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戛然而止。

杜雪走过去到她面前，隔着一米的距离看她，眼底有些忍不住的湿。

就算是胸前挂着在多的勋章，也没办法改变他内心的空洞，彻彻底底的一无所有。

和岩川？

人都要离开了，这时候很多恩怨不如放下，可是想到董代华专门说过，董绮萱不愿意见林岩川，既然不愿意，那就她自己一个人过去。

当时她母亲出事，第一时间赶到的人也不是章东远，而是卫铭，卫铭料理了后事，她和章东远才从欧洲回来，卫家人也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是母

董绮萱恨不能杀了她，又怎么会要见她。

她的脸上飞着红霞，眼底都是雀跃，明艳动人。

不明白为什么林岩川竟然能做到那样，他不是也曾经那样温和的叫她妈妈伯母，她母亲也是喜欢林岩川的，林岩川怎么能那样做……

母亲很爱她，很爱很爱。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

那样的神态，看得人心碎。

“我问过她了，她要见你，她摘下呼吸机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见你，我也问过要不要见林岩川，她摇头。”董代华说。

连最后的女儿，都要离自己而去。

董绮萱看她惊讶的神色，眼底似乎是露出点笑意来，带着嘲弄的笑容，挣扎着抓住杜雪的手，尽最后一点力：“他，是他……我听见的……我在外面，我听见……你妈哭了，哭很惨……然后，然后……自杀……死了……”

很长时间内，她心目中关于父亲的形象，多多少少都有董代华的影子。

外面的医护人员都冲进来，有护士推了杜雪出去，杜雪恍惚的被人推搡出去，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窗，看见里面医护人员手忙脚乱的开始救护，董代华在一边站着，老泪纵横。

杜雪踉跄的扶着墙面，对上董绮萱的眼神。

董绮萱磕磕绊绊的最后开口，眼底才骤然的湿润：“我，我，爱……他……”

杜雪从床上站起来。

如果妈妈知道她是为了医药费才跟章东远在一起，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拔掉了……电源……”董绮萱还在磕磕巴巴的讲。

杜雪恍惚的转头过去，往外面走，已经不知道是要走到哪里，只是一路的走。

完全的不敢相信，这是怎么一回事。

外面董代华看见里面情形不对，大步的冲进来，推开杜雪冲到董绮萱的病床前，伸手拉住董绮萱的手：“绮萱，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杜雪心里也有不忍，可是董绮萱要见她？董绮萱明明是最恨她的那一个。

董绮萱好像很难受，怎么都喘不上气的样子，用力的吸气，手上摸索着，想拉住杜雪。

杜雪看着她，眼前好像浮现出董绮萱高中时候，在元旦晚会上，那样娇羞的模样，塞给林岩川礼物时候的样子。

“他，他跟你妈，说……说你为了，药费，才给，章东远，当……情妇……”董绮萱磕磕绊绊的继续说下去……

她和章东远去度蜜月，中途知道母亲离开的消息，那时候都是章东远处理的，什么都瞒着她下来，不敢告诉她，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只能看见母亲的灵堂，她问过死因，章东远含糊的说过去……

来的人她并不陌生，可是还是会诧异。

有那么一天，放学，董绮萱拉着她说是自己过生日，一起去生日宴会，董绮萱的爸爸来接，于是一起坐车过去。

一连几天过去，她微笑，或者平静，或者是推着林岩川去园里散步，心口都会闷痛。

杜雪急忙握住她的手：“你慢点说，我在这里，别急。”

却是没有人告诉她，是因为母亲自杀……

时间仿佛是被延长了，停滞在那一刻，不知道过了多久，看见里面一个显示器上的心跳变成了一条直线，有护士给董绮萱盖上了白色的被单。

她不知道这种闷痛什么时候可以散去，只知道，那是纠缠的丝线，将自己越勒越紧。

“不可能……不会的……”杜雪低低的声音，不知道是在跟董绮萱说还是在跟说服自己。

董代华进来，眉目间都是沉痛，似乎是说不出口，生生的压着，终于还是开口：“小雪，她想见你。”

董绮萱却是笑着，直直的透过董代华的肩头的缝隙看向杜雪，盯着杜雪，仿佛是看着天大的笑话。

是她去欧洲度蜜月的时候？

很多事情，她不能明白。

外面有人敲门的时候，她还是愣着，总是不由自主的就发愣，直到人推门进来，才恍然的惊醒。

她还记得是一辆军用的越野车，记得董绮萱的爸爸董代华开车，她坐在后面，看董绮萱跟董代华撒娇的样子，那场景历历在目，亲昵的让她羡慕。<

话却说不下去，卡着在一半，又重重的吸气。

仪器

争斗了那么久，最后换来这样的下场。

可是不能回头，他的凌楠，他做的那些事情，是伤痕，在她的心里，可是他就好像是太阳，在那里静静的释放着温暖。

眼底一下子模糊起来，酸涩从心底钻出来，弥漫到四肢的每一个角落。

杜雪看着董代华的背影，也觉得心酸，快走了两步，跟上董代华的步子，虽然不能做任何安慰董代华的事情，可是尽量的想让他觉得好受一点。

***

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恍惚，恍惚中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是不是一场梦境，是不是某一天醒来，就能回到过去最开始的时间，她是一个胆小而有些怯懦的怕他的小姑娘，他还是冷着脸，如同是冰雕一般。

挂了电话，杜雪回去床边坐下，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杜雪往里面走一点，才看清楚。

董绮萱在最后的时候，告诉她这样的事情……

林岩川给的，钻石那样闪烁，却比不上昔日里两个人去银饰店买的情侣对戒更让她开心，想了想打开抽屉，抽屉里面一个小盒子，拿出来打开，里面放着章东远跟她的结婚戒指。

阳光明媚，六月里的天气，可是她冷的透彻。

杜雪咬了下唇，想了想说：“我现在就过去。”

icu外面有很大的玻璃窗户，足有一扇墙那么大的窗，董代华在外面看着，杜雪走进去。

“你妈，不死，你，不会，离开，章东远……”董绮萱唇角露出那样的笑容，看着杜雪，仿佛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

王钊是几个人里面最踏实的一个，听他答应，她就放心的多。

“你恨绮萱吗？”董代华走到icu的门口，没有推门，却是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静静的看着，最终是收起来在盒子里。

董代华看着杜雪，眼底那样沉重，叹一口气，终于是开了病房门，说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董绮萱却是笑，唇角微微的上扬，似乎是觉得一切都可笑了，看着杜雪现在的模样，觉得自己那么可笑而悲凉。

可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嫉恨什么？

杜雪一把推开她，自己往后退开好几步，几乎是不敢相信了自己的耳朵。

董绮萱看着她，开口，声音好像是凝固在嗓子里，那样艰难，发出一点声音也都是微弱的。

他曾经以为工作是他的全部，可是走到今天才发觉，身边竟然没了任何一个亲人。

本来可以瞒着一辈子的。

卫铭不见得不知道林岩川最后去过的事情，章东远也知道，只是瞒着她。

章东远说的，任何人都可以，只有林岩川不行。如果以前她还不理解，以为是章东远是赌气，不肯让她跟林岩川一起，毕竟章东远是想跟林岩川比的太多，那么现在这一刻，她终于是能明白一点，原来是这样……

眼泪落下来。

母亲是见不得光的人，也就是卫江涛的一个情妇，就连生下了她也都要给别人抚养，甚至不能进卫家，最清楚情妇两个字是有多让人难堪和痛苦！可林岩川，偏偏去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