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问：“看什么呢？”

萧绎招手让她过来，思卿凑过一看，“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打头那个说话的。”萧绎道。

思卿定睛一看，也看住了。这时底下的差役开始四散，为首那人一抬头，正好跟思卿夫妇对视，彼此都流露出诧异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孙承赋开门，那人闪身进来，孙承赋探出头去见外面乱哄哄的，于是赶紧将门关严，那人将斗篷一摘，下拜行礼，思卿这才想起来去年年末顾衡的从兄谢衍外放，正是到彭城来了。（前情见顾衡苏醒后，谢衍离京章节）

萧绎一路都未与地方甚至是江南司哨点联络，此刻被迫暴露身份，多少有些不情愿。思卿心里也有点打鼓，不知道谢衍能不能信得过，于是叫谢衍的字道：“奉如，彭城怎么这么大阵仗？”

萧绎过目不忘，记性好极，竟然还能记得谢衍字奉如。思卿一愣，谢衍则不曾料到会在彭城遇见这二位神道，于是躬身道：“前番因为田租有人闹事，所以城里戒严两日，弄得外面漕河已经堵出去十几里，城中也乱糟糟的。陛下和殿下怎么……”

萧绎道：“我们从南来，来这里的事，你不得告诉旁人。”

谢衍小心道：“幸得陛下无恙，前几日臣竟然听闻传言，说……”

他欲言又止，萧绎道：“说什么？”

谢衍道：“说陛下御舟过西津，天降大雨，御舟已在长江江心倾覆……臣还以为这么大阵仗是因为……”

萧绎一听语调微变，“是因为我出事了？”

思卿笑笑，“龙潜于渊，云起则兴。御舟若被江水吞掉，岂不是暗示陛下不是真龙？”

虽然她语出惊人，谢衍听了吓了一跳，又要下拜，被萧绎拦住。好在思卿就说了这一句，萧绎的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只问：“除了这传言，近来还有什么事？”

谢衍摇头，“只听闻陛下八月十五日要去大名府过中秋，想来陛下去大名府，必然要经过彭城，所以进来彭城治安极为小心。北边省界也不让过了，往来许多客商羁留在省界。”

萧绎问：“为何如此风声鹤唳？”

谢衍小心道：“那些佃户，暗中结成帮会，假借祈福之名，似乎有所不轨，所以彭城这样紧张。省界戒戒严，也是为了防止他们跨省串通。”

萧绎转顾思卿，思卿也皱起眉头，萧绎又道：“这么说，要是我们就这么走，还过不了省界？”

他语气不善，谢衍惴惴不安答，“是。”

思卿道：“怎么办？这还没入山东界，就走不了了。找衙署？联络哨点？”

萧绎摇摇头，显然不信任地方，也不信任南直隶境内的江南司哨点，他叹了口气问谢衍道：“有没有其他办法，让我们过省界？”

谢衍想了一回，道：“因为羁留省界的人太多，隔壁兰陵十分不满，有些要紧的船可以过，但……臣先试试能不能弄些票牌。”

萧绎点头，谢衍便先告辞出去，思卿问：“能信得过他？”

萧绎叹了口气，“不知道，信不过也没办法。但我觉得就算要跟行辕联络，咱们还是先过省界再联络的好。”

思卿道：“就看元凌波在大名府安排得怎么样了。假如一切顺利，她应该派人到兰陵接应。”

萧绎有些出神，似乎还在想刚才的谣言，思卿也就不说话了。

夜深了，街上还是吵吵嚷嚷的。思卿睡不踏实，索性换了件衣服对镜梳头，将头发挽得高高的，正戴网巾时，店里忽然有人尖叫，紧接着大堂又传来乱哄哄的声响。隔壁孙承赋来叩门，这下萧绎也披衣起身，孙承赋进来禀报道：“又来搜查。”

思卿用梳子抿了抿鬓角，正要说话，又传来敲门声。三人以为是来搜查的，都屏息凝视，孙承赋去开门，来人却是身穿深色大氅的谢衍。谢衍虽然沉默寡言，但是神色却不大安定，他进来与思卿夫妇见礼，而后取出三份过省界的文书，文书扉页印有船号。只见他犹犹豫豫道：“此船虽然能够过界，但是只怕鱼龙混杂。”

萧绎接过道：“无妨。”

思卿见是午后的船，连忙去整理行李，萧绎却对谢衍道：“奉如，你说前番有人闹事？”

谢衍道：“是，是因为敬王府的田税。”

思卿本去了里间，闻言又走出来，随口问：“敬王府故藩在彭城？”

萧绎道：“不，是在兰陵。但可能扩地扩到彭城来了。”他似乎有些不解，问谢衍道，“你是说老九……敬王府在彭城征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