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刚才被拖行，脚还有些痛，他一边欢笑着，一边一瘸一拐的进了店铺，拿出纸笔，还搬了个小凳子，一本正经地抿着嘴，等着记录。

“哟呵，你嘴巴硬起来了？信不信我把店子给你砸了。”

“张三选又害人呢，我们这条街，那一家他没白吃白拿过？唉，谁不知道‘张三选白瞪眼’？”

“去，拿了纸笔，把大家的话都记下来，到时候给钦差看，治他的罪！”

张三选正揪着一个年轻人胸口的衣服，往里面拖：“欠了我两个月的保护费了，再不交，有你好看的。”

“起来，快起来。”文谨示意道，“还有事要你帮忙呢。”

书局的大门口，围着一群人，有人看到来了军人，悄悄跑了，其余看热闹的太投入了，都还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的津津有味。

文谨摇头，那个书局的人现在还没走，她还要看看，有没可以留下的人，这如何能假手他人？

来宝儿唯恐理解错了：“白瞪眼，就是不付款，还恶人先告状，返回头瞪你？”

老婆婆哭，周围的人都跟着哭，然后，都开始控诉，竟然每家都有一本血泪账。

“报去，报去，快点去，难不成官老爷是你老舅，能为你撑腰？也不撒一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听说过，就是前几年在这里灭了福神教的，可是，钦差大人不是还没来吗？”

“我又不欠你的，请你是仁义，不请你是应该，我凭什么给你钱。”

文谨隔着窗户，听到一个蛮横的声音：“你答应开业请老子吃饭，给老子交保护费，饭呢？钱呢？”

来宝儿是当过地方官的，问起话来，一板一眼，那年轻人奋笔疾书，写了一页又一页的纸。

“恩人请讲。”

文谨示意来宝儿主持。

年轻人高兴地欢呼一声，给文谨行礼，然后边跑边喊：“大叔大妈都来看啦，官府抓了张三选，要把他的罪恶记下来，送到钦差那里去，快来人——”

“唉，恩人，你是不知道，他的姐夫是总督府的经历，管这一片呢，谁也告不下呀，不然，我哪里肯就那么忍气吞声？好歹还是念过几天书的呢。”

“你一辈子不开业，老子饿死去？”

“可这些看的人——”

“你每个月都要收我家二钱银子，一年就是二两四，五年就是十二两，你还拿走我媳妇织的布，三匹，也值一两银子，还有，你盖房子拿走了我家一根桴子，十几根木椽，值八两银子，呜呜，还有呢，还不算你逢年过节，在我家白吃白拿，鸡蛋、老母鸡，还有我家的大猫，都让你杀了吃了，呜呜——”

第二天早上，文谨又带人出来，到了地界，来宝儿下马，上前搭话：“掌柜的在吗？”

“哪有那么多！”张三选嘴巴都被打歪了，还不忘狡辩。

一个年轻的声音，充满气愤和委屈，说道：“我这不是没开业吗？”

跟着文谨的几个年轻侍卫早就看不下去了，看到主子一摆手，饿虎扑食一般冲过去，一个人抢出了倒地的年轻人，旁边的一个，论起拳头就揍上去。

“留下！”文谨下令，其余几个侍卫立刻便伸手抓人。

回程的路上，文谨才知道那年轻人叫祝新运，父母过世，给他留下这个庭院，门房以前出租，每月的租金也不少，够他舒舒服服过日子，可他总想自己闯出一片天地，读书人，别的生意不会，觉得卖个书总是会的，便打算开书铺，谁想被一个番子商人一通蛊惑，高价买了这套印书机器，把书铺开成书局，折腾到现在，没钱了，可衙门的小吏心狠手黑，不给钱不开执照，给钱少点都不行，祝新运被卡住了。

“我们去看一看吧。”

一楼的大厅里，坐了几个人，他们翻翻白眼，却都没吭声，来宝儿只好提高声音，只听见楼梯上一阵通通的响，祝新运下来，他穿着西式制服，头上带着文士巾，别提多别扭了，文谨一看忍不住想笑，他这样的人，如何能赚钱？

那几个人立刻打起了精神。

“你们想印什么？”祝新运问。

“看看，不知你们能不能印得了。”

“能的，能的，你们来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