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嘻嘻笑着:“听说这里的米粉好吃,我就跑过来了。没想到能碰到你啊,老板,快下碗米粉,加根肠。”
钱老头扭头看我一眼,征询我的意见,我朝他点头,和老头坐下。
“您老人家这是?”我问,这老头没可能从湖北跑到四川来……总觉得她过来是有阴谋的。
钱老板端来米粉,邋遢老头大口吸溜,便吃边喊辣。
“看到报纸上说这儿的米粉好吃,就过来了。”说着他拿出一份报纸,然后指着上头的一张照片。
我一看,愣住,报纸上哪有说这里的米粉店好吃,这张报纸是不久前的,是工地出事那天的人民日报。老头指着的那张照片,是我和李章发现尸体那天被拍到的。
“你别问了。”老家伙吃饭米粉,又叫了一碗。我刚准备说什么,就被他憋了回去。
吃完米粉,老头催我带他去出租屋,我带他过去,他自顾自躺下,嘴上嘟囔着什么,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晚上,后来我才知道,他这一路是趴在火车后头过来的……
我问他有没有钱,怎么不买张票?他一撇嘴:“小娃娃懂什么,钱财乃身外物。”
我对他无语,干脆问他到底来干什么的,他嘿嘿笑了笑,让我去买饭,我买回来,他才说:“工地上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人让我过来,我就过来了,顺便也代替你师傅看看他徒儿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我胸中有些东西哽住,离家出走的原因我一直没说,但叶老头他们应该也猜的出来,那时候我始终觉得师傅的死和我有关,不,或许说是我对师傅的死很后悔,后悔没有早点理解他老人家的辛苦,在他受到蛊虫侵害,全身疼痛难忍的时候,我每次见到他还冷眼相对。
我恨自己,恨自己无能为力,所以就用放逐自己的这种方式,来赎罪。
第八十一章 冯爷爷
邋遢老头吃完一抹嘴,说:“以后喊我冯爷爷吧。”
我当即就跳起来,这老头想占我便宜。岂料他接着说:“哎呀,工地上七具尸体呢,到底是什么回事呢?”
知道这老家伙是在用工地上的事情来要挟我,但我也只好妥协。
“工地上是?”我问。
老头儿吃了米粉,又叫了瓶啤酒:“好说好说,七具尸体,是三长两短和温阴,我还特地透露给你知道了,你还不晓得工地底下发生什么了?”
我一愣,想到了报纸上那个豆腐块的文章:“报纸上那信息是您发的?”
老头儿得意一笑:“当然,我认识的人多嘛,你这边刚出事,我那边就得到消息,要不是看在你过世的师傅的份上,我连这点消息都不告诉你。”
我呆了呆,即便是知道‘三长两短’和‘温阴’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既然是三长两短,肯定是要养尸体的,不过不是养别人,是养三长两短自己,后来死的两个工友和警察,不仅仅是为了吓退人,让人们不再在这里建阳宅,还有另一层目的,不过在此先不提。先说说阳宅把,一旦阳宅建成,里头的人住的多了,阳气一旺,与底下的阴气相冲,就容易把底下的格局给破了。”老头押一口啤酒,缓缓道来。
我听的认真,立即明白,李章是要在这地下养尸体?
但是在工地建起之前的事情呢?那时候的办公楼是怎么回事?
老头儿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淡淡说:“要养的东西可不仅仅是尸体,这个也暂且不说,所有事情还得从头说起。”老头顿了顿,问我:“你是不是听过传闻,这里是乱葬岗?”
