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难道他不用睡觉也不用上班么,一大早出现在这里,胡子拉碴的样子,看起来完全缺乏睡眠呀!
那么柔弱的白疏,一旦硬下心来,却竟是顽固得令任何人都束手无策。
“段总……”
循声而去,看见那张铁青的熟悉脸孔,何念西各种无奈……
结果却还是和之前那么多次一样……完全石沉大海。
终于到达市公安局大门口,刑震谦的车刚刚停下,大门口里面立即冲出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从外面打开车门,客客气气跟刑震谦问好,然后大声呵斥着让段卓远下车。
那串号码的开头是“0064”, 显然是海外的号码。
问刑震谦,多半出于抱打不平,并非真的就想当场搞清楚缘由。
在手机上记下那串号码,答应叔叔阿姨一定会努力帮忙劝说白疏,让她近期回家一趟。
要是一天到晚都忙着操心这个,干脆日子都不要过了!
跟石头打交道,真特么叫人膈应,唉!
俩人打车去往木巷,何念西陪着兰笙,直至到了蘅芜庄园,看着兰笙泊好了车,何念西才下来,叹着气叮嘱:“段总不希望今晚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你自己多多注意哦!”
额不……
“是的,”刑震谦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厌恶感:“自作孽不可活!这里是法治国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何念西喘了一口粗气儿,气得说不出话来。
干嘛要在这种时候思考这么纠结的问题!
这一观察,立即发现迎面方向远远走过来一个人影。
独自走进黑漆漆的巷子,说心里不慌,显然是假话。
看着两鬓斑白的叔叔阿姨,何念西难过得几乎快要掉下眼泪。
四个人摸黑走在拆迁巷子里,其中一人还被上了铐,这种场景儿,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儿。
何念西关掉手机,长吁短叹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事情——白疏出国去做什么?郭南骁的病情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段卓远被带走,究竟是犯了什么法……
吃完饭,锁好门,何念西匆匆忙忙往巷口走,边走边瞅手机上的时间,迅速计算怎么转公交路线比较快捷。
兰笙哀哀地叫了一声。
“幼稚!”刑震谦再度冷哼,毫不留情地嘲笑着兰笙的无知:“你以为你们艾丹丽女殿下会公开承认你家夫人的私生女身份吗?你自己动脑筋想一想,你家少爷的身份目前在段家是什么地位,做个对比,就应该能联想到你家夫人身份的尴尬!还有,小子儿,你以为君主立宪制下的欧洲皇室丑闻,还能得到支持、继而上升成为外交事件吗?太幼稚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白疏前天还给家里打了电话,但是说什么也不肯告诉父母她现在在哪里,以及在做什么。
兰笙满面凄凉而愤怒地盯着公安局办案大厅,拳头紧握,情绪激动得竟是说不出话,使劲儿哽咽。
“何念西——”他不耐烦地说:“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先跟我一起去市公安局?”
“那我开车送你过去——”
欧洲皇室?私生女?身份?外交事件……
第二天一大早,被上班起船的闹铃吵醒,穿好衣服推门出去时,发现叔叔阿姨都已经出门去摆摊儿了。
何念西越听越糊涂,迅速调动脑细胞,分析这些关键词的含义。
留在这里?这个黑乎乎的巷子?
木巷里的穷孩子,好不容易考上理工大学,人生命运能否得以改变,完全就寄托在学业上了,可白疏却在临近毕业的时候选择了辍学,毁掉的,岂止是她自己的前程,完全毁掉了父母对未来的所有希望啊!
“没关系,”何念西淡淡地笑着,“我从小在那里长大,对环境非常熟悉,要是有什么事情,喊一嗓子,邻居们都会过来帮忙。”
看不清脸,但是轮廓显然是个五大三粗的男性。
该怎么说呢……唉!
“那你问问他,他算不算是犯人?”刑震谦冷哼一声,自顾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何念西艰难地控制着情绪,努力转移话题:“阿姨,你说白疏前天打电话,是打到你手机上的吗?号码还在不?”
“念西,你和白疏就跟亲姐妹似的,她有什么事情肯定会对你说,你赶紧告诉叔叔阿姨,白疏是不是辍学了?”
