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点甲

“中军已哗变，陛下宜出城速走！”

混乱之中，刘弋看着惶急地拽着自己袖子的杨修，气的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可下一秒还是忍住了。

失败主义谋士固然令人生气，但换个角度想，杨修没有自己逃跑而是拽着他一起跑，这算不算也是忠臣的一种？

“陛下登高一呼，中军自可定矣。”

法正的建议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还是钟繇比较平和一些。

“夜色深沉.又这般嘈杂，众人齐呼都起不到效果，陛下不能出城，出城人心就乱了.既然中军已乱，不如择一位将军营中暂时安定，再遣大将整肃中军。”

中军，便是这些日子新募的流民和征召的北军老兵。

而此时朱儁在城外营垒，郑县里面的哗变，只能靠刘弋自己来搞定了。

眼下中军的营垒虽然一片混乱，但卫戍在天子身边的羽林、虎贲二卫数百禁军还是有秩序的，在各级校尉、小校的呼喝中，纷纷整队跟上了天子和他身边的近臣。

“钟侍郎的话有理。”

众人的回答并没有出乎刘弋的意料，近臣和羽林卫、虎贲卫的士卒大部分都没有夜盲症。

“没甲的，站大鼓那边；有甲的，站将台这边。”

说话的人是胡邈。

松开，是因为跟杨定素来亲近的种辑，没有提议让他去不可靠的杨定营中。

“陛下，派了三拨人了，进了中军的大营就没出来过，里面一片混乱，怕是士卒已经哗变了，陛下还是避一避吧。”

所谓，六郡良家子选给羽林、期门，以材力为官，名将多出焉。

刘弋放在剑柄上的手微微松开，又骤然攥紧。

“自然不是。”

那也就是说，郭汜可以夜晚过桥，但行军到郑县的二十里，即便是他们的行军速度远胜于扶老携幼的南路大军，也得至少一个时辰能到。

茫然无措的士卒们开始渐渐安定下来，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新招募的流民青壮，而北军老兵却不知动向。

但他扫视周围近臣和台阁官员的目光中，却充满了警惕。

“咚！咚！咚！”

“臣王昌，请为陛下除贼！”

大约是晓得他们分不清东西南北和前后左右的，刘弋的指令非常清晰明确。

如同铁塔一般的胡车儿，抄着儿臂大小的鼓槌，肌肉贲张，重重地敲击着牛皮大鼓，声音回荡在营垒中。

刘弋展颜大笑：“这个计策合朕的心意。”

就如同在那场游戏中，身为内奸身份的他，开局向着主公身份的王粲打出了一张杀，导致众人误判一样。

众人看着言谈自若的天子，心下恐惧之余，却忽然多了几分安心。

大战迫在眉睫，而取得这个准备时间有个前提条件。

“去哪避？”

而此时王昌正扶刀站在胡邈的身后，冲刘弋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侍中种辑微微一怔，这位属于是“二号嫌疑内鬼”的大臣毫不犹豫地答道：“自是去董将军处。”

帝归洛，至新丰，欲东还而不得进，欲守之又难为功。

胡邈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郭汜事先准备好火把和火盆，让麾下的士卒在灯火通明的条件中渡过泾桥是完全有可能，毕竟只是按顺序拉着前边士卒的绳子过桥。

刘弋很清楚，有内奸藏在他的身边。

王昌手起刀落，胡邈大好人头落在地上。

——不会董承也反了吧？

生死之事，走错一步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由不得刘弋疑心大起。

而下一瞬刘弋听到的话语，让他在夜色中藏在衣袖下的剑柄攥的更紧了。

刘弋坦然出声：“这是往中军营垒去的路。”

身边的侍从文官们看向混乱中镇定自若，指挥若定的天子，不由得心下叹服不已。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也都跺脚跟上，除了知情的法正和钟繇，剩下的人里唯有杨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

刘弋将长剑放在膝盖上，看着夜风中渐渐从“营啸”中平静下来的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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