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茵点头。

“车子就在医院外面，你和凯茵先回家，照顾好爸。”

小战士跨过地板上的台灯电线，将凯茵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张婉在后，小战士躬身行礼时张婉道谢，然后坐至床畔，问到凯茵：“腿怎么了？”

凯茵试图以轻松且令人信服的表情说服张婉，于是她真的挤出一缕苍白的微笑，音色哑沉的说：“嗯，我晓得，你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腿开玩笑的，让我休息一下，要是疼的厉害，我再去医院，行吗？”

张婉低头叹息，眼泪盈眶：“都吓坏了，幸亏凯茵，没有她，妈妈或许……”张婉抿唇摇头，眼泪落下：“凯茵临危不乱，急救措施都是她做的，医生说主要就是急救做的快做的好才救回妈妈一条命的。”

“对了，”张婉打破了一室的悄静，抬头对宋守正说，“要打电.话通知宋校吗？”

宋守正是个性格坚毅的男人，许多话儿他说不出来，此刻，他叹息，表情凝重的看着凯茵，郑重的道来一句：“儿媳，谢谢你，爸爸谢谢你。”

张婉牵着她的手往前刚走一步，凯茵哀嚎一声，朝地面猝不及防的跌了下去。

“来！帮忙抱她进去！”

凯茵咬着牙关慢慢挪到车门附近，踏下健康的腿，手指紧紧扣住靠门椅背，稳定重心，口中吐出一口气息后才将受伤的腿放到了地上。

“凯茵！”

张婉重新坐回床边，心中满是怀疑担心：“凯茵，你别怕麻烦，这事不能开玩笑，要是疼了，就得去医院，宋校也得回来。”

张婉轻轻走到床前，挨着老人家坐，眼睛看了看翻开的影集。

心，都很难平静。

凯茵靠在床头，疼痛蔓延不散，以至于她很难再有气力与张婉说上对话，张婉一见凯茵气血煞白，当机立断站起来要走：“我叫宋校回来。”

“凯茵，那就不要通知宋校了，免得他来回奔波。”

凯茵坚持着，其实那条腿已然非常疼痛，每走一步都有些吃力，汗水浸着骨髓往下流淌。

凯茵默不作声，也与长辈们一同静静看着奶奶，受伤的那条腿，此刻却感觉到有了些疼痛。

临近破晓，家中分外寂静，爷爷还未睡下，张婉敲门的时候爷爷唤她进去。

张婉扶着门框，心里倒是慨叹一番，瞧爷爷在灯光下落寞哀伤的表情，必定是奶奶发病的事让他心焦了。

却对宋守正暖暖的微笑。

张婉略作沉吟，表情烦忧，做出决定后对房中的另外一个人道谢：“吴司机谢谢你，你回医院看看首长吧。”

凯茵在车中终于缩了起来，咬住牙根，攥着拳头，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街道，汗水沿着额角缓缓滴落。

“别。”

张婉将事实陈述了出来，宋守正严峻的目光朝床的那一边看去。

“好。”

爸爸……

张婉急声大叫，凯茵却已经摔在地上，压住腿部手术位置，满脸热汗。

张婉仰面朝门口岗哨吩咐，军姿不动的小战士立刻卸下肩头枪支，将凯茵从地上背起，张婉扶住凯茵后背，几人在夜色下匆匆行进，部队中为宋守正开车的司机军官也一并入了宋家。

宋守正的目光再次移向床中紧闭双眼陷入沉睡的母亲。

穿黄球鞋的爷爷和扎着麻辫的奶奶，奶奶挽着爷爷的手臂，爷爷军姿挺立，年轻的两人对准镜头，笑容甚至也有所收敛，在那个谈情说爱并不流行的年代。

“爸。”张婉凝视爷爷发红的苍老眼睛，出言安慰：“妈已经没事了，守正晚点也来医院了，我跟他说以后家里请一位家庭医生，专门照顾您和妈妈，没事的，爸您放宽心，妈妈没事。”

爷爷点头应声，声音渺渺，终究是发不出气力。

想起今天凌晨，如今都还后怕，当时不知所措的爷爷，当时阵脚自乱的张婉，当时啼哭不止的家安，没有一人能够在突发事件来临时做出正确行为，只有凯茵，若不是凯茵，奶奶这一命救不回来。

“多亏了孙媳妇。”爷爷老泪纵横，打过仗见过死人，却没有办法接受相濡以沫的爱人的离开，所以伤心太深，拿睡衣袖擦拭眼泪：“多亏了那孩子，年纪小，却比我们这些大人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