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管家有两女一子,两个女儿嫁的都是温家的年轻管事,是在西山县看铺子生意,只得一个儿子,唤作大宝。
不算不知道,心下一估算,就乐得他想笑。
“这个好说。你把银钱付齐,明儿上午你来取图纸,不瞒你,这图纸没在我手上。”
温彩轻声道:“这是夫人怜惜你们绣房,好好办差,虽有缝衣机,但也得把手头接的活做好了,你快去忙吧。”
走的时候,也给他拿了二十两银子,全是一两、五钱的,他还不肯要,非让我把布料和银钱给你捎来。银钱我没拿,倒是带了几身布料来,汪叔公说,你现在在镇远候府当差,让你出门打扮得体面些,莫要丢了候爷的脸面……”
杜鹃看着下人们将新粮搬到大库房,里面还有些腌制好的猪肉,又有些鸡鸭等物,都是西山县庄子上自己养的,更有两大麻袋的萝卜干。
温青道:“明儿一早,我派人销了老管家的奴籍,你看大宝他们这辈哪个子侄脱奴籍?”
“这是鲁班造出来的吧?也只有鲁班才有这等技艺。”
最乐的还是绣房上下,这样他们干的活多,得了赏钱也就多了。
门外,汪管家的女人一直在侧耳听着,早前杜鹃与汪管家说了一阵话,她就直乐,她只得这一个儿子,也有二十岁了,按理早该成亲的,可早前一直没合适的,再则他们夫妻的眼光也高,想寻个知书达理又能干的,且模样不能太差。
“汪大平么?”
温彩正要告退,便听丫头禀道:“夫人,绣房的管事娘子到了,是特意过来谢夫人恩赏的。”
徐氏有些舍不得,可这些东西原就不是她的,都是温青的,换句话说,是温青的祖母、母亲留给温青的。
温青恼道:“一个个的白眼狼,年年吃我家粮,用我家的银钱,到头来,竟骂我妹妹,从明年开始,一粒粮、一文钱也不给了,老子就是打发了乞丐,还能得句谢……”
杜鹃先一步跳下马车,迎上温青,道:“从西山县带了六车今岁的新粮来,小姐推辞不过,老管家说一定得送到京城让候爷、夫人尝尝新,我们府四车,温府两房一房人一车,汪二叔都亲自装的。”
田耀祖手抚过缝衣机,这可是宝贝呀,他粗粗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一台机子能有至少六个绣娘的速度,那么他的制衣房如果现在有三千个绣娘,有了这东西后,以后最多只需五百个。裁减二千五百个绣娘,这每月就节省了多少银子,一年又得多少……
将来侄儿、侄女们大了,也得有他们自己的家业、嫁妆。”</
杜鹃眼睛晶亮,亮得像明珠一般,难掩喜色。
忍冬歪头想着汪大宝,倒是见过几次的,人长得精神,显得很敦厚可靠,只是没想这么快她就要嫁人了。以前在宫里时,她就想着要是出宫了,寻个普通男人嫁了,生儿育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没想却又送到了镇远候府来。
“怕是宫娥姑娘看不上我们家大宝。”
“瞧瞧,这才多长时间,好几套衣服都缝好了,只需要人再修修线头、绣个儿什么的,我就会缝补,这样一来可没我什么事了……”
徐氏道:“就是,这怎么能行呢。”
“哥哥又说甚话?初嫁从父,再嫁由己,我这么大的人了,能给自己挣嫁妆,哥哥和嫂嫂把你们的日子过好了,我也就好了。”
慕容恒轻声道:“三十五万两银子,耀祖不仅可以用在自家的制衣房里,还可以大量生产,卖给别家制衣房、绣庄等,这笔生意可是绝对能做的。”
那绣娘讷讷地看着上头的针头,已经被折断了。
徐氏歪头想了许久,也不记得近来赏过她什么。
午后,雍郡王府又有八名护卫出府了,这一次是奉命接温彩的。
她出一趟,温青天天念叨着,生怕温彩受了半分委屈似的。
田耀祖想着又挫了挫手。
“我也不想带,可要是不给你带来,汪叔公就要急,他直说汪二叔在他跟前,他关照得上,就是你这儿他是关照不上的,让你和大婶子都好好当差,还说大宝年纪也不小了,该跟着候爷学学本事。”
绣娘一想到这缝衣机得二百两银子,吓得顿时就哭了起来。
“三十五两银子。”
“不行!”温青脱口而出。
“我前些日子就听人说了,京城里有这样的缝衣机,一台得二百两银子呢,你瞧瞧,夫人一赏还给绣房赏了两台,这得四百两银子。”
