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没有,就像和华生在火车站内的谈话一样,洛伦佐是命运的奴隶,他冲破了圣临之夜的阴霾,但随即有更大的黑暗笼罩在了他的身上,仿佛是来自命运的戏弄。
“这才是我的敌人,我该打的仗。”
“不是……没什么,”洛伦佐咽了咽口水,调整着心情,“有些事你最好不要知道。”
比如这勉强算得上美好的世界,比如还不错的生活,比如熟悉的每个人,比如这些洛伦佐无法舍弃的东西。
就在自己问洛伦佐那舱门后有什么东西、净除机关究竟要做什么时,洛伦佐有了隐约的恐惧,源自本能的恐惧,一闪而过,但被塞琉牢牢地抓住了。
洛伦佐低垂着头,回忆着自己失去的东西,消失于暴风雨中的朋友们,那扇再也无法被开启的房门……
“那么……洛伦佐,你现在全副武装,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还是说在害怕什么吗?”
塞琉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洛伦佐没有回应,塞琉也不再说什么,起身便要离开,走到门旁时,洛伦佐突然说道。
“你总是这样,洛伦佐,”她无奈地叹息着,“你总是这样拒绝所有人。”
“只是突然发现居然过了这么久啊!”
“或许吧。”
更珍贵、更值得为之流血的东西。
温彻斯特、钉剑、折刀还有一些塞琉认不全的武器,它们在这个房间里随处可见,有时候她都有种洛伦佐住在武器库里的错觉。
塞琉打断了洛伦佐的话,声音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回应着。
有时候洛伦佐会想自己从中解脱了吗?好像解脱了,他变得更像一个人,也没有那么经常性地阴沉着脸,他甚至还有了不少算得上朋友的人,在起航的前不久还一起聚在事务所中和他一起大吃大喝。
恐惧……什么?
洛伦佐瞪大了眼睛,他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值得他恐惧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你……”
“啊?”
洛伦佐反复强调着,把话题引向笑谈。
眼前这个脱线的家伙突然沉默了下来,塞琉疑惑地盯着洛伦佐。
“会是……我吗?”
一个更加美好的、更加珍贵的东西束缚住了他,让亚瑟变成了一个人,而没有被铁石所覆盖。
塞琉难得地幽默了起来,十分困扰地说道。
他在恐惧,恐惧那个黑暗的未来。
比如……
塞琉根本不给洛伦佐说话的机会,冷彻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洛伦佐。
刚刚还是一副压抑深沉的样子,转眼间两人便因这些乱七八糟的烂话吵了起来,但两人都不傻,所谓的烂话也只是用来逃避什么的借口,渐渐的气氛又沉默了。
无论什么时候洛伦佐的身上都带着武器,与武器为伴,与武器同眠,甚至说他自己本身便是一件可怕的武器。
塞琉说着从衣袖里抽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它看起来没什么威胁,但割开喉咙已经足够了。
沉默、短暂的对视后塞琉推开了门,身后响起声音再次叫住了她。
无敌的洛伦佐·霍尔默斯先生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东西吗?
好像没有了。
塞琉突然站了起来,洛伦佐还沉浸于自己的思考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直到他嗅到了靠近的气息,还不等说什么,塞琉伸出手按住了他的眼睛,用力地扒开眼皮,将布满血丝的灰蓝眼眸完全暴露了出来。
塞琉的声音在耳边盘旋,在之前与洛伦佐的谈话中,他自己可能没有在意,但塞琉完全地察觉到了那恐惧的存在。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权力与财富,这些我都有了,可唯独这种……鸿沟,我是真的没办法跨越啊。”
这里就像野兽的巢穴,不仅脏乱差,还布满了猎物们的骸骨。
塞琉不同,她是个很特殊的、平凡但又不平凡的一个人,就像有着魔力一样,纤细的身体里藏着强大的灵魂。
洛伦佐一怔,顿时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万千的思绪狂涌而过,从世界命运的走向,到明天早上吃点啥,思考的最后洛伦佐悲愤地想到,把斯图亚特的未来交给眼前这种人真的靠谱吗?
这是一次赌博,一旦赌输了所有知晓这一切的人都会遭到缄默者的清算,无论是洛伦佐还是亚瑟、维多利亚女王,每个知晓禁忌的人都无法迎来善终。
塞琉话语一转,根本不理会洛伦佐的满嘴烂话。
洛伦佐听到这些时还是不屑一顾的态度,他从不认为一个走上绝路的人会这样轻易地被拯救,因为当时他就是那样的人,可后来一切都变了,有什么更珍贵的东西取代了洛伦佐心中昏暗肮脏的事物。
“我倒觉得你可以被钉在侦探史的耻辱柱上……你这种人真的算侦探吗?雇佣兵才更适合你吧?”
“你在恐惧什么。”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
洛伦佐又欢脱了起来,一脸笑意地说着。
“从乞儿到公爵,我这种投资简直是可以写入教科书了吧!”
和自己认识过的很多人异性不同,在某些事陷入僵局时,蓝翡翠可能保持沉默,在你不经意间拔出武器暗杀你,艾琳会满嘴的言巧语,把你骗的神魂颠倒,伊芙则是个行动派,在你做出反应前捅你一刀,或者更多刀。
“你还在害怕什么吗?”
塞琉把玩着匕首,指尖轻轻地按压在锋利的尖端。
这不是什么随意的言语,而是极为认真的一问话,塞琉气势十足,纤细的身影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却仿佛是一道墙般堵住了洛伦佐的去路。
洛伦佐记得这把匕首,在被斯图亚特家接纳后的很长时间里,塞琉都习惯性地在枕头下放着这把匕首。
“你有养过刺猬吗?”
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亚瑟自暴自弃地走上了绝路,直到有一束光拯救了亚瑟,那便是降生的伊芙,虽然她的降生历经坎坷,但在看到襁褓里的孩童时,亚瑟突然觉得一切似乎……没有那么糟。
塞琉没有回头,她离开了房间、把门带上,狭窄的空间内又只剩下了洛伦佐一个人。
此刻洛伦佐就像谈话时的伯劳一样,他的手早已抓紧了温彻斯特,手指在枪柄上反复摩擦着,望着舷窗外的的暴雨,雷霆将他的面孔映射得惨白。
“没有人会死的。”
洛伦佐起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