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澜眉宇间流露极为沉凝的痛苦之色。

“漪儿，不……”紫漪正欲起身，清玄一把抓住她的手，轻摇头，声音微弱地道。

清玄轻抚着紫漪的秀发，面色慈爱中隐有一丝留恋，只是目光又黯淡几分。

清玄眉头皱了皱，神色更为坚毅起来，体内金光爆闪，速度又提了几分。

紫漪一阵心痛，连忙运转体内不甚深厚的灵力，毫不保留地灌注到清玄的体内。清玄咳嗽止停，黯淡的目光略微显出一丝神采。

距离归梧驿城还有千丈远时，清玄将燕澜二人缓缓放在地上，身体立即委顿于地。

紫漪瘫坐在地上，弯下身体，将清玄枯老冰冷的双手，贴在自己脸上。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双已渐冰凉的手。她多希望这双熟悉的手，还能恢复往日的温暖与慈爱。

“清玄伯伯……”感受到清玄身体一沉，燕澜顿感不妙，低头一看，清玄已然驾鹤仙去。

“爹爹，我不管我的身世，我只管你是我唯一的爹爹，我不要其他亲人，我只要爹爹，只要爹爹在世上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紫漪没有接过古铜色牌鉴，脸轻轻靠在清玄的胸口，抽泣不已。

“爹爹……”

清玄将戒指轻轻放入燕澜手中。

清玄意味深长地望了燕澜一眼，目光中的神采在这最后一刻，恣意地绽放出一瞬的喜悦与期冀。

可是，这一切，如悬于一线，随时就要彻底远离自己而去。还有什么痛楚，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至亲的人渐渐离去，更加痛彻心扉？

清玄长剑似是知主人即将身殒，剑身轻颤，长吟悲鸣。

又继续飞行了数里，归梧驿城的城门隐约可见。清玄双眸之中闪现出一份神采，仿佛枯木之中冒出的一株新芽，那是对新生的喜悦，也是对逃离死亡的欣慰。即便真正逃出死亡的不是自己，但至少自己守护的人，已然安然无恙。

“十余年前，我天罡门以西地带，妖邪尤为猖獗，他们似乎正在展开某种惊天计划。为查明真相，我联合一帮至交好友，主动前去探查。岂料遭遇伏击，我所有好友，尽成亡魂。而我则拼着损减九成修为的代价，施展禁诀，方突围出来……”

“爹爹……”

“修道之人，还有如此深重的名利之心，为世俗所累，如此怎能修成大道……”

“紫漪，你是我负伤后，在一处山洞躲避养伤时，在山洞内发现，当时你还在襁褓之中，你身上有一神秘东西，本想待你长大成人后，再交由给你，现在，我就把她交给你，这可能与你身世有关……”

谁能忍受关心自己的人，为了拯救自己，而眼睁睁地看着他生命不断流失？

清玄所说每个字，都用尽力气。身上的金芒已经极度微弱，这股由燃烧元灵释放的能量，已经燃烧成最后一枚火星，徘徊在熄灭的边缘。

燕澜一把将清玄上身抬起，枕到自己腿上。望着神色萎靡的清玄，心似绞痛。

而现在，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束手无措，胸中的哀痛，无处宣泄。

谁能承受这一份建立在生命之上的爱护？

他的意志开始涣散，因为自己守护的人已无性命之忧。

“燕澜，虽你我相识不久，但我对你一见如故，心中已将你视为亲子。我知道你是个心性纯善、有情有义的人。其实，紫漪并非我亲生女儿，但我视她如至亲，我现在将她托付于你，希望你能替我善待她……”

“我的元灵已经燃烧殆尽，精血也释放完毕，身负重伤，施展禁诀，生命枯竭，能坚持把你们带到这里，已经是得天所佑，造化之幸。看到你们安全无恙，我也就安心了……咳咳……”清玄面色枯黄，显得前所未有的憔悴。

燕澜双目热泪滚滚，拼命点头答应。

说到这里，燕澜已经泣不成声，曾经，他对凌玉说过同样的话，但他却未能做到。这一刻，他紧锁牙关，怒誓定将紫漪悉心照料，不再重蹈凌玉覆辙。

“漪儿，别浪费灵力了，你现在根基浅薄，过度损耗灵力，对你修炼有害无益……”

紫漪抑制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只是谁也没察觉，在清玄合眼的那一霎那，燕澜胸前的慈缘禅心闪烁了一下金色微芒，一闪即逝，不留痕迹。

在燕黎与凌玉身殒的那一霎那，慈缘禅心同样闪烁了微微金芒，只是不知这毫不显眼的动静，到底包藏着多少未知之秘。

紫漪撕心裂肺的哭声，顺着风向飘至归梧驿城内，有几双眼睛，在黑暗中陡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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