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说话的傅临川憋出一句,“就你寻个死阵仗大!”
众人闻言具是一笑,颜陌溦道:“正是伯父这话!”
众人的言谈冲淡了方才哀伤悲戚的氛围,沈江东也故意转换话题道:“你跟老程也算旧识了,老程也没得罪你吧,你这么做未免太不厚道。你说你要是在他的地界真把命丢了,你让他怎么跟皇后交代?还有,你真得好好谢谢他,要不是他那天当机立断给你把毒逼出来,你说不定就真没命了。你若没命了,你夫人一个人怎么办?那老程还有女儿要养呢,你要是丢了小命,这不是往死里坑他。”
顾衡解释道:“我确实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何处。那金吾卫的牢狱似与他处并无不同。”他想了想又问,“你们是怎么发现……”
沈江东看向谢衍,“这个我不知道,是谢先生找上门我才知道。”
谢衍叹了口气,林夫人道:“起先,是你药铺的伙计发现不对劲的。他们看见你回了帝京,却不知你去了何处,连吕老先生也不知道你回京的事,后来又打听着你似乎被抓了……那几天京里到处都在抓人,人心惶惶的,吕老先生病着,你的伙计就找来了谢家。”
谢衍接口道:“我打听了一圈,因为抓的人太多,关得也分散,后来一路摸到金吾卫去,本想着无望见你,谁知道竟然遇到了嘉国公。”
沈江东笑道:“我可没想到你会出事。原本以为你有难处起码会告诉伯父,谁知道你连伯父一概瞒着呢。谢先生说你被抓了,吓了我一跳。本以为不过是误会,老程查找卷宗时并没有你的名字,谁知是誊录的人把你的姓写错了!保险起见,我们想着去看一看。于是老程先叫人去清场,我们再去找你,谁知道就那么一会儿功夫旁边没有人,你就寻了短见。我们进去,你就已经昏了。你说说,你怎么想的,竟然想起服毒来了!”
顾衡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当中,慢吞吞解释道:“我当时只恐……只恐徐文长会祸及家人……”
沈江东问:“所以呢?所以你抱了死志被抓的?那你不妨想一想,你这样自作主张,你夫人以后会怎么想?你要真没命了,你说皇后会有什么反应?”
顾衡不提别的,只道:“那时钻了牛角尖,怎么想,都是死路……我要上吊,狱中没有房梁;想着撞墙,动静太大了不一定能死成,也只好服毒了。身边好容易一刻没人盯着,我不知外面的境况,可不就……”
林执中幽幽道:“所以,梁分你寻短见,真是因为他徐文长威胁于你?”
顾衡道:“是。四哥知道我出事之后没去找徐文长,倒是救了我一命。”
沈江东笑道:“你的伙计都知道你跟他不睦,就他那点事,谁又不知道呢。有一件事,我倒是好奇,他姓徐的究竟跟康王府的萧续有没有往来。”
“老实说,我觉得没有,”顾衡道,“他除了弄钱,并无贼胆,多半只是被利用罢了。”
沈江东道:“你倒是以德报怨了。”
林执中夫妇都没说话,谢衍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昏了这样久,我们都害怕你醒不过来。”
武振英嫌弃这话晦气,于是又问:“你妹妹的事,姓徐的知道么?有没有以此威胁你?”
顾衡偷看颜陌溦,察觉到了破绽,“他不知道,但是伯父,我真害怕他查出什么来。”
沈江东也意识到顾衡在极力回避颜陌溦的身世,于是来打圆场道:“皇后都不害怕,你怕什么?皇后要真是担心这个,那你和傅先生非得从世上都消失,才能让皇后放心,你说是不是?”
此刻最恐惧的实则是谢衍,他忽然之间知道了这么多隐秘之事,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顾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面色又变得极其难看。谢衍因为要当值,先告辞走了,林执中夫妇也就告辞回去。
顾衡和傅临川都不说话,过了良久,顾衡问:“林大哥夫妇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武振英道:“你的脸色才难看呢。”说完终究叹了口气,“林姑娘出事了。”
顾衡一惊,武振英叹道:“真是作孽。”
顾衡不解,颜陌溦道:“因为林姑娘不肯于徐家和离,徐家出事后,她就寻了短见。没你这么好的运气,人没了。”
顾衡骇然,傅临川趁机道:“活着的人总应该好好活着,梁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是么?”
沈江东心知话题一旦回到顾衡生父身上,顾衡必定难以自拔,于是转问傅临川道:“傅先生,那天晚上,皇后是不是还是想杀唐鹏?”
傅临川道:“她没有下定决心。”
沈江东叹了口气,傅临川也不问因由。反而是武振英想起一件事,“那天思卿说……孟光时?这人是谁?”
沈江东面色大变,站起身来,“伯父为什么问这个?”
武振英道:“看来这人真有干系……告诉你一件事,徐文长没被抓之前,我曾潜到他府中,想误导误导他。在他的书房里,一不留神看到他写的信……他在查孟光时。那天晚上许多禁军冲进来之后,思卿提了这个名字,我看有些不对。”
“徐文长在查孟光时?!”沈江东的五官有些扭曲,“他竟然……”他惶惶不安看向颜陌溦,颜陌溦虽然知道孟光时的底细,却不知道孟光时是在追查先何皇后死因时被论谋逆罪而死的,见沈江东惶恐,觉得莫名其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