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的结果是文莱方面接受了东岸人在这里设置商站并派“少量”人员驻守的请求。按照双方的协议,东岸人将尊重文莱苏丹支配这个国家的权力,同时有权在港口内设立一间永久性的商站,商站内可驻扎“不超过一百名士兵”,同时按章纳税,支付土地租金,不得从事任何非法活动。
可以说,这份协议是文莱苏丹极其不愿意签订的,但台湾陆战营百余名士兵强大的火力给了他们深刻的印象。他手下的士兵,平时欺负一下内陆的山野部落是足够了,对付西方来的少量水手也还凑合——多了就不行了,当年西葡合并期间,葡萄牙人几艘战舰抵达的时候,文莱人也很恭顺的——但面对组织程度很高且装备精良的外国职业军人时,还是有些不够看,因此很轻松地就被东岸人吓住,然后签订了城下之盟,允许他们在文莱港内建立商站。
而永久性的坚固商站,往往是殖民的第一步,西方殖民者在一时无力殖民整个地区时,往往选择先从堡垒式的商站搞起,然后慢慢积蓄力量并分化瓦解土人势力,最终用很低的成本(这点很重要)达到吞下整个殖民地的目的,东岸人其实也不例外。
考虑到文莱港大概是风下之地当中最富饶——废话,当然得富饶了,不然吃饱了撑着过来啊——同时也是相对势力最弱小的国家,那么只要东岸人持续积累,持续投入,那么大概用不了太长时间,就可以将这个小小的城邦国家屯下来了吧。
事实上东岸人对此也有过计划了。比如丁威在来之前,上官就隐晦地问过他,是否打算将仆从军第七师逐步裁减人员,然后移民海外,到文莱定居呢?如果可以的话,东岸人并不吝扶持他们家族在文莱当一个土霸王,这可比困守掖县这么一个小地方强多了,经济方面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
丁威将这个意思转达给了他的父亲,他父亲对此表示“震惊”,同时也有些“疑惧”。震惊固然是因为看起来东岸人削藩也不会拖延太久了,说不定就在眼前,他们家族经营了两代人的掖县眼看是传不到第三代了,所以有些惊讶和伤感。疑惧则更好理解了,丁大兴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可也知道文莱地处南洋,那里湿热难当,环境恶劣,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所在。唯一有点好处的大概就是地处要冲,商贸比较发达,非常赚钱罢了。可他们丁家也不是什么穷得掉渣的苦命人,有必要去南洋那个瘴疠之地拼死拼活求财吗?似乎没那个必要吧!
因此,丁大兴有些犹豫了,他还得再着急老兄弟们商议商议,看看大家的意见再说。毕竟,移镇这种事情不是他一家一姓的事情,而是关系到第七师上下三千官兵及一万多家属的大事,不商量下确实不行。而丁威等不及他们商量出一个结果了,便带着台湾陆战营右翼一个步兵连乘船南下,来到了文莱港建立据点,为东岸共和国挺进风下之地打好基础。
他们此行,也受到了政府背景浓厚的台湾银行的大力支持。这家大型殖民贸易企业赞助了一批药品和十万元现金,打算随后跟着他们的脚步南下文莱,在当地建立商站,慢慢蚕食流动着大量金钱与货物的风下之地的贸易。赚更多的钱,控制更多的贸易线路,本来就是他们这种企业一直以来所追求着的事情。
当然海军方面同样非常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在南洋又有了一个落脚点,联合舰队的巡航路线又更加圆满了一些,这对于他们扩大影响力非常关键。尤其是这里的位置,离至关重要的马六甲海峡已经不远了,向西航行的话甚至都用不了十天,可能一个星期就能抵达马六甲港外,这对于保障移民运输安全同时拓展商贸路线,无疑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所以,你便看到了,丁威中尉此行带人进入文莱这个风下之地的重要城邦港口,海军舰只全程护航,台湾银行这个堪称远东四藩的钱袋子企业也出钱出物,一帮人扛着他们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丁某人明白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台湾陆战营的这个步兵连还将在这儿镇守一段时间,直到商站彻底完工为止——与本地马来人竹屋、木屋居多相比,东岸人的商站是用石头建成的,一如这个时代大多数西方殖民者的商站一样——然后,本土大概就会有新的举措出来,掖县那边他父亲大概也会拿出一个章程出来,大量来自仆从军第七师的官兵及家属搞不好就要纷至沓来了,这样他们在文莱这儿就有了根基了。
总而言之,丁某人明白自己依靠的是海军,是台湾银行,今后他在这儿的一切举动都是为台湾银行参与到南洋的贸易而服务的。这块大肥肉,没道理就留给西方商人或摩尔人商人们去吃,东岸人在远东打拼几十年,现在在中国沿海取得了巨大的优势,也差不多该兵进南洋,参与到风下之地的贸易了。
这次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交恶,也是促使登莱、宁波上层下定决心的关键因素。而一旦他们下定了决心,加入到南洋这局棋里面,那么就会严格按照计划,按部就班地执行起来。文莱港是必须要占下来的,那个什么鸟摩尔人苏丹暂时且容他继续爽爽,以后被换掉也是大概率的事情。而文莱吞下后,下一步兵指哪里,也就很清楚了!
荷兰东印度公司,现在大概已经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