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家曾加入过名为“洞穴之家”的小型互助组织。在乐园鸟的母亲死前，也拜托过自己的老友照顾乐园鸟。

他们的内脏与大脑几乎爆裂，脂肪像是沸腾过了一样。如同被装到微波炉里活活烤死一般。

随着最后一批出生于1123年之前的居民死去、随着下城区的无码者引发的犯罪愈发激烈，人们对于无码者的态度愈发不满。如今“不持有芯片”，本身就成了足以被驱逐的罪——哪怕十年前都并非如此。

她并非是从属于教会的机械天使，她的父亲也不是。

但她的第二个家再度被摧毁了。

但就在半年前，那个组织也被“无知之幕”所摧毁。

——毫无疑问，这也是来自法师的手段。

虽然是父母，但却比爷爷奶奶更加衰老。

乐园鸟非常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衰老到那种程度，他们都已经无法生育。

哪怕算上圣秩之力对身体的持续修复，他看上去像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身体开始快速的衰败……而她的母亲也已经快要六十岁了。

她不认识对方，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他所属的势力、他要做什么事。

在战争结束之后，教会决定冰冻所有的天使。

她见到臭名昭著的“劣者”率领着一群黑衣人，在下城区进行扫荡屠杀。

所以他们进入了下城区。靠着她母亲的人脉关系，找到了一位被通缉的黑市医生。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与人相爱。虽然双方都已经衰老，容貌憔悴。但对他来说年龄与外表已经无关紧要——他保持年轻的状态已经活了太久太久，早就看淡了皮囊。

因为没有芯片，她当然也没有信用点、自然无法使用正常途径购物。

这更是加剧了她的恐惧。

可这暴露了自己持有珍贵的药品，果不其然遭到了对方的打劫——不光是要她的药，还要她自己。

比起其他的天生无码者，乐园鸟一家的生活还算稳定。

毫无疑问，天使是不可能拥有芯片、也不可能出来购物的。因为他们被冰冻了那么久，根本不懂如今的时代、更不可能拥有“信用点棒”这种匿名货币……因为天使和公司根本就不对付，他们身无一物、更不可能卖给董事什么东西。

但她的母亲和父亲作为学者，也持有“信用点棒”这种用于匿名交易的物品。

在长辈们的帮助下，她非常勉强的逃了出来。

只是这次，她在给对方喂下药物之后就会立刻逃走。

假如不知道还好……可一旦知道了这件事，乐园鸟就无法对此坐视不理。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美好感受。

她父亲不希望自己被冰冻、也不信任教会。因此在那之前，他就悄悄逃走了。

就在此刻，乐园鸟身侧那昏黄的灯光仍然安静的照耀着工作台。

在代号为“乐园”的医生帮助下，乐园鸟作为试管婴儿诞生了。

眼睁睁看着他人落入自己早已发现的陷阱——那与自己也参与其中有何不同？

她原本是打算去破坏那场聚会的。

几天前听到天使重归的新闻，兴冲冲的戴上了父亲留下的光环，光明正大的以“无码者”的身份前往上城区的喜悦，也被如今所面临的困境冲淡了。

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单纯为了乐趣，为了“犯罪的预演”而将那些安稳过日子的无码者摧毁、撕碎、折磨。

试管婴儿的技术是不被允许的——因为那意味着，可能会有新诞生的孩子不被植入芯片。

被划为叛逃后，他在天使名册上被除名、光环被教会禁用，但本人并没有被继续追查。

或者说，她的父亲曾经是。

因为这意味着，她可以顶着父亲的光环再度回到上城区，去收集一些材料！

她逃的太过匆忙，以至于什么都没带。她有着聪慧的头脑，可没有材料和仪器的话就什么都做不到。

随后，她就看到了行走在地上的“魔鬼”。

在他们散去之后，乐园鸟去检查过那些人的尸体。

如果自己拥有着足以改变这一切的力量……而非仅仅只能治愈他人伤口的无用能力就好了。

在过去的时代，义体还是用于残疾人的辅助装置，而不像是现在这样作为身体的补强。

可在那之后，她接触到了一些组织的高层。

百年前父亲所击败的“法师”，又在下城区的无码者中诞生了。

与十几年前、二十多年前的环境不同。

就像是在滚油中裂开的香肠，那些手持枪械向他发起攻击的人、被无形的力量撕成了那样凄惨的形状。

而在那时，她在路上看到了一位突发心脏病的人。

严格来说，乐园鸟甚至可以说是“合成人”。因为她并非是在人腹中长大，而是诞生于人造子宫——那是被“乐园”所持有的禁忌技术。

“爸爸……”

一般来说，普罗大众的公共道德认知是在不断改变的……这也意味着圣秩的判定标准会有所偏斜。

而她能聪明的意识到……这些芯片，其实是来自上城区法师与下城区法师之间的博弈。

当年对无码者的歧视还没有那么严重，所以她的父母才敢生下她。

他原本就是非常优秀的工程师。靠着跑路时一并顺走的先进仪器、轻松破解了来自教会服务器的禁用限制，将它改成了“单机版”。

为了防止力量的突然流失，赛博教会是一直在维护整个“神降装置”系统的——他们会收集相关的资料，不断对天使光环所收录的人格进行微调。

如果自己身后有着可靠的战友们就好了。

这也就意味着，等天使被解冻脱困而出的时候，虽然时代变迁了许多、道德观也有了巨大的改变，但他们的力量不会衰弱特别多。

直到三年前，她的父亲终于衰老而死。他已经活了一百一十六岁，对短生种来说已经是极为长寿。

当然，一定程度的衰弱还是会有的。毕竟原本的契合度足够高，不代表能适应调整后的新人格。

为了隐藏自己明显异常的寿命，他会不断在各个空岛上搬家、切身体会着变得越来越混乱的时代。

最近的一发子弹已经穿透墙壁，与她擦肩而过、射到了庇护所另一端的墙上。

上城区的那些法师们，笃定下城区的法师会因为贪婪而收下这批有问题的芯片——他们不可能查出来芯片真正的问题，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掌握来自于教会的、用于对抗法术改造的技术。

当乐园鸟出生的时候，她的父亲已经有一百零五岁。

哪怕天使一直在冰冻封存，这个过程也从未结束。

但如果使用这枚芯片给人治疗，就会使得治疗者发疯、而被治疗者则会逐渐感染一种基于灵魂的毒，在三年到五年间使人逐渐丧失斗志、使灵能逐渐变得虚弱，变得空洞的躯壳……最终失去一切意识，变成植物人。

最缺的东西是酒、精密仪器和药品。这都是只在上城区生产的东西。

她失神的望着父亲留下的光环，低声喃喃着。

她像是在问询着光环，亦或是问询着死去的父亲。

或是问询着自己。

“你会怎么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