我点头。
“这就对了,传闻中这里死过不少人,据说是打仗死的,我告诉你,他们都是病死的……”老头儿神神秘秘给我说,声音压的极低,“什么病?说是瘟疫,其实都是南洋人搞的鬼,他们是想在这里弄个浮尸地……那时候正打仗,没人管。可新中国成立后,这座乱葬岗一直闹鬼,就引起了人的注意,然后有高人作法,把这儿镇住了。那时候国内搞建设,顺便就建了个办公楼,想用人的阳气给镇镇这里的阴气。其实不是那高人不想把这里破掉,只是那时候破四旧,他不能太张扬。”
“有人把这儿镇住了,南洋人当然不服气,于是当年在办公楼后院的墙里埋了‘丧钟’。此‘丧钟’非彼丧钟。他是将一个成年人的尸体,研磨成粉末,然后再把这些粉末加工,捏成了钟的形状偷偷埋在墙里。”
“由于办公楼建成许久,阳宅已成,风水已成定居,后来埋的东西不起作用,所以南洋人要等一场大雨,等大雨把后院的墙冲塌。这在风水里头有个说法,叫做破屋。房屋已成,若非推倒重建,降头术想要起作用,只能等老天爷帮忙破屋,把屋子的风水格局破了。”
我愣了愣,完全不知道这老头在说什么。
他笑了笑解释:“世间最让人畏惧的是什么?不是鬼怪,而是天灾。人怕天灾,人住的房子更是怕天灾,被天灾毁了的地方,相较于其他地方更容易闹鬼就是这个原因。人拆了房子,顶多改变一时房屋格局,但如果是天灾毁了这栋房子,房子附近的风水跟着都会起一定变化。”
“南洋人先在墙壁中埋入‘丧钟’,等天灾来临,破了屋子风水,然后把丧钟露出来,这叫做‘冒头’。丧钟头已冒,然后被风雨一打,就恍若丧钟齐鸣,本来被镇在办公楼底下的鬼魂自然也就出来了。”
我猛一拍脑袋,这降头术还真是神奇,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专门对付人的,没想到还能做这种事。
老头儿咕噜咕噜几口把啤酒灌光,极没有风度的摸了摸嘴巴,然后脱了鞋子,光脚丫踩在凳子上,活像乞丐头头。
“浮尸地还能自己养?”我有些不信,还以为他在吹牛,“难道不是养尸体?”
老头儿哼哼:“养尸体?他们又不是崂山道士,养粽子干什么?他们这是要人为的制造一个浮尸地!你以为我骗你?其实这地儿其实我一早就想来破了,可惜一直没机会。你师父和我提过两次,浮尸地其实严格上来说算是风水上的事情。期间劳烦几个山字派的师傅来看过,每次把底下镇住,那群南洋人就出来闹,跟打游击似的,我们来他们走,我们走他们来,今次越闹越大,我才不得已推了所有事情赶过来,准备把底下拆了,一劳永逸。”
我震讶,喊:“真是浮尸地?”声音太大,钱老板听到,凑过来问:“啥?”
我尴尬笑着:“那个啊……富士康,我们再说富士康呢。”老板听到来了兴致,和我们吹了两句牛,就回头忙去了。
老头儿边扣鼻屎,边看我:“莽撞!”
我懒得理他,接着问:“南洋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养浮尸地?”
老头儿摊手,说:“不知道,南洋人很凶,杀人不眨眼,先是制造瘟疫,死了成千上万人埋在一起,然后用降头术,准备养一块浮尸地。但浮尸地的形成需要很长时间,他们没想到这里后来被高人发现,作法镇住,然后建起办公楼。不甘心的南洋人,用‘丧钟’破了高人法术,然后将人赶出办公楼,以保证浮尸地上的阴气浓郁。后来这儿动土建小区,这栋楼的位置选的太正点,一铲子就挖出来了当年南洋人埋下去的‘源尸’。”
我问源尸是什么。
老头儿淡淡说:“万物皆有源头,南洋人更是相信这个,当年乱葬岗尸体无数,但始终有一具尸体是不变的,这就是南洋人埋下去的源尸。”
“源尸是个很神奇的玩意,他们刚出生,就被关在棺材里,受尽降头术秘法折磨,可偏偏死不了,而且还能正常长大,但由于被降头术控制,他们连自杀都不能。在这种极度痛苦下,活够了自己的寿数,然后自然死亡的尸体就叫做源尸。这尸体怨气很重,埋在整个乱葬岗阴气最重的地方,成了埋尸地阴气的源头。”
他说道这里的时候,我惊讶无比,降头术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源尸就是万尸之源,源尸被挖出来那天,不是死了个人?”老头问。
我点头,动土那天就挖出来了源尸,而且还死了个农民工。
“源尸煞重,死一两个人正常,好在正好有个山字派的师傅路过,让人把尸体烧了,这才没事,然后他在工地底下放了只巨龟镇鬼。”老头接着说,“后来南洋人回来,发现自己千辛万苦养的浮尸地,竟然功亏一篑,于是他们恶向胆边生,又埋了五具源尸在这里。”
我一愣:“五具源尸?”
