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仆人一嗓子喊出来,立即就后悔了,他只是不忿被无视而已,可一时激动,竟然喊得这么大声,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
杨泽连忙谦虚几句,之后,他问道:“周兄,你的马车可曾修好?今天便要启程吗?”
顿了顿,他又道:“只是医所里位置有限,现在没有空位了,一个萝卜一个坑,所以就算有我的推荐,怕也是只能挂个名罢了,可惜了小杨先生的医术啊!”
这嗓子叫得极响,把屋里屋外的人都吓了一跳,一起看向喊话的人,见竟是周家仆人,不知他发什么疯,嗷嗷喊叫什么!
想了想,杨泽还是道:“在下去瓜州是想开家药铺,说不定以后还要请周兄照顾。其实,在下是很羡慕周兄的,能在医所里任职,对于当医生的人来讲,可是最有体面的事了!”
杨得羊见杨泽接过了礼物,心中一喜,可听杨泽这么一说,又是心中一沉,以为杨泽想找借口不教他,可人家不教也是合情合理的,他连抱怨几句都不能。
杨泽笑道:“那倒是不必,坐车赶路是没关系的,我每天所行不过三四十里,你和孩子坐在车里,对他的调养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再说有我在,就算是孩子有什么意外,也方便照料。”
杨泽咦了声,看了眼向张氏,道:“他有急事,我也能看得出,可你是怎么看得出是公家的急事呢?”
杨泽给小孩儿又做了检查,笑道:“这就差不多了,估计等到明早,就可完全康复,你这当娘的可以放心了。”
第二天清早,早饭过后,杨泽又去看向那小孩儿,见孩子比昨晚好多了,喉咙虽然还微微有些肿,但却已经能够进食,向张氏正在用小勺儿,喂他喝粥,是煮得稀烂的白米粥,胖掌柜叫人送来的。
向张氏感激不尽,一个劲儿地感谢,直说以后一定要报答,不但要报答杨泽,凡是帮助过她们母子的人,她ri后都要丈夫报答。
周玉晋看了看那孩子,喜道:“果然好了很多,看来我所料不错,今天这病就能大好。只是我不能等在这里了,可惜了,可惜了!”说罢,冲杨泽拱了拱手,离了房间,出门上车走了。
这一ri,向张氏一直在照顾孩子,杨泽则去镇上走了走,看看加饭坡周围的风景,也算是在旅途之中,给自己放了个小假,休闲旅游了一下。
向张氏明白,她们母子已经耽误了杨泽一天的旅程,总不好再耽搁下去,听杨泽说孩子需要调养,她问道:“那是我们母子还要留在镇上吗?”
杨泽有心问问是啥急事,可他毕竟没有去瓜州医所报到呢,现在就问医所的事,会显得cao切,让人觉得他不稳重。
周玉晋苦笑一声,摇头道:“体面之后,辛苦多多啊!对了,如果小杨先生想进医所的话,请尽管来找在下,我必向医师推荐你。”
杨泽沉默半晌,道:“医生要是当了官……唉,这是何苦呢!”
杨泽对向张氏道:“这孩子的病已经不需要服药了,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想完全恢复健康,还需好生调养几ri。”
众人也都不好在屋子里待太久,必竟是女客的客房,孩子有病又需要安静,大家安慰了几句向张氏,便也都离开了。
“而且周医吏和他的上司医师,肯定关系不好,不是医师总刁难他,就是他想顶上司的位,总之处的不好就是了!”向张氏笑了笑,很含蓄地提醒了杨泽一句。
忽然,门人有人道:“要说人好,小杨先生的人品才是真好。”说话之人竟是周玉晋,他一大清早也来了。
待到傍晚,杨泽回到了客店,又给孩子看了看,见孩子喉咙上的肿已消得差不多了,也不再吐痰涎,在向张氏逗他时,孩子也会笑了,基和正常孩子没啥两样。
杨泽嘿地就笑了,道:“不错不错,这事儿经你这么一说,可不就明朗了,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么,肯定是他上司叫他回去的!”
木根回头冲车里叫道:“少东家,那个说你治不好病的老头儿来了,你要不要见他?”
木根哦了声,但却并没有改口,更没叫杨得羊老先生,车夫却把马车停下了,看着杨得羊。
“不敢不敢,小杨先生莫要羞臊在下,这方子既对了症,自然不可能有反复的!”周玉晋又道:“小杨先生以后请勿叫在下周医吏,要是不嫌弃,那在下就托个大,你叫在下为周兄便是了!”说完,离开了大通铺,回自己房间了。
周玉晋哼了声,道:“丢人现眼的东西,真不该带你出来。”他转身向杨泽抱了抱拳,道:“天se已晚,这孩子的病情又已稳住,我便不打扰了,等明天再来看杨……小杨先生!”
杨泽哦了声,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幸亏刚才没有说自己被吴有荣推荐,吴有荣虽是县令,可终不是州里的官员,推荐归推荐,就算是医所不好驳他的面子,但总不能因为要让他进去,却赶另一个医生出来,如只能给他个候补医生的位置,等着排队进医所,那就有点儿没意思了。
杨泽笑道:“好,周医吏回房休息,如果这病有反复,在下又治不了,那时再麻烦周医吏。”
周玉晋正想着心事,正在魂不守舍之际,突然被自家仆人这一嗓子,吓了一个激灵,他回过头,怒喝道:“你乱喊什么,什么知道是谁,你在叫什么?”
在昨天他们两个初见之时,杨泽对他说三生有幸,周玉晋还不以为然,可现在只过了一晚,就换成他对杨泽说三生有幸了。
周玉晋笑着进门,又道:“小杨先生,你救了这孩子一命,就等于是救了她们母子两条命,也等于是救了他们全家人的命,这么大的恩情你不提,却要她好好谢那掌柜的,什么叫人品好,这就叫人品好。我周玉晋能够结识你,实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周玉晋点了点头,道:“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三天了,今天要是再不走,怕我回到瓜州之后会被上司责怪,医所有急事,我非回去不可。”
很有些不好意思,杨得羊道:“小老儿年纪大了,怕是这辈子再也学不会了,但知道了什么穴位,又知道了方子,如何治急喉风这病的方法,却可以传给儿孙,为儿孙留碗饭吃,我这辈子没成名医,希望他们以后能成!”
杨泽点了点头,笑道:“这话说得诚恳,也说得直率!好,那我就告诉你治急喉风,该怎么施针刺穴。”
他把治急喉风的全套方法,不点半点隐瞒的,全都告诉了杨得羊,有的地方杨得羊没听明白,他还反复解说,直到杨得羊全都明白为止。
车上,向张氏看着杨泽,心想:“小小年纪,就有这般的风度,此子ri后必成一代名医。不过,也不一定会仅限于医术方面,他能与人为善,广交善缘,如有一ri进入官场,定会得到上司的赏识,同僚们也不会排挤他,前程不可限量啊!我当和夫君好好说说他,提前结交,也算是为了孩儿以后能有个靠山!”
想到这里,她低下头,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小孩儿,小声道:“小宝啊,你要快快长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