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河间地区,气候湿润,江河纵横,土壤肥沃,当真是一片好所在。说起来,和张兄你祖上的四川老家有些相类吧?”巴拉那河河面上,一前一后两艘船只正逆风航行着。因为是夏天的缘故,东南风、西南风出现得非常频繁,因此他们这两艘船可以比较顺利地上溯航行,而不必在拉普拉塔河口附近的靖江港租赁蒸汽拖船,倒是省了一笔钱了。
这会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汉子,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头上裹着一个式样可笑的红色包头巾,就像是加勒比海海盗里流行的经典款式。而事实上他这个人的职业也不是那么正规,嗯,一个跑单帮的船长,去过几次加勒比海,也去过几次非洲,每次船舱里都会有一些来源不明的货物,伴随着他银行账户数字的急剧增加。
是的,这就是发生在这个名教王秉纪的男人身上的事实,他看起来经营着有些不太正当的生意并因此而迅速发财。不过在最近两年时间,听说他没再去加勒比海,因为英国人、荷兰人的护卫舰都在找他,东岸政府当局也对他进行了约谈,因此他迅速“改邪归正”,解散了一部分船员,又雇了一批不愿种地但愿意去航海冒险的本土年轻人,扬帆起航前往了中国大陆,做起了政府非常喜欢的“贩卖人口”的事业——好吧,我们一般管这种叫做移民。
王秉纪在远东的时候认识了张易澜,那还是1685年的事情了。他们俩在越南采购东京生丝(运回东岸可冒充中国生丝),然后又在宁波采买了许多绢绸、药材,当然最主要的“货物”还是人,一些通过各种合法或不合法渠道弄来的明人。而有了这种关系,这俩人的关系自然就十分之铁了,即便后来回了国,双方还是保持了联络。
最近张易澜去了一次加勒比海,给位于莫比尔河口的加航公司驻地送了一批药品、农具、五金制品和日用百货,然后又去了在海盗中十分有名的苏城港,同样给这座人口已经渐渐多了起来的城市送了大批紧俏物资,顺便将他们手头大量赃物给起运回国变现。
这次他的船舱里装的包括麻布、棉布、铁器、葡萄酒、干酪、火腿、醋之类的生活用品,就是苏城港的海盗们低价倾销给他们的,张易澜打算将其卖到新开辟的越境垦殖区河西一带,回收现金。毫无疑问,这是一笔好生意,因为价格很低的缘故,在普遍经济状况不佳的垦荒者里有着很大的市场,怕是货物一到就要被人抢购一空,端地是一笔好生意。
与张易澜相比不同的是,紧跟在后面的属于王秉纪所有的“破斧树”号三桅帆船,这会其甲板上就有着许许多多的人。这些人都是明人面孔,服装、发髻以及其他细节特征都揭示了他们的身份。当然甲板上还有两位分别来自国家开拓总局和移民部的官员,他们负责将这船一百多移民送到地头,交给地方政府安置,让他们有个身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多年来一直有人提议取消远东移民的特权(落地登记后就有户籍),让他们同样干满七年活才能转正为国民,以尽最大程度压榨他们的价值,减轻政府在移民方面的开支。但嚷嚷了这么些年,这些人的意见始终未能通过,甚至连上会讨论的机会都没有,可见官方高层对此的态度。
而意大利人、俄罗斯人或其他什么人就没明人这么好了。七年的工作时间是必须的,是硬杠子,没这一条即便汉语合格了也无法入籍,光这一条就注定了无数人要为之付出极大的代价——也不是没有人可以轻松一些,但毫无疑问,到东岸工作的绝大多数非国民劳务工都从事着非常辛苦的工作,比如清理下水道、修路挖沟、水手雇佣兵等等,非常不容易。
“四川啊,那是我父亲出生的地方,听说非常美丽和宜居,但我一直没机会过去。”张易澜笑着回应道:“上次去中国,我的船曾经去过武昌,一座顺国治下的港口城市。在那里,我与定海纺织厂的代理人张绍宗聊了聊,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告诉我去四川比较麻烦,于是我就放弃了。现在想想,当时应该坚持一下的,可惜了。”
“不去也没什么。听说天府形盛,锦城荣乐,不知道消磨了多少阳刚之气。中国自古以来便有‘好女子不进班,好男儿不进川’的说法,任你一个如何英雄了得的人物,去了川中,日积月久之下也要被那安逸享乐的生活给腐蚀得不像样吧?”王秉纪也笑着说道:“我们大东岸男儿,当志在四海,征服万里波涛,为子孙后代开拓生存空间,岂能为这些所累呢?真要休息和荣养,还是等退休后再说吧,哈哈。”
两人说说笑笑间,船只开始收帆降速,这是到地方了。前方的码头看起来很新,规模也不小,不像是新辟之地草草搭出来的,因为这里大量使用了水泥、钢筋、条石以及高等级的木材,一看就耗资不菲,搞不好是国营的内河运输公司的手笔。他们的资金一贯比较充足,也喜欢投资国内的重要河港,因为他们看重这些河港及附近区块在未来几十年的商业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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