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气得七窍生烟。
慕容复更加愧疚,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段延庆一时冲动杀了沈起,也大为后悔,同时心灰意冷,决定亡命天涯。
韩忠彦话未说完,突然劲风拂面,韩琦一个大耳刮子,将他抽得险些飞起。
杨兴转身,沈起的尸体被抬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倒不是为沈起之死伤心,而是愤怒于沈起被段延庆害死,不是白白便宜了黄尚?
正在这时,又有亲信来通报。
杨兴心中愈发肯定,此事一定是段延庆所为,但他眼珠一转,转而问道:“黄运使府上,是不是有些江湖中人?”
韩琦一怔,曾公亮和他同为宰相,可他是首相,但凡朝廷大小之事,都该先经由他,再经由曾公亮,怎么会颠倒……
宋朝对于士大夫的惩罚,实在轻到极致,刑不上大夫,犯的错再大,只要不涉及谋反,削去官职就很严重了,可以潇洒地回老家当个富家翁,即便是死罪,大部分也能从轻,变为流放,还不杖刑和刺字。
杨兴哦了一声:“查一查!”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天子赵曙对于那场刺杀耿耿于怀,刑部调换囚徒爆出来后,更是黄泥巴落在裤裆头,解释不清。
因为他的感知中,正有两队人马,往广南西路而来。
“可是……可是……”
但当他询问原因时,两国国主共同托举着一支诸葛笔,令他天旋地转,坐倒下去。
前日,沈起来找他抱怨过,说那大理太子不知从何处听了谣言,一心问他索要灵药,解释了也不听,简直不可理喻。
有鉴于此,正常的官场手段,是撼动不了沈起的,盘外招又容易出事,但慕容复阴险的地方在于,借刀杀人。
黄尚温和的笑容,就像是一缕春光洒落下来。
沈起一死,以黄尚之前的功绩,将顺理成章地成为转运使,和他平起平坐!
对于吐蕃使者,杨兴打着官腔,但对于第二波部落联盟,他彻底傻眼了。
“他经略两广,一旦将茶马市场稳固,更将手握我大宋命脉,远不是一般的宰相可比!”
韩忠彦捂着嘴,垂下头,眼泪夺眶而出。
这一步,就是咫尺天涯,此时再请辞,已是毫无作用。
他正盘算着,亲信忽然通报,天子招曾公亮入宫。
因为正常的流程,是他上表请辞相位,辞章初上,被天子驳回,再上,再驳回,就这般辞章在相府和崇政殿之间来回往返三次,最终天子再“依依不舍”地同意,才是走了流程。
仵作详细说了百万灵膏的作用,杨兴的脸色立刻变了,急急地问道:“你这些调查,可还向别人提过?”
“不好!陛下要罢相!”
他趁机安排四大家将,把段延庆送走,段延庆还对他感激涕零,再加上之前散播的坊中谣言,一切应该做的天衣无缝才对啊!
韩琦宦海沉浮,何等敏锐,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自己慢了一步。
杨兴看着那真实不虚的国书,简直犹如梦中,还有这样的?
接受中原王朝颁与的年号和历法,是藩属臣服的标志,而现在罗殿和自杞不是接受,是彻底放弃自主的国家,要求融入大宋。
只是新帝刚刚登基,地位不稳,才没有拿他怎样,现在坐稳了皇位,一定会有开刀的一天。
“平乱大理,感化蛮夷!”
韩琦已经不再理会这个儿子,喃喃自语道:“我要向陛下请辞,现在主动,还能留下昔日的情分,如果被罢相,那我相州韩氏,就真的要完了!”
“茶马交易?这等大事,我要上报朝廷,无法作主!”
“吐蕃赞普供良驹,走大理罗殿自杞一路,运入广南西路,成为我大宋第二座茶马交易之地!”
呵呵!
“遏制?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黄裳除非年纪轻轻,就暴病而亡,否则四十岁之前,成为宰相,已是注定!”
由于沈起在临死前,受到过严刑拷打,家中库存又被翻找,所以仵作很容易作出判断。
第一队是吐蕃赞普的使者,由大轮明王鸠摩智带队。
数日后,当大街小巷都传遍了黄尚为了上位,指使家将害死沈起的阴谋论时,慕容复跪在黄尚身前,泪流满面。
只不过慕容复年纪毕竟还小,不似慕容博老奸巨猾,也太低估了官场中人的手段。
但现在,来不及了。
天旋地转之间,韩琦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旁边的韩忠彦捂不住嘴巴,终于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哭声越来越大,久久不息,久久不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