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缓缓走来的洛伦佐,他拄着那把将他贯穿的骨刃,看起来狼狈极了。
头顶的岩壁变得干燥,所有的水滴都被蒸发,那是来自最上方的火势,在净除机关的工作下,大火已经烧到了最底层,无论是妖魔亦或是人类,在那致命的高温下都不会有任何生还的机会,身体一寸寸的变成焦炭,粉碎成轻盈的灰烬,最后长眠于大地之下。
整个世界摇摇欲坠,脆弱的地宫一层层的塌陷,就像年迈的老人,身体的器官一个接一个的衰败,它就要死了,再有不久,很快在这最底层也会被上方的石砖压垮,留给二人的时间不多了,数不清的碎石与灰尘落下,令水面泛起涟漪,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我是要死了吗?”
不,或许他就是为了秘血才会这样吧,那畸形的身体早就无法支撑,唯有那秘血才能为他带来转机。
萨博张开了嘴,锋利的牙齿死死的咬在洛伦佐的身上,他已经没有剑了,但他还有锋利的牙齿,还有健壮的手臂,他会咬断洛伦佐的喉咙,手臂会将他溺死在水里。
洛伦佐倚着墙壁,看着那用尽全力爬行的身体嘲讽道。
身后的洛伦佐也爬上了岸,他干呕着,鲜血混杂着河水一同吐出,脸色惨白,黑甲十不存一,杖剑早在缠斗中遗失,可那把温彻斯特依旧被他紧握在手里。
“死了就死了,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仅仅是永远的宁静而已。”
萨博距离自由只剩下一步之遥了,这条逃生通道是他亲自建立的,他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狭窄的下水道外就是泰晤士河,通常小船会缓缓的经过这里,在需要的地点上岸。只要萨博进入了泰晤士河他就自由了,没有人能再拦住他。
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两人就像原始的怪物一般,最纯粹的厮杀着,刺剑砍在坚固的蛇鳞上迸发出耀眼的火留下深深的剑痕,燃烧的剑刃焚烧着罪恶的躯体,但那增殖的血肉很快便替代那死去的部分。
火剑接连不断的斩击着,犹如铁匠的铁锤,疯狂击打着钢与火。
又一次轰鸣声起,那坍塌已经逼近,而这一次洛伦佐用尽全力去挥剑,轰鸣声中那烧红的刺剑就此崩断。
迷乱浑浊的幽蓝世界里,微光不断,可那庞大的水流还是扫清了所有。
“虚伪的神圣而已。”
沉重的碎石压迫在他们身上,暗红的血从甲胄的缝隙与血肉之中涌出,随波逐流着,巨大的落底差下撞击着四周的岩壁。
燃烧的火剑低垂,洛伦佐弓起身,这是剑击的预兆。
向前的身影不断前进,炽痛的火在他身上燃烧,这时洛伦佐才发现那从他血肉里凸起的钢铁,那是他的杖剑,在地下河里那混乱的撞击中洛伦佐误打误撞的将剑刃送入了他的腹腔,随后刺破了心脏。
洛伦佐的攻势顿时僵住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他,令他无法完全“异变”,火焰将息,但在最后洛伦佐在水中挣开了萨博的束缚,丝毫不顾及身体上的伤势,燃烧的手掌死死的抱住萨博的头颅随后高温蒸发了一切。
两人就这么在地面上厮打着,萨博的骨刃最后一次斩下,贯穿了洛伦佐的大腿将他钉死在地上。
说着那可憎的面容上留下红色的泪水,他终于来到了英尔维格,来到了旧敦灵,他拥有的了财富与权力,甚至最后他摆脱那畸形之躯的束缚,他拥有了所有的一切,可如今却要死了。
呜咽的嘶吼不断,他死死的扼住洛伦佐的头颅,哪怕那溢出的焰火将手掌燃烧也不肯松开,如铁钳般顶住,将他按在下方,撞击着水底的凸起。
“已经没有机会了萨博,很多事在你做出决定时就再无改变的机会了。”
洛伦佐点点头,漆黑的衣服破破烂烂,神色带着安宁与悲伤,就像个参加葬礼的友人。
“萨博,你无处可逃了。”
萨博用那锋利的手抓与尖牙撕咬着洛伦佐,黑铁的甲胄如鳞片般逐一凋零,炽热的火从其中释放,燃烧的杖剑反复绞杀着萨博的腹部,不断的杀死而又复活。
大概是几秒钟又或者是几分钟,其中一具身体终于再度动了起来,扭曲的手掌抓住岸边的边缘,萨博艰难的爬上了岸,他大口喘息着,腹部的血肉扭曲蠕动,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泪水忍不住的流下,虽然痛苦,但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洛伦佐将萨博逼退,紧接着再次跟上,水面因高温沸腾升起雾气,其中倒影着狰狞的影子与光。
最后就连不详的秘血也拒绝了萨博,明明他与洛伦佐都是同样的鲜血,可最后的结果却完全不同,怪异的身体缓缓卷起,头颅低了下去,就像失望的孩子。
声音虚弱的问道,看着这位曾经的牧师,他请求着,可过了很久洛伦佐才缓缓说道。
萨博尖叫着,身躯已经是那畸形的怪物了,可他依旧觉得自己能活下去,他一定会活下去,这是他唯一的愿望了。
没有什么恋战的情绪,他继续向前,看着那固执的身影,洛伦佐突然间感到一种很可悲的情绪,他是如此的执着,明明死神已经在敲门了,可他还是对活下去抱有希望。或许在这一刻洛伦佐理解了他。
“是吗……真不甘啊……”
炽白的焰火彻底吞没了妖魔的躯壳,燃尽了内脏随后是大脑,漆黑的骨骼在灰烬中摇摇欲坠,随后摔入那涌动的河水中彻底沉没在了泰晤士河之下。
烧焦的头颅在水下流过洛伦佐的身边,虽然仅是一撇,可很难想象那张狰狞的脸上居然会有安详这样的神态。
亡命之徒终于停了下来,享受着早已到来的安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