她何念西何德何能,拥有这样深厚如海的关照……
继而又吩咐兰笙:“兰笙,一定要记住一件事情,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在任何人面前,再也不要提什么王室或者身份之类的事情,否则只会带来更大的灾祸,懂吗?”
何念西只好昧着良心对叔叔阿姨撒了谎,说自己也查不出来这是哪里的电话号码,白疏现在正在参加各种实习,没准儿这是哪家公司的信息台。
他顿了顿,忽然自嘲地笑了,“不过,她很快也就会知道……”
迅速洗漱完毕,在桌边坐下,吃着热乎乎的饭菜,心里同样也是热乎乎的。
何念西唉声叹气鄙视着自己,壮着胆子往前走,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何念西忍无可忍,终于首当其先打破沉寂,有点恼火地问:“刑震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段总他犯了什么法?你是不是设局公报私仇呀?”
既然白疏不肯对叔叔阿姨说出来,那么她暂且还是先尊重白疏的意思吧,这个事儿着实太过于闹心,得慢慢找机会往出说,老人家承受不住打击,不能给他们添急火。
无论她怎么问,都只能得到一声冷笑或者嘲讽挖苦的反应。
额……
“何小姐,我家少爷他……”
可段卓远却忽然开了口,“西西——”他嗓音有些黯哑,依旧是那种淡淡的疏离,却包含了太多太多内疚,“对不起……”
果断抬臂,霸气十足地挥挥手,警察们立即蜂拥而上,把段卓远带了进去。
“少爷——”
“……”
段卓远凄然浅笑:“谢谢!”继而立即又说一声:“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就好,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安心等待公安局的消息,我也会想办法去打听。”
“少爷——”
他问站在身边的警察。
“知道了,”兰笙沮丧点头,“何小姐,要不你晚上住这里吧?房间多得是,我去跟管家说一声儿就好——”
果然,只有在弱者面前,才能衬托出勇敢和坚强……唉,太不厚道了!
兰笙点头,跟在何念西身后,打算一起离开公安局。
阿姨说着,取出手机递给何念西。
躺在船上,把那串号码拨出去,果然如叔叔阿姨所说,是一串英文,这串号码,应该属于新西兰某一部街头上的公用电话机。
这里难道是古代吗?还会发生被捆了卖掉的稀罕事?
何念西疑惑了,满头雾水地转过身,看着这个飘逸温雅、此刻却满眼愧疚和哀凉的男人,惊讶地问:“段总你说什么?”
然后转身下车,垂下那双浅碧色的眸子,将万千哀凉情绪统统隐匿于细密的睫毛之下。
何念西情绪受到感染,眼角情不自禁噙了泪,强打起精神安慰兰笙:“我们国家是法治社会,他们会公平对待段总的,别难过了……走吧!”
段卓远又重复一遍,忽然间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们可以走了吗?”
“何念西!你昨晚蹦跶到哪儿去了!”
何念西没再说话,默默转身,带着兰笙离开了公安局。
不过,话说回来,有句老话叫做亲不见怪,也就是说,只有在心底默认的家人面前,才会无所顾忌为所欲为,因为潜意识里明白一定会被原谅,是不是?
“废话!”刑震谦不耐烦地瞪段卓远一眼,“我的媳妇儿我能不知道该怎么疼?用得着你来交待!”
告别兰笙,离开蘅芜庄园,何念西打车重又返回木巷。
没说任何有压力的话,只是让她照顾好自己。
摁断呼叫,把手机放到枕边,何念西使劲儿地叹气……白疏呀白疏,你怎么就这么糊涂!
何念西从船上爬起来,轻手轻脚把门打开一条缝隙,偷偷地拍了几张叔叔阿姨在昏黄烛光下处理鱼的照片。
这种被亲人关怀照顾的感觉,实在太暖人了,非常有利于各种疗伤。
“可是那里的环境和治安——”兰笙表示十分担心。
何念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去哪里,干嘛要告诉你?”
“知不知道昨晚我等了你一夜!”
啧啧,你等一夜,关我什么事儿?……何念西不屑撇嘴。
刑震谦大踏步走过来,拎住何念西胳膊,气呼呼地带着往他车边走。
边走边愤慨地嘀咕:“亏得老子担心你没吃晚饭,怕你饿死!买了灌汤包等你一夜,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