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街老鼠一般,四处躲藏,韩莦撤军,部落兵马追击,角角落落,都横扫而过,她非蝼蚁,又怎逃得过。
是战是和,还未有定论,一时间,这盘棋,沦入了死局,只有耿影几人知晓,战局终究如何,只待沐千寻归来。
沐千寻无措的交叉着手指,泛白的指节阵阵疼痛,睫毛发颤,竟不敢去直视鬼逸的神情。
沐千寻一头扎入竹林,任凭守卫有通天的本领,暂时也绝探不到她的踪迹,不然,当初慕宥宸又是如何避开百里孤苏等人的追踪的。
一见他,沐千寻的泪,就止不住的往出涌,他就犹如救苦救难的神,成了他们的盼头。
若是换了平常,他定会冷言驳回,怎么照顾她,都是他的事,用不着旁人操心,可是,偏偏今日他没了底气。
边境的竹林,离韩莦的境地相隔甚远,各城守军急急通报,先是通报沐千寻即将抵达阵前,后是通报沐千寻再度不知所踪,两桩消息前后而至,耿影倒是有几分哭笑不得了。
眸中带着几分祈求,梗着喉,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林中药草、野味甚多,想必平日里造访的人,数不胜数,他又是否会外出查探,是否会得知他们的行踪?
两个孩子,尚陷在生死存亡的劫难中,沐千寻扯着嗓子,拼命的呼喊鬼逸的名字,夜晨几人便也跟着喊。
她浑然天成的媚惑,眉间那一点绚烂的桃色,终究还是埋没在了那战乱的尘埃里,她的过错,她的疯狂,都将随风散去,红颜枯骨,便什么都不剩了。
许是慕宥宸任打任骂的态度,令他顿觉无趣,许是他本就越了界,鬼逸撇撇嘴,并未继续咄咄逼人。
鬼逸所居的竹林,简直就是一个硕大的迷宫,流连数日,如今仍摸不到方向。
淡然的面色,平白凝重了几分,颇有深意的望了沐千寻一眼,微凉的眸狠狠一斜:
“呵!回去再说!”
当初,他们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行叨扰,沐千寻以为,那一日的道别,便是永别,遂,毁了曾今留下的所有记号,如今,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向前,向前,鬼逸低垂着眼帘,未与沐千寻对视,拨开遮着慕皓然面庞的锦被,寥寥瞧了几眼。
其实,他早发现了她的行踪,她走后,他无时无刻不注意着这林中的动静,他不敢离开这林子半步。
他从未敢自作多情的奢望,她是为他而来,直到,她声嘶力竭的,一遍又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他心中无不欣喜。
一直追到了韩莦边境,古拉图不再撤,他们却未有停意,大军霍霍驻扎城下,强攻不断。
兜兜转转,始终寻不到木屋的踪迹,亦不见鬼逸现身,沐千寻怀中紧紧抱着慕皓然,眸中噙着泪光。
竖直耳朵,紧绷身形,目光一瞬不瞬的望去,那张憔悴的面容上,渐渐展露出几分色彩。
鬼逸在不在林中,那木屋身在何处,他们一概不知,而慕皓然的病情,却是再拖延不得。
这场战事,来的突兀,部落损失极大,百姓颇为冤屈,若是韩莦退了,他们就既往不咎,未免太过憋屈。
慕宥宸要高鬼逸几分,生的亦是比他壮硕,此时却只是垂首苦笑,无从辩驳。
只以为,她是碰上了麻烦,遂,入林避难,毕竟,她已今非昔比,她的身份,该为她招致更多祸事才对。
今日,眺望着她的背影,他心头,猛的一颤,苦涩蔓延,只想着逃离,原来,他那么怕直视自己的心,那么怕面对那份莫名沦陷的情感。
只是,现下,那份浓浓的欣喜,又渐渐淡化,略失落。
撇及沐千寻怀中紧拥着的婴儿,鬼逸心中已明了了几分,薄凉的眸色,闪烁着暖意。
一次次的隐在竹子枝头,俯视着误入、或是有目的来的行人,都不是那熟悉的,在心中默默勾画了无数遍的轮廓。
笔直墨黑的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愈发的清晰,淡淡的月光笼在他四周,仿佛浑身都透着仙气儿。
她多怕,鬼逸说,这孩子已无力回天,他也救不回。
轻轻的将慕皓然小小的手臂掖回锦被中,鬼逸气急败坏的一拳打在床头,脚下的地面,震了一震,沐千寻瑟缩的身躯,亦是跟着一颤。
盯着沐千寻的目光,似乎都能冒出火光来,那双狭长的桃眸,薄凉中夹杂着无奈:
“沐千寻!呵!你真是好样的!你若是不想要要他,当初又为何要我救他!
这才生下几日,就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你要我怎么救,还要救几次,你倒是说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