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是吗?”凡露徳夫人问。
“莫里亚蒂?那个变态、疯子、人渣。”
霰弹枪,钩索枪,折刀……在不影响自身灵活度的前提下,洛伦佐尽可能的武装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着自己身上那些冰冷的武器,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喊着圣言,前往东征。
他没有想着什么逃亡的意思,赫尔克里是洛伦佐的暗棋,洛伦佐的通讯网,这个奇怪的鼠王没有什么实际的战斗力,如果洛伦佐去找到很有可能将他也暴露出来,至于奥斯卡……游戏才刚刚开始,洛伦佐还没有输,没必要在此刻就动用逃亡路线。
话语很轻松,可他的神情却威严无比,宛如铁铸的雕像。
洛伦佐猛的惊醒,他不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莫里亚蒂与新教团的身上,还有那封该死的书信,劳伦斯的残党在流窜于旧敦灵之中,自己还有净除机关都被新教团吸引去了注意力而忽视了这些。
所以为什么要回来呢?
他曾有着铁石之心,可这铁石之心在温暖下也逐渐融化成了血肉,有时洛伦佐甚至还会以此感到庆幸,他还能共情到他人的悲欢,他还是个人类,而不是纯粹的怪物。
抬起头望向那熟悉的位置,门微微敞开,炽白的目光冰冷地盯着自己,那人的神情很复杂,有些失望,也有着些许的自责。
洛伦佐也有些不明白希格为什么要回来,而且还敢出现在自己眼前,一起住了这么久,他想这个可怜的自闭儿多多少少也应该能猜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做着什么样的工作吧?
可遗憾的是,东征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旧教团也在圣临之夜里燃烧殆尽,洛伦佐孤身一人,此刻他全副武装,杀气凌然。
可面对逐渐怪异起来的希格,洛伦佐迟迟下不了手。
这是一次交易,与魔鬼的交易,希格在那编织的幻象里终于得以窥见那藏在记忆深处的家乡,而代价便是这不断逝去的理智,逐渐畸变的躯体。
凡露徳夫人有些迟疑地喊道,客厅没有开灯,而室外阴郁的天空只有微弱的光落下,她看不清那人的样貌。
是啊,这样的痛苦太久了,久到希格自己也麻木了,意识不到这问题的根源。
凡露徳夫人心里有着隐隐的担忧,似乎有什么糟糕的事要发生了,她快步走了过去,却看到了令她意外的情景。
“希格?”
希格没有说话,只是靠近了她,给了她一个短暂的拥抱。
这是洛伦佐常用来形容自己的词汇,而这也确实很贴合他这个人,洛伦佐刚刚杀死了一车厢的人,或许在几秒后他也会杀死他相处多年的室友,但他没有什么道德的愧疚感,反而觉得怒不可遏。
洛伦佐扶着希格,而希格则将脸偏向内侧,被阴影所遮挡。
看起来他并不是来杀洛伦佐的,就像莫里亚蒂说的那样,希格只是一只老鼠,阴沟里的老鼠又怎么能咬死怪物呢?
可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冰冷的风和雨被灌入这温暖的客厅之中,那人站在门口,停顿了很久,没有移动。
洛伦佐的目光低垂着,死死的握紧手中的折刀,直到有脚步声从楼梯间响起,或许是凡露徳夫人,又或许是希格,洛伦佐本该习惯这些了,可在今时今日他感到了些许的不安。
似乎有微光映亮了他的脸,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的脸颊被水浸透,表情有些狰狞,但好像又在强做镇定。
可现在希格得到了他想要的,洛伦佐不清楚他在那迷幻的幻觉里看到了什么,但可以肯定那是希格一直渴望的,能让他这个平庸的人也甘愿堕落的东西。
可就在这生死之际,凡露徳夫人的声音响起。
希格与洛伦佐短暂地对视着,不知是那净焰的光太明亮了,还些别的什么,视线交错了一下,便迅速地躲开。
那个医生,那个魔鬼一样的家伙,他找到了自己的缺口。
数不清的思绪在脑海里狂涌,所有的声音都被同一个声响覆盖,那坠落的雨声,无尽的雨声,在那无穷无尽的雨幕下、那座记忆深处的家乡。
洛伦佐轻声低语着那个名字,怒火久违的沸腾燃烧,无比热烈。
她照顾了希格这么久,她很清楚希格是个什么样的孩子,那可不是他常有的表现。
凡露徳夫人一边关心地说着,一边走了过来,可随着靠近她看清了希格的脸,那和蔼的表情也逐渐僵硬了下来。
洛伦佐很不理解,如果希格在外头的某个角落里异化成妖魔……洛伦佐觉得那是最棒的结局了,就像洛伦佐之前随意砍杀的那些妖魔一样,洛伦佐可以毫不在意地杀死他,可现在希格回来了,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像个认错的孩子。
“所以,你接下来是要杀了我吗?希格。”
洛伦佐握着折刀,他能感受到,细微的侵蚀正在希格的身体里释放,理智正在不断地从这具躯体里剥离,他就快成为了那疯癫的一部分。
这里只有三个人居住,但实际上经常在客厅活动的也只有凡露徳夫人,洛伦佐大部分时间都游走在旧敦灵的街头,而希格通常会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闭不出门,因此这里实际上还算是干净,没必要打扫什么了,但凡露徳夫人目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可以做,全当打发时间了。
洛伦佐看得出来,因为希格此刻流露出了一种诡异的微笑,满足又病态的笑。
哼着服役时的军歌,时不时看一看墙壁上的战略地图,军旅生涯对于凡露徳夫人而言是个不错的时光,只可惜战争的惨烈与时光的变迁,很多她所熟知的人都死了,亦或是居住在遥远的地方。
不……
“他很特殊……其实这也是我自己选择的,他说玩弄一个普通人很没有意思,就像一只老虎在戏弄老鼠一样,这样很无趣……他让我自己做出选择。”
“怎么了?”
“希格有些难受,可能是被雨淋了,我带他去看下医生。”
刚刚的怒目不再,就跟往常一样,脸拉垮着,露出一道贱兮兮地笑容。
他搀扶着希格走向门口,挥挥手向凡露徳夫人道别,外面的雨很大,而洛伦佐却没有拿伞,当凡露徳夫人不安地追出去时,天地之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街头的每个人都犹如灰色的鬼影,难以分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