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和那些死谏阻止他册立郑氏之子为皇太子的群臣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都不过是为了个人权势和富贵而已。
黄宜安刚要开口让阿梅掀帐打水伺候,就觉抱着她的胳膊又紧了紧,抬头便看见略略清明的祁钰抿紧双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臣妾去给陛下倒杯热茶。”黄宜安温声道。
可是直到最后,他依旧没有争过群臣,不能随心所欲。
可是所有人,包括黄宜安在内,都以长幼有序、伦理纲常敦促他早日册立王氏所生的皇长子为皇太子,不可违背祖宗法制,妄立郑氏之子为皇太子。
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就看清了郑氏。
直到黄宜安小产,他压抑着悲痛去劝解,黄宜安却劝他去临幸别的妃嫔,早日诞下皇嗣,成为一个无可挑剔的皇后,而不是依赖他、爱慕他的妻子……
看着弥留之际的黄宜安,他想起的却是红盖头下那个羞涩娇美的女子;想起她明明害怕却又努力劝说他“回归正道”,免得被张圭责罚的关切;想起她痛失长子时的锥心痛苦,还有女儿轩瑛诞生时黄宜安的欢喜激动;想起她默默地打理好公务,在她和李太后之间调停……
为了这抹亮色,他宠爱郑氏,抬举郑家,甚至想立郑氏的儿子做皇太子。
可是那个时候的黄宜安好似已经歇了这个心思,每日只是吃斋念佛、打理后宫诸务,夜晚也是别设一榻,美名其曰怕打扰政务繁忙的他休息。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他和黄宜安成了婚,所不同的是同时还点选了二妃。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黄宜安摇摇头,回过神来,柔声说:“好好好,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眼见着黄宜安阖上了双眼,他唯有痛声呼喊,似乎这样就能留下她,或者同她归去,永不分离!
祁钰看向黄宜安,面前乌发披散的女子温柔和顺又满眼关切与纵容,一如从前。
黄宜安等了半天,不见祁钰开口,便知他是不想说,便也不再追问,只柔声安抚道:“不管是什么噩梦,都过去了!”
甚至当初觉得厌烦的启祥宫的低低的诵经声,如今也觉得有如仙乐,让人留恋不舍……
再后来,郑氏进了宫,那个喜怒鲜活、对他从不矫饰的女子渐渐地成了他那令人窒息的帝王生活的唯一的亮色,似乎只有和郑氏在一起,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不仅仅是一个皇帝。
黄宜安这才轻声问道:“陛下做了什么梦?怎么吓得这样厉害?”
黄宜安遂开口吩咐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去净房准备些热水,陛下一会儿要沐浴。”
但他从没有像外人揣度的那样,意图谋害中宫,让郑氏取而代之,以便能以嫡皇子的名义册立郑氏之子为皇太子。
锦帐内,黄宜安由着祁钰紧紧地抱住,直到感觉到箍着她的双臂慢慢地放松了下来,方才柔声道:“陛下好些了吗?可是做噩梦了?不怕,那只是个梦而已,醒了就好了……”
再后来,黄宜安甚至像两宫太后一样处处规劝他听从张圭的教导,勤勉政务、戒绝嬉游……
喝杯热茶,压压惊。
祁钰点点头,心里却如笼着一片迷雾,禁不住怀疑那真的是个梦吗?为何那么真实?欢乐和痛苦都仿佛是现实中亲身经历过一般……
“什么?”
可是黄宜安方才一动,就被祁钰更加用力地紧紧抱住了。
祁钰唇角扬了起来。
对啊,不管是什么噩梦,都过去了!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梦中的悲剧重演!一定会和眼前的女子还有他们的孩子,永远相守相爱!
(正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