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夜幕降临。
我心急如焚,大仙一脸要将陈少清大卸八块的模样,老黄却一直不说话。等到外面全黑,他才说:“让开点,看我的!”
大仙一惊:“你要干啥?”
老黄嘿嘿一笑,说:“你忘了俺是干什么的?”
我猛然想起,这家伙是北派传人!虽然北派一向温和,但别忘了,北派再温和,也是槐字派的人,养两个小鬼在身上不是什么大问题。
退开老远,怕吓着老黄身上的小鬼,只见到老黄被反困在背后的手微微动了动,我灵觉强,顿时感受到一股阴气从他身上飘了出去。
老黄说:“等着瞧吧。”
果然没一会,老板啊啊叫着连滚带爬跑上来,哭爷爷叫奶奶的给我们松了绑。
老黄这人实在,被老板松绑后还给人道了谢。大仙就没什么好脸色了,板着脸撩窗帘,然后转头对我说:“那边灯还是没开,应该走了。”
我点点头,倘若吕乘风他们还在的话,我们都已经被捆起来了,他们再关灯也没什么意义。
只是他们去哪了?
我们三人活动活动手腕,迅速跑过去,拉着对面吊脚楼的老板问东问西。
老板歪着脑袋想了想,指着后面的林子说:“好像出去露营了。”
我一惊,陈少清说要把我们关七天,说明起码需要七天时间办事而不被人打扰,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深山野林。
大仙问我咋办。
我皱了皱眉,连夜拦车去了市里,买齐睡袋等工具,再采购了一些速食,第二日大早背着包进了林子。
我和大仙对追人都没什么经验,但吕乘风一行八人,其中还有三胖子这个体重超群的人,他们这一路行走的痕迹相当明显,想找不到都难。
广西的山路说实话比起贵州更不好走,而且蛇鼠虫豸多的吓人,好在有病老头给我们的那个香囊,才没有人被咬。
吕乘风一群人简直是牲口,他们是寻路,我们是跟在他们屁股后头追,追了快一天竟然连他们的背影都看不到,我暗忖,他们带着三胖子这个家伙是怎么走这么快的?
晚上不好赶路,我们干脆在野外露宿,夜间山风一吹,冷的人直打抖,好在睡袋里暖和。
睡到大半夜,我被尿憋醒,张眼一看,身边几只虫豸远远爬过,快到我们身边的时候,似乎是闻到了香囊的气味,呼啦一声慌张跑远。
我好奇看了他们半晌,这些虫豸模样都非常古怪,反正像我这种人是认不出他们是什么品种,但看起来个个都有毒。
有些庆幸还好我们有病老头的香囊,否则就这样露宿野外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继续追着这些痕迹赶路。
大概上八九点的时候就看到一座苗寨。
吕乘风一行人肯定是进入了苗寨中的。
我们三远远看着,不敢过去。
“咋办?”老黄问。
“我们也进去?”大仙问。
“看看再说。”我说。
这座苗寨吊脚楼到处都是,但人却没看到几个,老远只看到几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少女挂着微笑穿梭在寨子中。
吕乘风他们的行迹到这里就没了,可能现在在寨子里。
在外面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大仙的耐性都消磨光了:“咱们进去看看?”
“不慌,万一吕乘风就在寨子里等着,我们进去不是又要被陈少清他们放倒一次?”我说。
我们三人除了体力比常人好一点,碰上陈少清这种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特种兵还真没辙。别看大仙人长得高,对付普通人还成,他在陈少清眼里估摸着跟个竹竿也没什么两样。
老黄这时候还试图联系猫爷和于振华,但这里根本没信号,只能作罢。
正当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脆响:“谁?”
我们连忙回头,是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少女,少女皮肤很嫩,仿佛能掐出水来一般。我们愣愣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少女怒目盯着我们,一分钟后,忽然转怒为笑:“是骆驼老爷的朋友吧?”
这一口地道的普通话震的我们哑口无言。
不过骆驼老爷是谁?
那少女见我们不知所措,走上前来,扒开我衣裳,指着我肋部一个红点说:“这是骆驼老爷的记号,说明你们是朋友,既然是骆驼老爷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了。”
苗族少女言笑晏晏。
我们都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入了苗寨。
苗寨人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热情,而且十个里有五六个会说一口地道的普通话,先前还以为语言不通的问题瞬间解决。
后来经过介绍才知道,引我们如寨的少女叫贾柔,人如其名,温柔似水。
我当先还以为苗族人都应该有个类似于卜羲,尼哦,卜能,卜登,卜董,羲嘎,羲飘,大芈,攘努等等异域风情的名字,没想到苗寨里的大部分人不仅会说普通话,而且他们都有个汉族名字。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归化了的苗族,基本和汉人无异。
当然许多苗寨保存了以前的习俗,像名字之类的不论男女,都是单音名字,如果引称其苗名时,就必须与其父相连成为子(女)父连名制的苗名。
一般汉族人听到这个肯定得绕晕。
久而久之,苗寨对外几乎也只说自己的汉族名。
苗人都非常热情,到了中午,好菜招呼着,我们三吃的心满意足。后来才知道,他们会如此热情,都是沾了骆驼老爷的光。
大仙一惊一乍:“没想到那天吹唢呐那个老头有这么大面子?”
