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雅冷漠地回应着，继续在书本上记述着。

那是恶魔与恶魔的战场，凡人踏入其中，只是徒劳地送死而已。

“我说，丽雅，你此刻没有什么想法吗？”柯里带着戏弄的语气问道，“你敬仰的冕下，就要走到他预言的终点，死在那里了。”

“如果这一切都结束了，会是什么样？”卲良溪不解地问道，“如果根绝了妖魔，中断了升华之路……那么其他人呢？”

就像你，你目睹着七丘之所陷入战火、崩塌，如果令你的生命终结于此，你也心甘情愿是吧？”

丽雅语气平静，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他目睹着远方圣城的燃烧，自顾自地说着，丑陋的脸庞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你是说他会变成普通人？”

“你是指什么？”

“这里是哪？看起来像是某个达官显贵的府邸。”

这听起来还不错，卲良溪沉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会被遗忘，我们先是认不清其上的字迹，然后开始难以理解书中所讲述的东西，直到在几年、几十年后，我们彻底失去了认知其的能力，明明书本就放在眼前，我们却无法意识到它的存在。

“这样伟大的知识被就此抛弃吗？还真狠心啊。”卲良溪说道。

对此邵良业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他虽然被逆模因保护着，具有着抵抗侵蚀，面对妖魔的力量，但他终究也是凡人而已。

如果没有劳伦斯的军团，几人降落后，要面对的便是地狱般的战场，和这些疯狂的怪物们，正面对抗，邵良业不觉得佚名们能够将这些怪物赶尽杀绝，最多也是在这密集的妖魔潮中，撕出一条血路而已。

伸出手，比出一个相框的手势，将燃烧的七丘之所框在其中。

“这些知识本就不该存在，我们只是在试着终结这漫长的战争，讲这错误的历史矫正，而这黑暗的一切，将被彻底埋葬，令世界重新步入正轨。”

听到这个问题，卲良业沉默了，他停顿了几秒，站在灰暗的废墟上，手中握持着那银白的铁面。

“亲眼目睹着福音教会的灭亡，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我真是太幸运了，哪怕这是与魔鬼交易，从而得来的。”

“想法？好极了啊！我不清楚这世界的阴谋与诡计，我想看的，只是从信仰下解放的意识……”

……

“说点什么啊，丽雅，这可是难得的机会的。”

咽了咽口水，他发出了一阵笑声。

想到这，邵良业的心神更加恍惚了，他对卲良溪轻声道，“真好奇，能教出洛伦佐那样家伙的人，会是个什么样子。”

可令人后怕的是，如果劳伦斯的敌人是他们呢？

邵良业伸出手，指向远处的隆起的山丘，在那山丘之间，七丘之所正燃烧着滚滚烈焰与浓烟，云层间隐隐能听到风雷搅动的声响，航向黎明号爬升，脱离这侵蚀的风暴。

但我们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我们会继续追猎这世界上参与的妖魔，将它们逐步地斩杀干净，彻底葬送这段历史。”

柯里连忙否认着，然后拿起另一瓶酒，朝着丽雅摇晃了起来，“为何不一起沉醉呢？多么棒的时刻，是吧？”

这些身负秘血的战士们，他们都是劣化的猎魔人、潜在的妖魔，他们……他们都是劳伦斯。

“这可能是新世界的开始！也可能是末日的序章，总之，这是个伟大的时刻，作为幸运的少数，总得有些什么感想吧？”

“做我们该做的，走吧。”

“各司其职，”邵良业说，“有人是主角，有是人是配角，有人是幕后的工作者，有人是观众……”

看向一旁的娇小的身影，她一直保持着沉默，注视着远方，时不时地在手中的书本上写写画画。

邵良业的心情有些复杂，既恐惧又欣喜，甚至还有些遗憾，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亲眼见一见那所谓的劳伦斯。

“我不知道，但之前和洛伦佐有聊过这些。”

“记述者吗？劳伦斯还真会骗人啊……记述了又怎么样，反正也是要被遗忘的。”

柯里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不断地嘟囔着，但没有人回应他的话语，他就像个精神病人一样，在死亡与大火之中，笑个没完。

柯里轻声道，他放松了身体，就像瘫软的面团，完完全全地紧贴着椅子。

“是的。”

他们来的太匆忙了，军力很是不足，但谁也没想到，这麻烦的一切，被劳伦斯解决了，他借着战争的名义，秘密驶向这里，一艘艘的大船上，满载着他的军队。

“也就是说，就连我们自己，最后也会被逆模因影响，忘记这一切，而以后的历史之中，没有妖魔，没有佚名，没有净除机关，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常理’的、不存在任何邪异的世界，是吗？”

“不不，那里是舞台，我们只是观众而已，观众呆在这，就够好了。”

“但这都是之后的事了，”邵良业停住了讲述，目光看向远方，“我想军团已经抵达了那里。”

铁面微微扭曲变形，上面布满了划痕，还有泥土与血污，他看向面具之下的面容，但那面容早已血肉模糊，好像整张脸都是与铁面紧密贴合般。

‘人’这部分不会被逆模因抹去，这或许会成为他存在于现实的锚点，但代价便是，他猎魔人的所有力量，都会一点点地被抹去。”

对于邵良业的好奇心，卲良溪鼓动着他。

柯里说着又看向了远方升腾的焰火。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很多地方依旧是一片未知，而在这广袤之中，卲良溪猜，一定还有着被侵蚀影响的怪物存在，她们终结了这里，那么那些家伙呢？

深情的声音响起，就像歌剧表演，但很快这声音便转变了起来，带着戏谑与颓废，他说道。

它们会被隔绝、被【放逐】。”

它滚到女孩的脚边，凭借着微弱的光芒，玻璃的镜面上，倒映着女孩模糊的面容，她表情镇定，嘴角微微挑起，带着浅笑的弧度，还有些许反光的水渍印在脸上，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喜极而泣。

她所敬仰的人将要在今夜死去，她所敬仰的人将要在今夜完成夙愿。

这真是令人头疼的情绪，难以理解的复杂立场。

她不再去思考那些了，而是握紧手中的笔，将自己所见证的一切，书写在纸本上，完成劳伦斯对她最后的嘱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