老头点头:“就是那三长两短!南洋人还真是下了血本,为了运送五具源尸来我国,还花了好大一番功夫给他们穿衣打扮,然后用秘术,控制尸体来到这。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警察发现了五具尸体,但是偏偏找不到他们的身份的原因。而且尸检报告是不是说死亡时间是半年前?”
我点头,那时候的确是这样说的,不过老头在报纸上透露给我知道了,这五具源尸的死亡时间绝对还要更早。
“尸检报告是错的?”我问。
“南洋人都能控制尸体了,让尸检报告出个问题,不是难事。毕竟人家也是跟尸体、小鬼、蛊虫打交道的人。”老头儿随口说着。
我问:“那另外两具学生的尸体呢?怎么回事?王聪、赵成、小警察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老头儿冷笑起来:“两个学生的尸体另说,这才是南洋人失败的关键。他们埋下三长两短、温阴之后,发现久久没有变化,于是气急败坏的准备让七个人坠楼,让他们坠在埋尸体的地方,用他们的怨气激发三长两短、温阴。也就是说,如果你不插手的话,现在怕不是已经死了七个!”
“他们也的确成功了,成功用王聪、赵成的死亡,破了底下的镇守的巨大石龟。”
我吞了吞口水,听老头儿接着往下说。
“不过这南洋人脑子就是不够聪明,这三长两短、温阴的确是不错的组合,但是温阴死的两个女学生,真的是女学生吗?”
我一愣,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工地附近的确是有个学校,而且死者穿的也的确是学校的衣裳,但是……”老头说道这里,吊足了胃口。
我翘着脑袋,等他的下文。
“但是,学校不远处,转过两条街的暗巷,是一条风月街,那里有两个特殊职业者,就穿着学校的校服接待客人……”老头儿这样一说,我瞬间明白了。
“死的是两个妓女?”
老头儿白我一眼:“不管是的是谁,都不行!人命有贵贱?”
我刚才只是一时吃惊,点头给对方认错。
老头这才接着说:“温阴需要两个未成年少女,死者是两个成年人,这温阴能温出来吗?”
我摇头:“当然不能!”
“这就对了,温阴都不成,南洋人也就白忙活了半年。”老头道,“接下来的事情还要我解释吗?”
我摇头说不比,事情的经过我完全了解了,南洋人历经几代,为了养一个浮尸地,可惜一直未成,于是气急败坏的乱杀人。
想到李章,我恨的牙直痒痒,只是有些想不通,李章的本事好像不咋滴,南洋人怎么能派这么弱的一个家伙来办事?
老头儿冷笑:“南洋人都是坏逼,特别是那些个专门搞降头的老东西,这事儿就是他们做的,其中一部分有名的,早进入了黑名单,想要进入别国?没门!你说的那个李章,本事还算不错了,只不过你体内有十世鬼胎,寻常鬼怪奈何不了你,这降头术也就废了一半。剩下另一半就是蛊术了。降头术怎么说呢?厉害就里还在能把蛊术和养鬼术结合起来,养鬼术被废了,这降头术也相当于废了。”
他这样一解释,我才清楚,原来我对上李章,还捡了个大便宜。
第八十二章 天理昭昭
听完疯老头子的解释,我无奈笑了笑:“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又怎么样?我们能去杀了李章,然后去南洋把那群人抓回来?”
邋遢老头也是一阵尴尬。
法律还真管不了这事儿,你总不能列出一排证据,告诉法官,这些事情都是降头术做的。法官不把你打将出去已经算他性格好了。
法律讲究的是被法律承认的人证物证,你把这一套‘封建迷信’搬出来,别人能信吗?
当然不能。
老头子想了想,满不在乎一抹嘴:“恶人自有恶人磨,我把这事儿上报,自然有人管。”
听到他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些失落。
李章做了坏事,受到惩罚是应该的,但是受害人需要的是一个公正,受害人的家属需要一个结果。
如果按照老头子的说法,让别人来处理这件事,李章最后肯定是要被秘密处决的,受害人的家属找谁问一个结果?