到了下午,我们问贾柔最近是否有一行人来了他们苗寨。
贾柔想了想,说有。
“昨天晚上就来了,在寨子里吃了顿饭就走了。那群人怪着哩。”贾柔说。
我问她知不知道他们去哪了,贾柔说不清楚。
想了想,我问他骆驼老爷在哪。
她不高兴的嘟了嘟嘴,我忙打住没再问。
老黄问她:“你咋知道我们是骆驼老爷的朋友,你也会施蛊?”
贾柔笑起来:“我可不会,是它会!”说着肩膀微微耸了耸,一只毛茸茸的玩意就爬上了她的肩膀。
我们吓的当场倒退两步。
贾柔捂着嘴咯咯直笑:“这是骆驼老爷送我的呢,能分辨出气味,就是这小家伙说你们是骆驼老爷的朋友的。”
看着贾柔肩膀上站着的那个毛茸茸的蜘蛛,这蜘蛛巴掌大,八只腿温柔岔开,时不时往贾柔脸上蹭一下。
“这家伙没毒吧?”我愣愣问。
一个归化了的,文化几乎和汉人无异的苗寨,竟然还会有人养虫子。
虽然知道有些无礼,但还是询问了一下苗寨中还有没有人会施蛊,贾柔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们寨子没。”
我们这才舒一口气,别的不怕,要真被人释了蛊就麻烦了。
这时候贾柔肩膀动了动,那蜘蛛就唰一下消失不见。
我心想,今后谁要是敢泡这姑娘,这大蜘蛛非跳出来咬人两口不可。
下午,贾柔出去有事,就我们三人呆在吊脚楼里,依着‘美人靠’——也就是吊脚楼的栏杆,看外面的风景。
“三胖子他们是要去哪?”大仙问。
他们昨天晚上入寨,吃了顿饭就走,我们是早上追来的,应该离他们不愿。
老黄问要不要现在追下去,我说不必。
有陈少清、孙中萧、张西复三个老油条在,我们想近距离追踪是不可能的,只能吊在他们屁股后面。
在苗寨休息了一天,补充了点食物,第二日大早便和贾柔告别,出了苗寨,直追吕乘风而去。
我们一直缀在后边追了快三天,由于不敢靠太近,因此脚程很慢,三天后才到了一处小山坳,山坳里有一条小河。
四野荒无人烟。
我们四下看一眼,到了这里,便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大仙急了,绕着四周晃了一圈,问:“难道跳水跑了?”
老黄点点头说:“有可能。”
四下看了看,他们还真有可能跳水走了,否则带着三胖子,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想了想,我们循着小河往下走。
走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到了一处山脚下,小河直接流入一个山洞中。
再往前是绵延一片的大山。探头往山洞里瞄,什么都看不到,黑漆嘛漆的,也不知道通向哪。
广西十万大山还真不是盖的。
“他们会不会乘船进去了?”大仙自言自语。
即便他们进去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追啊,里头黑漆嘛漆的,而且谁知道这河会穿到哪里去?里头有什么危险。
老黄想了想,摸出一个黑色的珠子,黑珠子亮的仿佛要滴出水来一般。珠子一拿出来,阴气逼人。
老黄说:“俺们北派一般不让养这种小鬼,但今天没办法,试试吧。”
原来这黑色珠子里的是水鬼,将黑珠子沉入水底之后,水鬼便会循着生人的气息一路往前,到时候我们就能跟着水鬼找到三胖子他们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孙中萧
我忙阻止老黄:“就算水鬼找到了他们,咱们怎么追下去?”
老黄一愣。
我们没有船,洞穴里光线也不足,贸然进去,即便有水鬼引路,也是找死。
大仙问:“我们到底追还是不追?”
我咬牙:“就在这等着!”
“陈少清说要关我们七天,说明他们七天内基本能把事情办完,从我们追踪的那天起,已经过了四天半,在这儿守着,说不定还能等到他们。”
“万一他们从别的地方回去了呢?”大仙问。
我吐一口唾沫:“那也等着!”
老黄说:“守株待兔哈?”
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这样办。
岂料这一守守了两天,大早,听到里头有动静,忽然醒来。
我比出噤声的手势,大家躲在一边紧张往洞里头瞄。
大概五分钟左右,一个木筏飘了出来,木筏上坐着一人,这人使劲画着木匠,仿佛全身力气都快被耗尽。
我一见,大惊喊:“孙中萧?!”
