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似乎蓦然间,又是一番别样的千变万化,凌泽携了陌弦,亦是避了去,心头异样的沉重。
次日,天色初亮,沐千寻只蒙蒙的打了个盹儿,醒来,慕宥宸一行人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寥寥几句叮嘱。
战乱刚止,为战火多累的婴儿,想来不会少,三日,足矣。
“救,自然是有的救,法子,告予你,救,还是不救,你们自己定夺。”
轻抚着她的发,语气温柔如水,暗淡的眸光,含着痛意。
“傻丫头,是我们的皓然,还有三日呢,我来想法子。
回神儿,若无其事的,瞧着吹凉的米汤,点点没入慕皓然口中,白皙的面庞,平添了几分绯红,扎眼扎眼的颜色。
“这药膏,只能保这孩子三日无虞,三日过后,神仙也难救!”
沐千寻亦是泛红了眸子,下唇结痂的伤口,鲜血直流,丝丝甜腥,攀上心头。
傍晚,风卷了衣袖,沐千寻才知,是鬼逸捧了吃食进来,勉强一笑,神识混沌至此,着实不易。
“当真,就没有救他的法子?”
取一同龄稚子,残忍换之,方可保命!”
离了慕宥宸,沐千寻更是觉着惶惶不安,度日如年,昼夜,皆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慕皓然,生怕在慕宥宸返回之前,再出了什么意外。
望着沐千寻愈发冰冷失控的眸,鬼逸深深一叹,罢了,这杀孽,便添至他身吧,能换她笑颜,万劫不复又如何。
这女婴,境遇甚是悲惨,被抛弃,被利用,至今命悬一线,至沐千寻交到她怀中始起,她没日没夜的照料,便是盼着,终有一日,她能安好。
一字一句,出口都显尽艰难,喉咙阵阵疼痛,身为医者,他不该告知此法,以命换命,未免过于残忍。
桌上的烛火,摇曳着,退拽着长长的灯影,鲜红的蜡泪,如同从心尖淌出的血泪。
嗅着那药膏的味道,沐千寻竟是只模模糊糊的分辨出几味药草,药膏的玄妙,她尚参不透。
单薄的身形颤了一颤,僵硬的玉指,回拢成拳,转过身,愣怔的盯着鬼逸,面色一片煞白。
“毒已入心,血已虚耗,救,那就只能……以血换血,以心换心,以命换命!
避开沐千寻的目光,再度叹息,只听的耳边,沐千寻嘶哑的质问:
慕宥宸拥着沐千寻的肩,亦是心如刀绞,盯着鬼逸的目光,逐渐暗淡。
沐千寻乖乖起身,退居一旁,那一瞬,鬼逸竟晃了神,眸色迷离,初见,她便是如此,不卑不亢,柔和却又倔强。
“走啊,把孩子抱到后院去。”
她的失落,她的不甘,落在他心头,狠狠的收缩,他又怎忍心她失望,好看的眉心微蹙,唇瓣微启,紧抿。
沐千寻护子心切,无论做出何种抉择,都不为过,而他,却是祸事的根源,不劝反纵……
慕宥宸大步上前,箍住她的腰身,紧紧的,紧紧的箍住,干涩发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彻。
沐千寻只是垂首站着,苦笑,这样的鬼逸,烟火气十足,别扭怪异的模样,甚是可爱,她却是无心欣赏。
真不知我如此帮你们,会不会招来天怒,将我也收了去!
可,如今,他不能,他不能眼看着她放纵,看着她深陷泥潭,苦苦挣扎,愧疚一生。
同为孤女,便是愈发同情她的遭遇,愈发的怜爱,她又怎忍,她就此,化为一具冰冷冷的躯壳。
沐千寻一步步向前,夜晨一步步后退,直至,背脊抵上门板,恐惧的望着沐千寻,满眼的祈求。
“挪开!当心洒了我的药粥。”
缓缓抬眼,狭长的眸子,凌乱的墨色瞧不见底,煞是凝重的模样:
她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一时念起,她又会折磨自己多久,孩子是她的心结,纵使今日救了慕皓然,她的心结仍不能解,只会结上加结。
略过沐千寻,鬼逸撇了眼夜晨怀中的婴儿,摇摇头,替其把脉,扯扯嘴角,冷冷发笑:
“呵!干站着做什么!你不用进食的吗?”
剑眉微蹙,颇有几分恼羞成怒之意,面上的薄红更甚。
沐千寻磨蹭着,移至桌旁,望着鬼逸僵直的背影,本想说些什么缓解这氛围,张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搅着浓稠的白粥,心不在焉,股股好闻的香味飘散入鼻,动容夹杂着酸涩,在心底蔓延。
粥中添了几味滋补养神的药草,怕她不喜药味,故混入了鸡汤,倒是香浓,只是,她却只有感动,却仍没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