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伯劳你快醒醒啊！”

嚓——

有声音从前方传来，伯劳艰难地抬起头，能勉强地看到天穹之上洒下的光芒，那人拖着另一个人，将他丢在了伯劳的身旁。

“我……我想回家啊！”

果然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有人开始支撑不住，被异化成了妖魔，晨辉挺进号是如此地庞大，加上通讯的中断，这艘铁甲船已然成为了人类与妖魔的斗兽场。

“伯劳！醒醒！”

他拿出了那把银白的左轮，打开弹巢后，发现其中恰好地剩下了一枚子弹，最后一枚子弹。弗洛基从容地卸下了这最后一枚子弹，攥在了手心里。

也是那次行动之后，伯劳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接着就是蓝翡翠熟悉的那些，一路晋升，乃至成为了下城区的统治者。

“醒了吗？居然还活着啊。”

……

有人在喊自己，但伯劳不想理会他，自己实在是太累了，浑身都传来了止不住的痛楚，以及蔓延至骨髓的寒冷，伯劳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挣扎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就这样安静地死去。

“你这个骗子！背叛者。”

蓝翡翠大声喊道，无论她怎么推动伯劳，伯劳都没有反应，舱门剧烈地摇晃着，加剧着内心恐惧的滋生。

她们两人与死亡只隔着一扇千疮百孔的舱门，蓝翡翠不指望谁能来救自己，自己的命要握在自己的手里。

伯劳记得他们在角鲸号上遭遇了海蛇的猛击，滔天的海浪中角鲸号被大海吞食，也是在那时伯劳失去了意识。

蓝翡翠呆滞地看着伯劳，她能感受到从伯劳身上溢出的痛苦，如此沉重。

弗洛基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费了很多人命，才摸索出了这么一条寂海的规则。

她试着抢下伯劳手上的左轮，可他攥得死死的，蓝翡翠一只手根本抢不下来，只能无奈地起身，怒骂着。

长船……

伯劳看到了弗洛基身后的长船，停靠在布满积雪的岸边。

温热腥臭的鲜血泼洒在了蓝翡翠的身上，紧接着骨骼与血肉被折刀斩断，妖魔挥起的整只手臂都被砍断，断肢喷涌着鲜血滚入了一旁的黑暗。

蓝翡翠痛骂着。

蓝翡翠焦急地摇晃着伯劳，可伯劳依旧毫无反应，哪怕蓝翡翠用力地掐着他的脸，指甲陷进皮肤里，溢出鲜血，伯劳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

如果自己现在前往甲板之上求援，那么那个还在房间里昏睡的家伙能撑到自己回来吗？

不等蓝翡翠做出决定，艰难的现况为她做出了选择。

惨叫声回荡着，蓝翡翠调转着身影，和扑杀的妖魔错开，能看到袭击自己的正是刚刚站岗的那名士兵，它正保持着野兽般的姿态前扑。

不再想这些久远的事了，拿起折刀，蓝翡翠照着凸起的裂口便刺了下去，大抹大抹的鲜血沿着裂口涌出，舱门后的妖魔发出一阵惨叫。

蓝翡翠推着伯劳，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了，已经有船员和士兵出现了妖魔化，晨辉挺进号已不再安全。

蓝翡翠冲向伯劳的房间，扭动把手，好在这个家伙没锁门，蓝翡翠一推便打开了舱门，然后撞了进去，不等多加思考，她再度关紧了舱门，将其锁死。

“我觉得，很多东西都是相对应的，就像光与暗、生与死、人类的卑劣与美德。”

“寂海接受了献祭，我们得以生还。”

一把将伯劳推倒在地，哪怕是砸在了地上，伯劳也没有醒过来，也是在这时蓝翡翠才发现伯劳这糟糕的状态。

蓝翡翠有些犹豫，她不清楚自己是该以现在这种状态加入战斗，还是返回指挥室求援，可想到眼前这副景象，她不清楚自己返回的路上是否还会遇到相同的情景，甚至说她真的能活着走回甲板上吗？

蓝翡翠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奋而挥刀，冷冽的金属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惨白的轨迹，随后凶狠地斩下。

“伯劳……”

蓝翡翠探出头，看向拐角之后的长廊。

“呦，看起来还没疯。”

在净除机关任职的日子里，蓝翡翠已经见过太多要命的事了，普通人哪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的恐怖之景，对于蓝翡翠而言已然变成了常态，她早已习惯。

在几个小时前她们还是同事与战友，而现在蓝翡翠便要终结它的生命。

但在这种局面下，死亡似乎都变成了一种仁慈。

伯劳饱含恨意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她正准备给予这妖魔最后一击，可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急速靠近的脚步声，一同到来的，还有在身后涌动的狂风。

昏黄的灯光勉强地照亮了走廊，但仍有大部分处于阴影之中，蓝翡翠能清楚地看到，在走廊的尽头有一名士兵在站岗，他低着头，抬起双手，似乎是在吃什么东西，她所听到的粘稠声便源自于这里。

妖魔？还是人类？

蓝翡翠不清楚，但她清楚的是，她不会把自己的生死交给任何人。

伯劳咒骂着弗洛基，他很想爬起来杀了这个可恶的男人，但伯劳此刻根本提不起力量，浑身剧痛难忍，如果不是这炽热的恨意，他说不定都已经痛昏了过去。

不清楚是汗水还是泪水，这些液体布满了他脸颊，表情扭曲在了一起，痛苦万分。

“果然是妖魔吗？”

“他妈的！男人果然都不靠谱！”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眼前这一幕有些似曾相似，好像在很久之前她也这样说过一次，好像被她斥责的人也是伯劳。

“弗洛基·威尔格达森……”

海水混合着血液被他吐出，散发着腥臭的气味淌了一地，吐完这些伯劳有些无力支撑自己，他一头摔进了自己的呕吐物里，狼狈不堪。

伯劳仰面倒在地上，他双手合十，抓紧着那把银白的左轮，指关节因为用力都开始有些发白，呼吸急促，仿佛正被某个阴沉狰狞的梦境所困扰着。

“那么，你究竟是会为了更大的愿望而卑劣，还是说固守自己的底线而选择美德呢？”

弗洛基蹲了下来，将银白的丧钟塞进了伯劳的手里，残忍地说道。

“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伯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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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