孙中萧衣裳全部破掉,大大小小伤痕无数,我也分不清是什么伤,只见到他皮肉外翻,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
我大惊,连忙把他拉上来。
他一上来,看我一眼,便眼睛一闭,晕了过去,他全身滚烫,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清。
只隐约听到两个字“救……乌……”
我们都慌了,大仙也急了:“三胖子他……”
我吼他:“先别管,他们一行八人进去,孙中萧都负伤归来,我们现在进去是送死!”
大仙咬牙不说话。
老黄在边上劝他冷静。
“接下来怎么办?”老黄问我。
“先把他救醒!”我咬牙。
我们日夜兼程,疯了一样赶路,花了一天一夜便回到贾柔那个苗寨,能一天一夜就赶回去,真多亏了大仙,要不是他身强力壮,咱们抬起码得抬好一阵子。期间强行喂孙中萧吃了些东西,不过一路颠簸,孙中萧明显出气比进气多。苗寨里也有医生,不会施蛊,但是会医,他一看孙中萧,脸都变白了,连连摆手让我们快送到大医院去。
贾柔也在边上,她身上的那只蜘蛛一见到孙中萧就跳了出来,在他身上爬了一阵,跟看到美食似的,就趴在伤口边的黑血旁,死活不愿意离开。
贾柔眨了眨眼睛:“小朱说她能拖延一段时间。”
我们立刻抬着孙中萧往外冲,苗人热情,在他们的帮助下,半小时都没有就找到车,直奔市中心。
那时候孙中萧已经气若游丝了。
司机急急忙忙往柳州市的大医院开,却被我拦住。
说了个地址,司机骂骂咧咧:“出人命了老子可不负责啊!”
到了那,匆忙把孙中萧抬进屋。
病老头张大嘴巴:“你们带来的这是啥人?”
“您先救人行吗?”
病老头绕着孙中萧看了一阵,把趴在孙中萧身上的蜘蛛拧起来,递还给贾柔,喊:“出去等着!”把我们赶出屋。
出来后贾柔问我:“那老爷爷是谁……”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外面大概等了一个小时,这时候远处一阵救护车的声音传来。病老头也打开大门,紧接着孙中萧就被送到了医院去。
我们都愣住。
病老头白我们一眼:“那小伙子除了中的蛊毒,身体还失血过多,你以为我是神仙啊?除了帮他解蛊毒,还能帮他造血?输血这事儿得找医院。”
我们跟去医院。
几个医生检查一番,把他送去急救室输血抢救。
病老头也跟来,问我们怎么回事。
我把事情给他说。
病老头青白脸色愈发青白起来:“是乌蛮。”
我问他乌蛮是啥,他告诉我们乌蛮不简单。
我这才知道,“乌蛮”、“白蛮”是汉族对少数民族的不尊重。“乌”、“白”即为“生”、“熟”之意。与汉族来往多的,接受汉文化积极的就称为白蛮,反之则为乌蛮。《蛮书》上说乌蛮的语言要三转五转才与汉文相通,而白蛮语音最正。
苗族当中,在古时候一部分早已接受了汉族文化的叫做白蛮,另一部分则是乌蛮。这些年都叫惯了,乌蛮也渐渐成了那些苗人对外的自称,以表示自己不归化与任何人的决心。
“孙中萧他们穿过山洞之后,碰上了乌蛮?”我自言自语。
病老头病怏怏站在一边:“新中国成立之后,基本没这种情况了,但其中还是有对汉人非常憎恨的一部分苗人。”
贾柔一惊一乍:“还有这么回事啊?”
病老头看他一眼,眯眼道:“骆驼老爷对你不错啊,五毒蛛都给你了,你是什么人?”
贾柔脑袋歪了歪,似乎不明白病老头在说什么。
病老头微微笑了下,不再问她事情。他转头说:“苗族中,还是有一部分非常不待见汉人的。不过你们说要走水路,穿过一片大山才能找到的苗族村落,我还没听过,这事情要请教骆驼老爷。”
我们面面相觑,大仙问:“骆驼老爷就是那天吹唢呐送亲那个老头?”
病老头点点头:“就是他,不过……”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我不带你们去,能救这汉子一命已经算是看在猫爷跟这小子死去的师傅面子上了,你们同伴的事是自作自受!”
我们一愣,病老头沉着脸看我们一眼:“乌蛮虽然不待见汉人,但还不至于一见面就把人弄成这样,你们看他身上,除了中蛊之外,还有被利器所伤的痕迹,一看就是被人砍了,谁没事拿把刀见到汉人就砍?乌蛮都是神经病?”
病老头这样一说,我们全呆住,孙中萧他们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心里不由得更加担心起来。
病老头说完嘿嘿笑了笑:“这事我帮不上忙,我劝你们也别去了,死了可没人收尸。”说完扭头走了。
留我们在医院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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