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升面现喜色，每次唐冠进宫，他都提心吊胆，好在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上官婉儿见他如此大胆，也一阵心惊肉跳。

群臣见状又齐齐愣住，虽然唐冠动笔，但很明显他好像只写了几个字。

当即说道：“往后他便是有功名在身的大臣了，你可别再耍小性子为难他”

就在百官都在关注唐冠之际，上官婉儿莲步轻挪，悄悄俯首道：“陛下，小郎君...”

随即唐冠又合上眼睛，默不作声。

武承嗣见状慌忙出列，摇醒唐冠。

裴炎以执宰之尊向唐冠抛橄榄枝，作为同阁的二人知之甚详，这时见唐冠如此感恩戴德，心下也有些欢喜，却不知唐冠正是面临着这层困难。

此时她有些紧张的望着那紧闭双眼的唐冠，她亲眼目睹了武曌所题之字，聪明如她可以想象到那座上唐冠的忐忑。

唐冠幽幽睁开双眼，揉了揉。

斜阳打进殿中，武曌的表情随着唐冠的僵持也从轻松逐渐转变，如今眼底颇有几分冷冽。

群臣闻言正要败退，唐冠却上前一步道：“天后，臣的茶呢？”

还没出门便有官员围绕过来，武承嗣动作最快，一下站在唐冠身侧。

可裴炎现状却让唐冠兔死狐悲，生杀予夺全然不在自己，一个搞不好便会步了后尘，就算自己真的权倾朝野那又怎样，何况武曌也不会容许自己权倾朝野。

武曌闻言竟然瞪了一眼唐冠，甩袖道：“赐茶！”

若是没有唐冠那纸文章，两方注定拼个鱼死网破，虽然徐敬业没有这个实力，注定只能鱼死网没破，可按正常打法，血流成河那是不可避免的。

“母后！你真让那唐去病做状元了？”

武曌闻言点点头，上官婉儿见状也站起身子，退到一边。

“他写的什么你可看到了？”

武曌也微笑摇头，自己女儿的性格她很了解，那点小心思也瞒不过她。

可唐冠面上喜色一闪而过，随即躬身谢恩。

武曌闻言面色缓和下来，可眼神更加锐利，她知道唐冠自然不可能真的睡着。

唐冠闻言微微摇头，却不说话，仰头望了望天空，心中一叹道：“老相公，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你是生是死，我也无计可施了”

“哈哈”唐冠此时也有意气风发之感，可随即又隐了去，眉宇间添上几分愁色。

群臣闻言似乎早在预料之中，毕竟这场殿试本来就是为唐冠一人举行的，直接当众宣布，也不发金榜，他们也不以为意。

桃江唐冠倒是知道，天子有饮万方水之称，这桃江其实只是一处支流，却是古来选妃之地，在后世也有“美人窝”的称呼，武曌一语双关，这是在告诉他，站对了行列，功名利禄，美人权势唾手可得。

“小郎君，待你写完，也赐你一壶涂美人”

“唐殿元，恭喜啊，九岁状元郎，明日金榜题名，必然名动天下啊！”

“去病，以后伯伯和你便是同僚了”

“才子唐冠，交文！”

“臣等恭贺陛下喜得良才！”

“桃江？”武曌闻言微微一笑，又望向唐冠。

“用的是哪一方的水？”武曌话音一落，竟然又向身旁内监询问。

“嗯！？”武曌冷冷一声，上官婉儿面色一白，慌忙退了回去，她知道自己的份量，虽然颇受武曌喜爱，可身份也不过是个西宫女官。

太平公主低下头来，憋了半天，也说不出唐冠究竟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可想到此时这制举本来就举办的奇奇怪怪，一时间各个暗暗摇头，只当是“见证奇迹”了。

上官婉儿似乎还陷于震惊之中，唐冠这才发现她，冲她微微一笑。

随即定睛望去，却龙颜大变！

她的题已经浅显到只要有些常识，接触过朝堂之事的人便知道正确答案的程度，更别论唐冠出身士人家庭，又天资横溢，最重要的是裴炎和她自己，唐冠都接触过。

望着似乎入定一般的唐冠，心中呐喊道：“快写啊！”

终于唐冠脸上露出喜色，武曌大袖一挥道：“散朝！”

从武曌题字开始，这个站的与武曌最近的宫女便一目了然。

这是他刚做的袍子，料子极好，又是新衣，鲜少汗湿，可见唐冠之紧张。

武曌这才摆驾离去，群臣轰然而散。

“噗！”不知是谁，先行笑出声来，群臣不由莞尔，刘景先和郭侍举更是微笑互望一眼。

他也知道就算自己不写下这二字，武曌终究还是会处理裴炎。

“在”

只见唐冠歪头在案，众人心中惊呼一声，唐冠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睡着了。

殿上群臣也不着急，默不作声望着座上唐冠。

这僵持场面竟然直直持续几个时辰。

在她想来，唐冠就算心中还有青涩幼稚的一面，也不会不识时务到乱写一通。

眼看便要日落，陈允升站在群臣中也惊慌起来。

“孩子终究是孩子，哪怕你真有一颗大人的心”武曌望着唐冠嘴角露出一丝玩味微笑。

唐冠虽然从来不自诩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他依然记得那个萧瑟的老人，自己现在如此风光，九岁状元，不难想象若是讨好了武曌，将来翻身有望，成为另一个裴炎也不一定。

“天后恕罪，小臣昨日观那千里狼烟，深夜入睡，三更起身，去病年幼，挨不了这等煎熬，求天后恕罪！”

上官婉儿也踮起脚来，这一看不由捂住小嘴。

“啊！”上官婉儿小声惊呼，天后竟然没有杀了唐冠，单凭纸上那文不对题的二字，便足以要其性命，这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恭喜，状元郎！”

唐冠闻言睁开眼睛，说道：“臣谢陛下赏赐”

唐冠哈哈一笑，在人群中看到了陈允升，向他挥挥手。

武曌颇有些复杂的望着他，良久后又吩咐道：“个中礼仪，照旧规来办，明日提名状元坊”

见座上武曌脸色铁青，又见群臣哭笑不得，微微摇头，脸上疲惫紧张尽去。

话音一落，一人才从珠帘后进入。

此时陈允升也是满面笑容，他知道自己老友这个儿子将来仕途无量了。

陈允升见状询问道：“你作的是什么题目？”

而那个锦囊却静静躺在武曌怀中，这一天唐冠到底写了什么？也成了后世众说纷纭的对象，有人说他是个枭雄，终究写下了“武帝”二字，也有人说这一年武曌需要他，他虽然写下了“裴炎”，可还是放过了他。

更有人说其实唐冠什么都没写，暗示两不相助，谁占上风他就站在哪一列。

可天下终究只有三人知道，但是天下人却知道在这一天出了一个九岁状元郎！

（唐冠到底写了什么？先挖个坑，以后告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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