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很快便到了。
安阳煜却反问道。
“为何?”云雪裳扭过头来,一双眼眸清亮如山中之幽泉,她就这样平静地看着沈璃尘,站在这团团锦簇之中,大片的白,她一袭绯红,成了这间最夺目的那抹光彩。
“我后悔让你弹这一曲了。”沈璃尘站起来,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微笑着说道:“环顾四海内,谁人出我右。雪裳,信不信,我只要半年时光,便能一统三国。”
“都几更了呀?你都不困的么?”
“听说你的琴也弹得不错,过来弹一曲。”
“不怕我又把她藏起来?”
言语一出,那燕歌儿一楞,眼睛顿时瞪圆了,这会是当朝的皇后娘娘?铁江月和安阳煜却是一脸镇定样子。
轶江月向来飘无定所,外人从未查出过他的住处,便是偶尔追踪到了,那地儿立刻就会被他弃掉,再不去第二回。
云雪裳吞了吞口水,低下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自然,你快快自己享用。”
她立刻收回了脚步,转身就想走。
“铁公鸡,茅房在哪里?”
好听的声音!云雪裳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最近见过的美人越来越多,倒让她承认了一件事,小时候娘说她是最美最美的姑娘,可能真的是说她是云府中最美最美的那个。
轶江月在这里还藏了
宣家的辉煌果真就到他为止了么?笑声突然得让云雪裳感到害怕,她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走。
“你怕吗?”
“沈璃尘,一定要打么?受罪的不是你们,是百姓呢。”
她能歌擅舞,并且曾经打算以此为生,所以技艺精湛,他,安阳煜,却从未见她显摆过,不若那些女人,常会拿了来引人注目,更不愿意和那别人去争奇斗艳,依她的话来说,她是懒得去争这个风光。
“爷,开戏吗?”
“有何可怕?”
轶江月走过来,也看着她的方向,似笑非笑地说道。
沈璃尘缓缓地松开了些手指,喉头又是一阵甜腥涌上来,想活命,他今后就不能再有大喜大悲,每一回对她的思念,对他来说都是场致命的折磨。
“老爷请了最好的戏班子鹊桥班,还请了天下第一名妓燕歌儿,天下第一名厨魏金刀主刀做膳,希望刘爷和夫人今儿能好好享用。”
美人么?
云雪裳爽快地转身,坐下来,取了指套儿,在琴弦上轻划了几下,铮铮淙淙的弦音便倾泄而出,此曲,却不是女儿常弹的婉转之音,指起指落,弦音描画出万马奔腾,正是民间传说中当年沈璃尘一人独挡赤月千军万马的情景,他一身紫金盔甲,和荆棘一起,如同一道紫色闪电,直***那赤月国那片浩瀚无边的黑色风云
懒洋洋的,轶江月
淡香缭绕,明晃晃的帐幔不停地晃动着,酽酽地,关住了一帘chun色。
云雪裳曾经说过,愿下世,下下世都不再相见,可是此刻他就在面前,她还是转过了身,看向了他。
“你说不让我对你好,我觉得是对的。”云雪裳扭过头来认真地说道,在她心里,若做不了情人,也最好不要做朋友,否则扯得不明不白,会伤得那人更重。
她俯过身来,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安阳煜轻嗤了一声,不可置否地把她的脸推开,她嘻嘻笑着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手指,在她的手腕上用力地一捏,将一心只管看美男的她的魂召了回来。
呃!好大的手笔!这三拔人马可是万金难请的,先不说燕歌儿,那魏金刀已经洗手多年了,以前便说过再不出山,就连徒弟们都是身价连城,一般的达官贵人都难以请动真身,这轶江月倒是有本事!
一夜之间,这胡宅之中居然真像是被狐狸精施了法术一样,满院的奇珍异草,争奇斗艳,一身雪白皮毛的大虎就卧于园之中,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就像家常养的猫儿一样。
他是,世人景仰的战神,即使在今天,在百姓心目中,依然享有极高的声望,除了朝廷,还未多少百姓把他看成背国之人,而是一个传奇,大越多年被赤月打压,他却成了赤月之主。
感觉到她的手指在他手心挠了挠,安阳煜侧脸看了她一眼,顿时脸色更难看了,这妞,正瞪大了眼睛,看得无比兴奋,那模样,可远超过第一回看到他的时候!
