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9章 不灭  仙门小师妹叛入魔宗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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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没有出事。

可是如果想替她讨回公道,唯有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再提升,提升到这三界之中无人能敌之时。

再没有人能够束缚她,欺侮她。

万物皆为蝼蚁。

*

祝景之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玉昆宗。

起初,他徒步走着,平时最注重洁净的他踩进了泥土里也如未发觉一般;后来,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朝着玉昆的方向前行,脑中重复放映着白芨对他说的话;最后,他御剑而行,碎星在脚下宛若流星,只余下一道光来。

拨开宗门前的雾气,祝景之开始在各个角落中找起来。

他的手有些颤抖,抑制心魔本身就耗费体内的灵力,但他记得师妹的嘱托,仍御剑四处寻找着。

从宗门前的台阶到弟子居外的桃林,每一处祝景之都仔细去看过。只是他越看越心惊,不起眼的台阶两侧,杂草掩映之处竟然生了巴掌大小的图腾阵法。

正如在腾流河岸时师妹与他看到的一样!

祝景之暗暗记下位置,用碎星剑在一旁刻下划痕记号。为了让记号不那么显眼,他思考片刻,最终画了一坛酒,上面飘落着梨花瓣。

他有私心,仍对那碗梨花酿耿耿于怀。

可眼下除了师妹,他再也想不起其他来。

祝景之转身前往下一处地方,宗门前与弟子居已经去过,下一处该是戒律堂附近。

冷汗从脸上滑落。

他知道这是脱力的表现,然而只是剑尖抖了一抖,继续撑在地上,一步一步地前行。

戒律堂就在眼前。

它建在晦暗的一面,周围有树木掩映,阳光只能透过一扇窗照入里面。祝景之抖着手,一寸一寸地去拨开灵草,顺着墙壁处去抚摸。

一股刺痛的力量从手心传来。

祝景之低下头去,发觉墙身与灵草之间,赫然埋藏着一块石头大小的图腾阵。他刚要拿碎星剑去标下记号,背后响起了一道森然可怖的声音——

祝景之回头,看到了景恒那张死气沉沉的脸。褶皱爬到了额头眼角,而景恒眼中却散发着不善的精光。

“你在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

阳护法看着面前的女修足尖一跃,从伏鹰鞭上跳下,蹲在地上,从淤泥之中找着什么。

他有些狼狈地接下那一击后,默许了白芨去解释。他好歹是个护法,失了风度,不能再失去气度。

看着女修在地上挖泥巴,阳护法反倒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

只见那泥土之间,一轮诡异的阵法在流转,邪恶诡谲之气掩埋不住地往出钻,暴露在外以后,更是掠夺着周围的一切力量。灵气被它尽然吸收,成了个缺口,四周的灵气不断像此处补去,变为永远都在转动着的漩涡。

阳护法瞳孔一缩,他一眼就能断定这邪阵吸食生机,断然不是什么寻常的阵法。

他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身后垂着头的江流,沉声问道:“这等诡谲的东西,是谁布下的?”

白芨抬眼看了看他的身后。阳护法皱眉:“我徒弟修习的是剑术,对阵法没有半点钻研,怎可能会布下此阵?”

而且这等阵法,别说是江流,连他都不知晓。

魔界没有任何地方记载了这种极为邪性的图腾阵。

他回眸望向江流:“你说,这件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江流自然是撇清关系。

阳护法的目光锐利,江流定了定心神,才与那目光对上:“徒儿不知。”

此时此刻,她从未那么希望过那片黑色衣角出现在她眼前。

虽然她是阳护法的徒弟,可他不会无条件护着自己。

顾初衍温和地提醒道:“既然你与这阵法毫无关系,为何去偷袭白芨师妹呢?”

顾初衍抛了一枚珠子,淡蓝色的珠子落入空中,化为一幕水镜。

江流脸色在一瞬间难看了起来。

这是——留影珠!

她竟不知顾初衍将她的动作记录下来才出的手!

水幕荡漾开,白芨的背影浮现于镜中,她似乎正蹲下去看什么,而江流冷眼站在白芨身后,一步一步地去逼近了她。

当画面进行到白芨转过身来时,一股浓郁的魔气将空中的水镜打散。留影珠坠落下来,埋在稀烂的泥土中,光芒黯淡下去,彻底没了反应。

黑色的太极阵法出现,从那留影珠坠落的地方伸出无数骨爪,直到将那珠子碾得粉碎才作罢。

自魔气中走出一人。

那片黑色的衣角挡在江流面前时,就连阳护法的神色都变了。

江流抬起头来,手臂处还有着青紫的伤痕,阴护法见状,连忙无措地问道:“疼不疼?”

“不疼。师父,还好你来了。”

江流瑟缩了一下,又重新垂下头,掩映住嘴角的那抹笑意。

她就说阴护法定不会坐视不理。只要她受了委屈,哪怕自己做错了事,他也得给她兜着!

阴护法毁了那留影珠,还是当着他们几个人的面。

阳护法的面色有些绷不住:“江岸,你这是何意?”

“何意?”那声音阴沉,“如若我不来,今日你们几个是不是要给流儿定了罪?”

