围场景，仅有的特写，也只存在于单一人物身上。

而柳卿卿唯一的两人入镜画面，也是跟陆定莚元帅在一起。

看起来很和谐。

可没想到，今天智能跟她同时出现在屏幕上时，就都成了塑料脸！

不仅脸型五官看起来假，更严重的是表情、眼神，完全接不上柳卿卿的戏。

当柳卿卿给女兵擦脸上污血时，有小心翼翼、崇敬、疼惜，甚至祝福，几层不同的情绪堆叠。

可女兵脸上只有一层单薄的感谢微笑。

这就像是买了一只盲盒冰淇淋，外面是高等级的巧克力滋味，丰富醇厚，让人忍不住回味。

可里面却只有一个拉胯的五毛钱香精口味。

瞬间败坏口感！

电影的宽屏屏幕，一旦做特写镜头，就会让观众看见人物脸部的细致纹理、骨相细节。

一点点不自然都会被放大，让观众察觉到异样，一瞬间出戏！

这绝对是不能容忍的问题。

“我要活着的兵！”

沐浅秋暴躁徘徊。

以前假人配假人，还没有这么大的问题。

可现在有个真人在特写跟近景镜头里，看这些假人就非常难受。

“哪个兵？”

一道沉稳低醇嗓音，在她背后响起。

随之停下的，是牛皮军靴的落地声。

“废话！只要能喘气，男的女的，不男不女都行！”

沐浅秋一通哔哔。

哔完，就见钱威一张尴尬脸像被打了八百拳一样。

她转身，见到似乎是闲庭信步逛到这里、双手背在身后，一身硬朗墨色军装的高大男人。

他肩上的五星金徽，在日光下正透着凉凉的光。

沐浅秋：“……”

陆定莚挑眉，黑眸穿过她，落在远处那一抹三轮车边的纤细身影上。

定了一会。

“用兵不提前打报告，大声喧哗，用字粗俗。”

“庄卓。”

庄卓不好意思地朝沐浅秋一笑，“沐上校，按军规行事，不好意思了，下周起每天请您增加两小时的思想道德教育，并写5000字检讨报告。”

沐浅秋：“！……是，接受首长惩罚！”

远处，柳卿卿注意到导演那边的动静，却也不敢乱动。

为了不出戏，她正在默念剧本。

但念到第三遍，耳朵竖起，听到了熟悉的啪啪——军靴沉稳落地、富有强烈节奏感的脚步声，她忍不住抬头看去。

远远地，就见那抹有些眼熟的挺拔身影，进入视线。

好家伙。

他又来了！

她忍不住心跳了下。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她的素材！

陆定莚视力极好，他一瞬看见远处女孩水眸望向他，似乎露出一个闪闪发光的笑容。

她那一口白牙，都在日晒下反光了。

“要拍什么？”

他抬脚，朝沙地中走去。

沐浅秋讲解了半天，为什么要调用真人士兵，现在拍什么，云云。

但说到一半，就见陆定莚朝镜头前走去。

边走，边褪下腕表。

似乎是准备换装的样子。

嗯？

诶？！

“额报告……我要的是兵。”

沐浅秋摸了下鼻子。

“没说要元帅的啊。”

陆定莚脚步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