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冷无人的墓园中只有闻老太太的墓地前站满了人,人人手中一枝白玫,连独自站在妈妈腿边东张西望的宋丞丞手里也捏着一枝白玫。
宋校是傍晚时分带着妻儿抵达t市的,接机的却是习四爷身边的人。
凯茵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宋丞丞便朝妈妈看来,小孩子的目光清澈干净,流淌着好奇的色彩。
一家人都在围着宋丞丞打量,宋丞丞像流水线上的商品被众人一个一个抱过,他只想要自己爸爸妈妈,所以张开小肉手朝身边的宋校抓。
所以苏州那边的亲人今年来t市为宋校外婆扫墓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想看一看宋校的儿子。
借着给闻棠扫墓的机会,苏州那边的亲人与蒋繁碧商量好,在12月最后一天抵达了t市,住在蒋家大宅内。
第二天是宋校外婆的忌日,凯茵娘家那边的人是在7:30以后抵达蒋家的,蒋繁碧已经安排好了车辆,八点钟准备载着家人一同去松鹤墓园为闻老太太扫墓。
凯茵纠正孩子的身体,仍旧指着墓碑:“对着这张照片,喊一声。”
凯茵仰头朝旁边沉默伫立的男人看去。
宋丞丞把奶瓶甩掉,作势就要往床下爬,凯茵搞不懂年轻人的世界,手一伸就把儿子捞回来了,宋丞丞在妈妈胳膊上乱动,然后就要开始哼唧了。
宋校把白玫放在外婆墓前,站起来后久久不言不语,盯着闻棠的照片许久许久。
夏季金色的阳光下他目光清浅,带着彻骨的凉意,当他回头的刹那他便知道,这是个内心已经渐渐封闭起来的男孩。
习熙恒至今都记得当年那个少年的模样。
习熙恒对凯茵说:“弟妹,你真正应该感谢的人,是你。”
“嗯,爸爸掉了,没事。”凯茵抚摸着儿子的脑袋:“喝奶吧儿子,爸爸没事。”
凯茵摇摇头,也便苦笑起来:“没有,这是他心里的伤疤,他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是唐泽在我出车祸的那段时间告诉我的,关于这件事,还请习四爷帮我保密,不要让宋校知道。”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又无依无靠,在那个盛夏的果园里,习熙恒正在学习父亲传授的栽种葡萄的窍门准备秋冬扦插,宋校穿着一件干净的方领衬衫,从那远远的葡萄架子下过来:“四哥,我左耳残废了,进不了军校,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宋丞丞皱着像豆腐一样滑嫩的小脸,挥舞双手:“不要不要!”
众人纷纷将白玫献上,闻老太太的墓地寂静无声。
眼看着大眼睛里闪耀着的泪水,宋校对众人说了声抱歉,就将儿子抱回怀中了。
宋丞丞低头玩着手里的白玫,喊了一声:“太姥姥。”
习熙恒双手插袋淡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问她:“是宋校自己告诉你的?”
她对习四爷诚恳的道了声谢谢:“宋校的耳朵……我知道,当初他进不了部队是您帮忙的,这我也知道,习四爷,不管我们熟不熟悉,单凭您对我老公的这份情谊,我都有必要跟您说声谢谢,真的谢谢您,感谢您在我老公一无所有走投无路的时候帮助了他,谢谢您。”
因为宋丞丞是在北京出生的,所以蒋繁碧这边的亲人根本没能看上小家伙一眼,孩子办过了满月办过了抓周办过了一周岁生日,可就是蒋繁碧那边的人没能见到孩子。
校。
凯茵把自己的白玫也送给了闻棠,然后对宋丞丞说:“丞丞,把手里的送给太姥姥,对太姥姥说,太姥姥,我是宋丞丞,愿您安息。”
宋丞丞讲不好那么多话,只能把白玫放在闻棠墓前就有点颠东倒西了,凯茵把孩子抱了起来。
“犹记得大前年外婆去世,元旦那天下了雨,我在墓地里拍片采访,你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第二年是你带我来的;第三年是我们和家人一起来的;第四年是我们带着宋丞丞来的。”
凯茵感慨了:“宋校,时间太快了。”
天色是灰蒙蒙的,像要下雨一般,铅灰色的天滚动着隐隐不安的乌云,空气的湿度很大,白玫上有凄凉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