我不服,老头子看我两眼:“那你说怎么办。”
想了想,灵光一现,说:“调查两个妓女的失踪案!”
老头听完,猛一拍脑门子,说:“原来如此。”
因为公安机关无法以‘封建迷信’的名义光明正大捉拿李章,哪怕疯老头子能用玄学证明,王聪、赵成、小警察都是李章杀的也不行。公安机关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证据。
现在我就找到了这个突破点——两个妓女被杀人埋尸。
王聪、赵成、小警察的死,或许可以归结成‘意外’,‘三长两短’五具源尸,或许与李章无关,但两个妓女被杀埋尸,就属于他杀了。
警方有了充分的证据,再加上疯老头子在其中穿针引线,李章最终被捕。
现在不管警方用什么样的方法拷打询问,都不管我的事儿了,这些都是李章应得的。
不过根据疯老头所说,李章害真是个硬骨头,关了几天不说,好在最后他出马才把事情摆平的。
我问他:“您不是地字派的师傅吗?还能对付降头术?”
疯老头屁股撅到天边去了:“你以为我是谁啊,改变下审讯室的风水什么的,让李章养的一些小鬼反噬他我还是做的到的。”
我心想,这疯老头还真是个焉儿坏。
突然想到了我那天晚上对付李章的时候,李章召来的一只鬼婴,我问疯老头那是什么。
疯老头一摆手:“我哪知道,降头术分支众多,养的小鬼也千奇百怪。”
我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心里惦记着工地上的鬼,这鬼太多,凭我一个人,肯定捉不完。
这些鬼虽然很弱小,危害不会很大,但是万一哪个时运背,不小心误闯入工地,难免受到惊吓。
疯老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就这么几个鬼也来麻烦我,老头子我很忙的,不过既然是牛鼻子的徒弟给我说的,我就展示给你看下,地字派风水师傅的厉害!”
我好奇,他哼哼两声,然后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转头回来,屁股后头就跟着几个开发商。
“这地儿待会我说怎么建,你们就怎么弄,明白了没?”老头儿穿着破破烂烂,乞丐一样,几个人模狗样的开发商偏偏大气不敢出。
我心里呸了一声,当初去找他们的时候,个个鼻孔都翘到天上去了。这疯老头子一来,结果他们全点头哈腰。
也不知道这疯老头子什么来历,但随意想想就知道他不简单,地字派的师傅都是搞风水的,中华大地,不信鬼的人有,但不信风水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
几个开发商挥着大手喊:“挖!师傅说怎么挖,就怎么挖!”
疯老头子点点头,让我在边上看戏。
我干脆也等着看好戏,顺便看看地字派的师傅有怎样的本事。
接下来几天,这大楼以惊人的速度被拆了,老头却并没立即有命人开挖,而是让人在四周种些花花草草。
我看半天看不出个名堂。
种完花草树木,老头才让人开挖,挖了小半天,看到个巨大的白色石龟埋在下头,不过石龟的眼睛呈诡异的红色。老头子见了,叹口气,命人用水把石龟洗净,两只血红的眼睛则被挖掉,让石匠重新打造了一双白净的眼睛装上去。
老头给我说:“四周种的花草,是为了破坏‘三长两短’‘温阴’的局,那七具尸体虽然已经被拖走,但七个埋尸地上怨气不散,我在其中穿插栽种几株树木,把三长两短、温阴之间的联系断了,时间一久,怨气散去就没事。”
我微微一愣:“温阴不是说必须未成年女性才行吗?两个……成年女人也行?”
老头笑了笑:“她们的确不能形成温阴,但是两人被杀,怨气很重,如果不把怨气隔绝,时间久了会形成另外一样东西。”
我想了想,阳事成双,阴事成做单。这阴事做双的话,要么没用,要么邪门……
两人成双入对的死,而且还都是特殊职业者,这怨气不重就奇怪了,如果怨气再重一点的话,会不会形成煞?我也不知道。
没有继续追问这个,我看着巨龟问:“这乌龟的眼睛怎么会变成红色?”
