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东岸人最近派了个使者在熱那*亚、米兰和威尼斯大肆活动,宣扬一些很不好的言论,有这回事吗?”沉默了一会后,威廉·坦普尔爵士又开口问道。
“有这回事。”斯卡洛尼立刻答道:“那是一位嚣张的年轻人,似乎是贵族出身,经常讲一些很出格的话。据我收集到的公开消息,他非常仇视法国人,并且对奥地利人也不是很友好。嗯,他的所作所为,很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意大利舆论的好感,来加强和鼓舞北意大利联邦的贵族和商人们,让他们积极准备扩张。这个人也很聪明,他并不仅仅满足于研究舆论的趋势,而是喜欢煽动它们,在相当程度上引导它们。他经常在沙龙中发表冗长的讲话,滔滔不绝地谈论法国人和奥地利人如何为难意大利,如何经常勒索他们,又谈论东岸人在欧洲的影响力,东岸海陆军的实力以及未来的行动计划。他亲口承认如果外国武装力量干涉意大利人民的内部事务,东岸人就一定会介入战争,无可避免。他还预言东岸海军会封锁敌人的港口,让他们的贸易瘫痪,商人陷入困境,政府财源枯竭。他所有的谈话都具有一种密谈的性质,但却公开讲了出来,同时夹杂着一些十分粗暴的批评,既批评法国人,也批评奥地利人,甚至就连他自己那些比较温和,讲话谨慎的同僚们都被批评过。这些批评是不供发表的,意大利的记者们不被允许用他的名义发表上述言论,否则他就会出面否认。但是,这些言论还是流传了出去,并在报馆、沙龙、俱乐部和金融机构间到处传播,很多人都知道。”
“嗯,我也听过一些。有些言论十分过火,并一再重复,因此人们并不认为它有什么意义。”威廉·坦普尔爵士插话道。
“或许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斯卡洛尼轻笑了一下,说道:“即便他四处否认,但意大利北方的报纸还是大量登载了他的言论,甚至还流传到了周边国家。结果就是哪怕意大利北方的一个农民都相信东岸人同情他们,会在关键时刻帮助他们,社会舆论充斥着激昂的情绪。而在巴黎和维也纳,贵族们看到了他一遍又一遍澄清自己言论的声明,认为东岸政府并未对他们产生敌意,双边贸易关系仍能持续。但他们心底可能也会下意识思考,一旦真的派兵入侵了意大利,会不会真的导致很严重的后果?只要他们这么想了,这个家伙的目的就达到了。不过,爵士,我也真的怀疑这个家伙是一个战争狂,或许他也在通过这种手段,倒逼自己的上司或鲁莽的军人们参与进来,加速事态的发展。毕竟,东岸人有军队驻扎在熱那*亚,那些军官们只要读读报纸,就可以很容易得出意大利人群情激愤,急欲发动战争,且对东岸无比热爱、支持的结论。”
“这只是猜测,还需要进一步的证据支持。”坦普尔爵士不置可否道:“但东岸政府内部肯定存在不同的派系,就像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一样,有人希望战争,有人希望和平,有人希望不那么快卷入冲突,有人恨不得明天就开战,这都很正常。”
“这么看来,东岸人对意大利其实是非常关心的,或许可以说是过分关心了。”威廉·坦普尔爵士总结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不打算介入欧洲大陆的战争吗?除非有人去攻击意大利从而惹恼了他们?北意大利联邦又是怎么想的?统一整个意大利半岛?似乎他们还没这个实力,别的国家也不会允许,教皇国更是对此持负面态度。”
威廉·坦普尔爵士现在真的有些头疼了。他觉得眼前的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交错在一起,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甜言蜜言,签署着随时可以扔进垃圾堆的各种协议。每一方都在竭尽所能地拉拢盟友,并劝说竞争者不要轻易卷入战争,虽然他们自己已经在磨刀霍霍了。
作为一个已经被欧洲人广泛认识到的强大力量,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动向一直是坦普尔爵士十分关心的事情。原因其实也非常简单,东岸人有强大的海军,而英格兰又是岛国,不得不关注。
威廉·坦普尔爵士原本以为东岸人很快就会介入眼前的乱局,但他们握有全权的盛特使并没有这么做。他游离于马德里的风暴外围,用漠不关心的眼神看着各国大使的表演,只在几个次要场合强调过东岸共和国的商业利益不得受损,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动作了。
但坦普尔爵士却丝毫不敢对此掉以轻心。英格兰的筹码有限,不能轻易掷出。万一他们马德里的王冠最终落入波旁家族,而他们不得不加入奥地利一方,阻止法国人对欧洲大陆的整合,这个时候东岸人再与路易十四勾结到一起,与法国结盟,那对英格兰可就大大不妙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海军,在东岸人面前或许并不算什么,一旦遭到毁灭性打击,那么英格兰的筹码就输得差不多了,这是他所无法接受的。
“一定要摸清楚东岸人的态度。他们到底是只对意大利和西属美洲有兴趣,还是有着什么更大的胃口!”威廉·坦普尔爵士想道:“否则英格兰王国将迟迟无法做出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