阴护法转过身来,黑色的面具之下是一双冷肃的眸子,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阳护法:“你也是她的师父,我说过让你护着她的!”

两人对立着,一黑一白,一阴一阳。

河岸的风吹起衣袍,发出扑啦啦的响声。阳护法摸了摸脸上碎裂的面具,缓声道:“江岸,她与地上的邪阵有关。”

说罢,扭头望向因着力量波动旋转的格外兴奋的阵法。阴护法已经知晓它是个什么东西,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朝着江流的方向挥挥手。

江流心领神会,捂着身上的伤口持着剑消失在林中。

白芨自是抬腿欲追,被顾初衍拦住,抬头便对上了阴护法通红的眸子。

阴护法佝偻着身子,阻拦在阳护法面前,双眼泛着浑浊的颜色:“我不管什么法阵,我只知道,那是我的女儿!”

“我已经负过她一次了……”他声音颤抖,有着说不尽的悔意,“我不能因为这些,再让她继续恨我。”

阳护法本来想说出的话咽了回去。

友人在他面前崩溃,纵使有再多的原因,他现在也不能提。

雨后的空气泛着凉意,尤其是在有风吹过时。

青鸾镜中映出江流面容的那一幕在白芨脑中挥之不去。佛子说,青鸾镜能窥人因果……

思绪像一根不断发散的线,逐渐将所有的画面穿成一长串。

江流、江流……

最初与江流见面时,是三界来人一同进入伽蓝塔之时。后来伽蓝塔出现了图腾阵,塔主陨落,群魔倾泻而出。

冷风让白芨无意识地瑟缩一下,随即,肩上被放了一样厚重而又柔软的东西。

白色的狐皮袄被顾初衍取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借着这个动作,顾初衍贴近白芨耳边,状似无意地问道:“白芨师妹可还记得江流之前有什么异样吗?”

温暖的狐皮袄覆上来,暖意将她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江流一直是清冷的性子,并不怎么与众人来往。

——若要说有什么异样。

白芨的眼神落在手腕处的丝线上。

她还记得,在伽蓝塔的第九十一层时,佛子将有因果关联的众人身上都连接了金色的丝线,她也是因此进入了师兄的回忆之中,去帮助他走出幻境。

而其中金丝线所连接的两人,就有江流与阴护法!

白芨抬头,与阴护法的目光对视,忽地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阴护法,您在伽蓝塔的第九十一层中,看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始料未及。顾初衍并不是第一批进入伽蓝塔的人,而阳护法也没有参与伽蓝塔一事,只有阴护法微微发愣,回忆起那一层发生的事情,脸中露出了茫然之色。

阳光从乌云之后显露出来,明明是温暖的光线,打在身上却令他微微发寒,不似真实之景。

白芨却是又道:“我先一步出了幻境,有一瞬间,见到塔内弥漫着浓郁的死气。”她抬眼观察着阴护法的表情,“死气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阴护法您本人。”

阴护法恍若没听到般,呆站在那里,眼中光芒暗淡。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自己护着圣女出了魔界,圣女淡淡交代他不要暴露行踪,于是他引着圣女到处在人间换着地方。玉昆的修士追来,寻不到圣女,却寻到了他的家人。

江岸与一凡间女子相恋,没几年,女子诞下婴孩。婴孩带着半魔血统,女子希望婴孩当一名普通人。

而那玉昆的修士见了半魔之体,自然是欲除之。

那柄长剑刺来之际,女子挡住了婴孩,自己却倒在了血泊之中。

江岸恍惚回到家里之时,只看见一片鲜红。

一次又一次的梦魇之中,他神色枯败,体内的魔气在不断地衰退,愧疚感袭来,令他痛苦无比。

婴孩长大了,变成江流那冷若冰霜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喊着:“我恨你。”

“如若不是因为你,我的母亲就不会死。”

白芨淡淡道,也不管阴护法有没有在听:“可是后来,你身上的死气褪去了。佛子用因果线将你们相连,我亲眼看着有一部分死气被转移到了江流的身上。”

阴护法身上的黑袍似乎抖了抖,也不知是不是风吹的。

“江流身上的因果雾气很浅,该是她主动帮助你,走进了你的回忆之中。佛子说:‘自己欠下的因果债,终究要在这里偿还’。”

“你欠了因果债,你欠了江流,又走不出回忆。”

白芨的一字一句往阴护法心里打着。阳护法抬手欲设下禁制,却见江岸青筋暴起,黑色的魔气将阳护法的手打开:“让她说!”

白芨看着手上的丝线,目光放得很远很远。

她轻声说:“死气既出,生者死……死者生。”

本应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而本能够活下来的人却死去了。

阴护法想到了这句话。他当时觉得晦气,认为佛子在诅咒他们,为此还动了怒。

善空那毫无波澜的淡然语气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明明是已死之人,却反而复生。身上的因果线纷乱,连我都看不清。”

阴护法全身发冷,一股莫名的情绪将他包围。他喜欢一切阴冷的地方,此刻却是站在阳光下,企图温暖着自己的身体。

白芨道出了最后一句话:“真正的江流,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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