老头说:“本来巨龟是为了镇压底下的冤魂的。这里的浮尸地只是半成品,对鬼魂根本没有多大约束力,李章连杀两人,让他们的血,透过‘三长两短’浸入地底,点在石龟眼上,破了石龟的镇鬼功效。”
我恍然大悟。
老头又问:“想不想听听南洋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养浮尸地?”
我皱了皱眉头:“为什么?”
“有本事你回去问一野和尚,老秃驴知道的最清楚了。”老头话锋一转。
我一愣:“您想劝我回去?”
老头没说啥,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半响后他才说:“也罢,随你把。”
我们两人都沉默。
老头又在这儿待了半年,就是为了解决工地上的事情。
这半年,我一直安定不下来,保安做过、传单派过、售货员也当过,还在工厂上过班,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找不到生活目标。
老头这半年就赖在我这里白吃白喝,我那微薄的工资,也只将将够用。
这半年来,工地那边的变化很大,那栋在建大楼拆了之后,又是装假山,又是弄人工湖泊,又是修路,整整搞了半年,老头才一拍手说,成了。
我看不懂,问他为什么就成了。
“浮尸地、浮尸地,说上去十分险恶,但前提是,这浮尸地是成型的,现下这块浮尸地可远远没有成型。源尸被挖,山字派的师傅一来再来,早把这块浮尸地弄的不成人形。严格上来说,目前的这块‘浮尸地’只能看做是乱葬岗的升级版。”老头静静看着面前的工地,“一块乱葬岗升级版的地,能有多难对付?先种树种花、再挖个人工湖、放两座假山,随意营造一个风水良局,时间久了,就能无形之中,把浮尸地的阴气给泄了,还不扰民。”
我连连点头,其实风水方面的东西,一丁点儿都听不懂。
老头估计也没指望我能听懂,便没有解释更多。
记得那时候刚过完年,我揣着大一千块钱,带老头去吃火锅潇洒了一顿,随后买了去武汉的火车票,将身上剩下的几十块,全塞到了老头手里:“路上买两包方便面吃。”
老头大大咧咧接过:“其实吧,我今次来一是为了浮尸地,二也是为了来看你,不过现在看你这么成熟的样子,想你师傅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家,你觉得时机成熟了,你就回吧,整天在外头也不是个事。”
第八十三章 广州
“家,你觉得时机成熟了,你就回吧,整天在外头也不是个事。”
送走疯老头,他这话一直回档在我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先前师傅在的时候,他总会给我一个目标让我去奋斗,或者好好学习,或者捉鬼拿妖。
师傅走了之后,我逃出湖北,其实那时候不仅仅是害怕睹物思人,更怕的是自己渐渐的没了追求。疯老头说我成长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成长了。
或许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无助的少年,他们渴望成长,可偏偏找不到方向。
疯老头走后,我又在四川的这个小城待了一年,这一年里,我尝试过很多工作,当过小贩,在夜市上卖发卡等小玩意;攒了些小钱之后,也尝试过贩水果,但最终把所有身家都败光;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只能找到一个刷盘子的工作,钱根本就不够生活,于是白天刷盘子,晚上拎着蛇皮袋,沿大街捡瓶子换点饭钱。
那时候要不是米粉店老板经常接济我,我肯定饿死在他乡。
一年后,当我能够平静面对许多事情的时候,我才知道了师傅当初给我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记得那时候师傅给我说,他的本事是苦出来的,捱过饥荒打过仗,才换来这身云淡风轻。我在四川这座小城受了一年六个月零十五天的苦之后,才稍微理解了师傅这句话的意思。
那年我20岁,独身在外,身无分文。
后来我决定去广州闯荡,记得那时候是一月,天降大雪,我穿着单薄的衣裳到米粉店和钱老板告别。
钱老板拉着我问:“这就走啊?”
我点头。
他笑了笑,给我下了一大碗米粉,加了牛肉、香肠、鸡蛋,还在上面浇了厚厚一层红油。他说:“我请,天冷,去了那边也别忘给我打电话。”
我鼻子有些酸,沉默吃完米粉,如往常一样和老板说了再见,想了想,又冒着风雪折回来,把师傅留给我的唯一遗物,那个从未用过的吸尘器送给了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