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平日的嚣张气焰,语气软绵绵的好听,他这般悠然,沐千寻心底却是沉重未改。
“区区轻毒,能奈我何,不几日,便可痊愈。
手指颤颤巍巍的叹向他的鼻息,一瞬间,身形瘫软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活着,还活着……
望着沐千寻眉梢眼角的柔和,夜晨亦是跟着释然一笑,沐千寻喜欢孩子的那份真心,可见一斑,前几日,慕皓然的病情真真是把她逼急了。
“主子,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遂,慕宥宸便听从沐千寻的差遣,将鬼逸打横抱着,脚未沾地的,将他放至后院。
吱呀一声儿,鬼逸悠扬微凉的开口:
美眸半睁,透着几分狡黠,轻嗤到:
沐千寻乖顺的点点头,抿着唇瓣,手心冷汗淋漓,黏糊糊的攥成拳。
烧些热水来,由凌泽提进来,至于你,多煲些滋养的粥,味浓米少的那种,可懂了?”
地上,是滴滴答答的,已近乎干涸的血迹,落在青色的地板上,颜色别样的惊心。
屋内的场景,惊心的凌乱,背对着门板的方向,鬼逸半瘫在床畔,一动也不动。
慕宥宸靠着门板,伸出去的手掌缩回来,再伸出去,万般纠结之下,终是敲了门。
虽说那毒易解,可毕竟在慕皓然体内残存已久,已与那血几近融合,鬼逸此时又虚弱至此,强行驱毒,少不得伤身。
没有鬼逸,慕宥宸怕是已死在当日,没有鬼逸,慕皓然亦是早胎死腹中,他当日不过是将一切当成了一个顺水人情,未放在心上。
“呵!当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鬼逸满脸的嫌弃,目光从在场的几人面上一一扫过,在沐千寻身上定格。
语气明媚,似乎连带着那背影,都染上了几分俏皮,鬼逸那双狭长的桃眸,噙着笑意,揭去了那层若即若离的神秘。
后院,趁着鬼逸睡的浑浑噩噩,沐千寻替他把脉,脉搏微弱,气息虚浮,更是有中毒之症。
“歆颜吧,新生的笑颜,可好?”
虽此颜非彼言,他仍是被触的心疼,撇及夜晨怀中那哭累了安然入眠的女婴,浑浑不知何态。
五名婴孩在床榻上一字排开,鬼逸一一诊过,眉蹙了一瞬,舒展开来。
夜晨讨好的赞许,陌弦却是身躯一颤,心砰砰直跳,现,极少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浅言,她的名字,似乎已成了避讳。
扯扯嘴角,似安抚,似敷衍:
你快去盛粥来,我这不被毒死,都被饿死了。”
有两名,是从临镇的乱葬岗捡来的,还有三名,是几经打听,从百姓家中抱来的,都已是等死的命罢了。
心神一动,面对鬼逸的云淡风轻,沐千寻却是不敢苟同,若不是虚弱至极,他又岂会情愿躺在此地。
蹙着眉,久久未舒展,接连叹息,鬼逸竟是放了大半的血给慕皓然,而慕皓然身上的毒,却是引至了他身。
能救的,便顺手救了去,鬼逸纵使医术绝佳,终究也不是当真能起死回神的神人,总有他救不了的人。
跌跌撞撞的扑向床边,只见慕皓然面色不见了乌青,亦是没了那层淡绿的药膏,伤口处理的干干净净。
木纳的起身,未转身,鬼逸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许是手腕的伤口疼的厉害,又极快的松开,搭在床边:
鬼逸本就消瘦,此时那张仙气逼人的面庞,更是宛如一张白纸,脆弱的,仿佛一戳就破。
遂,长至成人,仍瘦弱至此,怪神医将药入炼进他的血中,这些年,身子尚算得上硬朗。
关上门的那一瞬,沐千寻从门缝,最后瞧见鬼逸淡然含笑的神情,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似乎平静了大半。
夜色渐淡,经历了寅时末的黑暗,天色星星点点的转亮,沐千寻心急如焚的等待,煲好的粥,热了一遍,又一遍。
再加上自己渐渐的,亦精通医理,调理起自己这破败的身子来,算不得费力,如今,渡了大半的血给慕皓然,又染了他的至毒。
有他的血,慕皓然会好的快些,儿时经了这么一场,或许身子会比寻常孩子弱些,但这一身的药血,保他一生无虞,足矣。
至于他……不过是少活几年罢了,他要她记着他,纵使今生无缘,他仍盼着她能记着他,记着他的情,记着他的人……
堵着唇,轻咳几声,眸中的笑晃眼的凄清,忆着她的音容笑貌,痴痴发笑。
他会压制自己的毒,他会在仅存的几年好活头中,好好的活,她知他死讯的那天,让她好好的痛,这般,她便能好好的记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