“没事的,你也好看,你也好看。”
沈璃尘的声音追了上来:“雪裳,为我弹一曲可好?”
他的动作并不像他想像中的温柔,横冲直撞着,就将滚烫深埋进了她的体内,他低低地,发出了一声无限享受的声音,继续横冲直撞起来。
她想了想,前面有燕歌儿那般的美人,这里的美人又会长得如何容月貌?
轶江月又笑起来,笑容在他面上绽开,如春光四射,云雪裳的目光在这二人面上挪来挪去,心里连连感叹着,安狐狸,难怪你生气,他就是生得好看,沈璃尘比你好看,这人也比你好看。
“你倒是胖了些。”
刚走了几步,便听得有琴声悠悠传来,她侧耳听了一会儿,她自认为从师高人,琴艺精湛,不过,这琴声却也是她听过的最好的琴音了,如高山流水淙淙,忽尔又是黄莺出谷,指锋一转,又成雨声滴答。
得意地把宝石揣进兜里,出了门,沿原路返回。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早去,晚去,都是去,只要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便是去了,也并不算是什么坏事,倒免得老成鹤发鸡皮的模样。”
“恭迎刘爷,夫人。”
燕歌儿用绢帕掩嘴,笑着,莺语声声传来。
“你总得想办法,解了这毒去才好。”
轶江月的目光慢慢地从云雪裳的脸上撤回,和安阳煜对视着。
“这么简单?你不怕他是诱人来了,把你杀掉?”
“刘三,你带了老婆,那燕歌儿我就自已享用了。”
安阳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拐了弯,这才收回来。
门童过来,引着云雪裳往后走去。
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二人寻声看去,只见一张摇床悬于空中,两边却无树,无杆,看不出是如何悬于那半空中而不跌的。轶江月就躺在这摇床之中,前后摇晃着,两根青碧的钗从头顶的束发中穿过,再让如缎长长的发垂下来,在风中飘扬着,身上依然是青衣,不过,再不是他们先前看到过的布衣了。
云雪裳端起茶杯来,塞进他的手里,讪讪地笑着,可是眼光还是忍不住往轶江月身上瞟,这铁公鸡真是有钱哈,居然悄悄给自己置办了这么一些行头,居然还让自己天天喝没盐的鱼汤。
“一剑斩长鲸,二剑劈瀛洲。三剑刺苍穹,四剑裂九州。环顾四海内,谁人出我右?”
“那么呢,现在抢了你便走?你会跟我走么?”沈璃尘并不看她,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拔动着,一曲《凤求凰》响起来。
“吃得好,睡得好,自然就胖了。”
越往里走,越觉得诧异。
一曲终了,蝴蝶儿都忘了飞翔,静静地驻立于瓣之上,翅膀上盛着光辉,云雪裳未抬头,手指在那方焦尾弦琴上轻轻抚过,口中吟道。
她来了月事,不便骑马,早早的,马车就在天龙宫外等着了。安阳煜有些失望,山寨中那日分明是吉日,有时候送子娘娘也是不灵的,出门走亲戚去了?
“你们老爷不是娶媳妇吗?怎么不见鞭炮客人?”
如果一切没有开始,那多好!她还可以远远地欣赏着他的优雅,所以,不应该动情的时候,还是将那情牢牢锁住吧。
沈璃尘淡淡一笑,负手,抬步走过来。
远远的,只听得有戏声传入耳中。
穿过了胡同,到了一所大宅院前面,宅子门口有一对大石狮子,门上是紫竹拼的对联,一对大红灯笼悬于檐下,门口,两个青衣门童正快步往马车的方向迎来。
他轻盈地跳下来,傲然地立于二人面前。
面上,比那日更苍白了,唇色淡淡,整个人站在阳光下,居然像是透明的一般,有种诡异的美丽。
“还不错,你肯把我手上这破蜘蛛网弄去了,我会过得更不错。”
“老爷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此乃人间第一喜事也,刘爷,夫人,请!”
“总要实现一个愿望。”
沈璃尘俯下身来,平视着她的眼睛,眼中,那紫光太妖娆,她往后仰了仰,连退了好几步,才捂着胸口,站定了,小声说道:
“还是不要站这么近的好,沈璃尘,你的眼睛会摄魂么?”
“能摄天下人之魂,你的魂却不一定。”
沈璃尘的心情似乎大好了,说的话也比平日里要大胆,云雪裳窘了窘,终是决定赶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