汪管家静静地听着,接过杜鹃手里的包袱。
二安子应声“是”。
“汪大叔,汪叔公这半年苍老了好多,精神也没以前好了,见到我问了好多话,我都给他老人家说了,他听说汪大叔现在在候府后院当管家,只管后院各房的事很高兴。只是提到小姐的事儿,他老人家就哭了……他一哭起来,我怎么也劝不住。”
温彩最初想的是二十万两,整整多出了十五万两,不由乐得笑出了声。
田耀祖抱了一只箱子,二安子又抱了一只,到了院门外,两个随从各抱一只,田耀祖道:“小心些,这里面都是宝贝,精贵的宝贝……抱稳些,千万别摔了……”
绣娘乙则是心心念上了。
慕容恒一抬手,道:“你们下去吧,二安子,告诉大管家赏她们二人二十两纹银。”
慕容恒心情大好,这银子好赚啊,尤其是与温彩合伙做生意,似乎是件让人很欢喜的事。
正骂着,就听丫头禀道:“候爷、夫人,小姐来了。”
温彩道:“要不是有长辈留下的遗产晚辈得承的习俗,我连太平镇祖母给我的四百亩田庄都不想要呢。”她笑了一下,“嫂嫂,要不这样可好,我把那四百亩田庄卖给你,你手头也有四百亩,这样一来呢正好与早前的四百亩成一片。”
汪管家抱着包袱,埋怨道:“这原是小姐给他的衣料,你就不该带回来。”
杜鹃回过神来,“小姐,我去吧。”从包袱里寻出一只小盒子就去了绣房。
“好说。”他一抬手,二安子接过,细细地点了一翻,随道看了银票的真伪,垂首道:“回郡王爷,二十五万俩银票。”
她应了一声,领了两个好奇的丫头去绣房。
茉莉扶了温彩回安然阁。
“你确定温小姐今儿会回京?”
杜鹃道:“他老人家还不是心疼孙子,怕孙子学坏了么。”她微微一笑,“大宝年纪也不小了,我瞧着忍冬就不错,回头我跟小姐求求情。”
汪管家微微皱眉,“他怎能这么说?”
温彩道:“我换身衣服就去看嫂嫂。”
二安子抱了缝衣机,一个人抱着似乎并不算重,小心地装到木箱里。
“西山县的店铺,原是祖父、祖母留给哥哥的,是祖上留下来的,还有我和离时退回来的那些店铺全都是明面上有的、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也把这些店铺的收益交到公中账上。只要是大家知道的都交到公中账上,大家不知道的就当是哥哥、嫂嫂自己置的,留大头就是。”
徐氏道:“杜七婶想瞧,且去瞧去。”
汪管家道:“他的性子最敦厚,我父亲又最疼他。”
徐氏道:“这怎么能行?”
“来人,大管家送田大公子!”
他是当大哥的,怎能再占自家妹妹的便宜。
“妹妹觉得应该怎么办好?”
田耀祖道:“来人,把样机给我装起来。”
“你带几个人去接接吧,最迟二更,她必须回到镇远候府,本郡王得与她议事。”
温彩正要歇下,却见徐氏遣了丫头来问缝衣机上针头的事。
“我不累。”
茉莉启开双眸,什么宝贝才值三十五两银子,是不是卖低了?既是宝贝,怎么也值几千数万两银子才对。
汪管家凝了一下。
温彩对他们的帮衬已经很大了。
温彩进了屋,徐氏忙道:“快到嫂嫂身边来,出去一趟,好似都黑了。”
“既如此,那嫂嫂帮我把这田庄打理着,我也没心思张罗那边。”
说了哪些田庄、店铺拨到公中的事。
她悲,会流泪;她怒,会骂人甚至踹人;她喜,她会笑出如银铃般的声音,一串串如泉滴,一阵阵似温暖的阳光。
“卖了。”
西山县的几家店铺这半年赚了二千多两银子,账簿也带回来了,我的意思这部分银钱就搁到府中账房上,再从京城几家铺子里挑几家出来充到府中的公中账房上,往后这些店铺的收益就直接充到公中账房上,也不用太多,只要这几处够使就行。
二更时分,一行人从京城南城门而入,浩浩荡荡近了镇远候府。
绣娘乙不肯走,而是欠身道:“郡王爷,这是我们绣娘要添置的缝衣机么?不用太多,有两台就好。”
吴管事笑着应“是”。
早前吓得哭的绣娘此刻才缓过气儿来。
一根针头十五文钱,她倒还赔得起。
夜,深了。
温彩睡得迷糊,只听有人轻叹一声:“瞧你睡得这么香,要不要叫醒你?”声音很低,仿若蚊鸣,但那人眼时充满了无尽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