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我吧。”

米凯尔反应最快，早在穹顶塌陷之时便把所有人都拉到了自己身后，可当他真正伸出手时，才发现彼时的自己，是真正意义上的除了眼睁睁地看着那沸腾的湖水泼来，什么都做不到。

“呵呵，毕竟是不一样的世界，你们那个世界的米凯尔未必和这个世界的米凯尔一样，至于希儿……”

“米凯尔，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有些晚了，但是……你是拥有能改变许多事物的力量的人，这就已经足够了。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要发生什么，请绝对不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决定后悔。”

天空中炸起一串音爆圈，一个小黑点激射而来，深深砸入不远处的湖堤，又如同一把锋锐的犁，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沟壑，最后落在了希儿身前。

“但是还不够。”

米凯尔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而布洛妮娅，她有些呆滞地张着嘴，心中冒出了一个十分离谱又无法证伪的想法——这里发生的一切，该不会是……

不是为了虚无缥缈又必须存在的意义。仅仅只是，她想要看看另一种可能。

何况，人终究无法回到过去，也无法改变过去吧……

好巧不巧的，一个小裂口出现她身边，布洛妮娅当即扑了过去，希儿本能地伸手，但很快便被裂口吸进了半个身子，指尖与指尖的距离一下子变得更为遥远了。

“好了。”

米凯尔一愣。

但她还是想要尝试着改变些什么。

先前站在一旁，不明所以地听着希儿和米凯尔对话的芽衣像是检索到了关键词，又是激动，又是惊疑不定。

“我绝对不会后悔的。”

希儿重新站了起来，从外表上看，黑成焦炭的千劫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但那份属于生的力量已深入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律……律者核心！”

希儿看着空空如也的身侧，脸上的温柔逐渐褪去，就像是被海浪反反复复冲刷的沙滩，只剩下了疲惫与悲伤。

男人的身体完全焦黑，飘起的白烟里满是炙烤的香味，米凯尔刚要上前，希儿便已先一步蹲下，将手掌贴在了千劫微微起伏的心口。

米凯尔急促地吐了口气，握住了一旁希儿的手，又快速松开。

“千劫？”

米凯尔低下头，被希儿手指的地方已多了一个与对方心口一样的印记。

“希儿……”

她挣扎着想要逆流而上，想要回到最初的世界，可等她重新在海中听到熟悉的声音时，一切都已经变得陌生。

可时间的水流流淌的是如此之快啊，尤其是在深不见底的海中，或许只是不经意的一个瞬间，溺水的人便被洋流轻松带去了成千上万年的距离。

“米凯尔哥哥，你……”

“另一个我，你这是要……”

她胸口的圣痕亮起红光，她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食指牵出一缕红色的丝线，而后点在了米凯尔的胸口。

但随即他便笑了起来，轻声嘟囔道：

“还真是，之前晓得拒绝我，现在又回来……我不要面子的么？”

“希儿”揪住了他的领子，将他直接从地上拽了起来。

“这样米凯尔哥哥信了吧？至于其它的事，之后再说，可以吗？”

芽衣有些发懵，卑弥呼吃惊地打量着前者，布洛妮娅则上前一步，警惕地与米凯尔对视。

米凯尔倒皱着眉头扫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希儿也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只有布洛妮娅的目光闪了闪，她两年前在可可利亚手下就得到了一些零散信息，如今“希儿”的话更是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噗——”

“好了，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你们先别急，之后有的是时间解释这些。世界的轮回结束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到现实了。”

他转过身，将手掌伸到芽衣面前：

不一会儿，彼处的肿胀居然轻松消失了。

环绕在米凯尔后背上的双手攥紧，“希儿”用脑袋在他胸口用力顶了顶，这是……这是她最后的发泄了，为这五万年来的无力所做的最后的发泄了。

米凯尔擦了擦眼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但当希儿想要拉着他走时，他迈出半步，却又定住了。

就连他，也同样如此。

“不用惊讶，这里是名为世界泡的所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已经毁灭的那个世界所留下的幻影，不管我们在不在这里，这个故事都会不断地循环，永远没有尽头地循环下去。”

“嗯？你喊我什么？”

“希儿！”

但她似乎忽略了什么——

“咔——”

直到最后，右手松开又握紧，足足三次，五指攥成拳头，再未松开。

“哼，好不容易有机会，我出来透个气，你有意见？”

幽深的海底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到。那些初见时光满是新鲜，恨不得不放过一个的气泡，到如今却变成了无法言喻的梦魇，生怕一不小心触及便进入其中……

“所以，哥哥，能帮我完成一个心愿吗？”

“米凯尔。”

即使是眼前的这一切，亦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世界泡而已。

似乎有这么一个微小的声音响起，芽衣和布洛妮娅最初还没发觉什么，大约过了两秒，她们打量着四周，整片空间的时间都停滞了。

“欸？这个姑娘也是律者吗？”

是，这里只是一个不知因何原因诞生的世界泡，眼前的米凯尔只不过是那个男人过去留下的幻影，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所改变的一切，对于本征世界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本就讨厌离别，更何况无时无刻不在离别的世界泡中，只是……

“没错，是我。”

希儿抿了抿嘴，在意识空间中点了点头。

“梅比乌斯……妈妈？”

“好！”

米凯尔只是用力握着她的手，轻声重复着这个词。

卑弥呼拨开黏在额头上的刘海，她有些心疼地扫视了一圈圃，一朵朵向日葵的茎叶完全干瘪，变得脆硬，而一旁的柏油路更是直接化了开来，路基完全裸露，泛着瘆人的灰白。

抿了抿唇，芽衣很快做出了决定。

“滚！”

芽衣看了眼布洛妮娅，又看了眼希儿，两个同伴一个摇头，一个点头。

“你……你是……不，你为什么会……”

如果当初自己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始终如一地陪伴在她的身边的话，是否会孕育出不一样的可能呢？

是否，是否能为他保留爱莉希雅姐姐之外的寄托呢？

米凯尔的嘴角咧了咧，并没有正面应答，但是希儿知道，他同意了。

“咔——”

这个世界终究太过脆弱，米凯尔的全力一击，足以将整个世界泡的壁垒震碎了。

但现在的米凯尔已经不会了……吧。

过去吧？

“其实，这样也挺好不是么？”

“我知道，我们先去拿回你的律者核心。”

毕竟现实中发生的一切，那些痛苦、悲伤、绝望、无法接受的过去已经无法改变，那至少让她在这个如同梦境一般不留痕的世界泡中尽情地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好了。

“米凯尔，我……要怎么做？”

卑弥呼见气氛不对，试图打个圆场，但希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不，米凯尔哥哥他……准确来说……”

突然，一个本不该响起的声音在布洛妮娅耳边响起，她看到一只男人的手将她推了回去，那男人的手腕上，带着一只“Φ”形的项链。

“米凯尔，你……”

意识很快再度模糊了，最后的最后，只听见了米凯尔飘忽的声音：

“不要相信未来的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