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渊白的枪尖也顺着从龙爪上的角质间划出，幽兰黛尔还未落地，便又抖动手腕，用黑渊白将那些被剥落下的角质碎片反抽向贝纳勒斯。

幽兰黛尔自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一人一龙间拉开的距离给了她充足的冲刺距离，而这样的长度，在伽马粒子的推进下也只过需要一眨眼的时间。

奥托的眉头挑了挑，他看着米凯尔的背影，愣了有三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米凯尔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他瞳孔中那一抹粉色在窗上的倒影。

千钧一发之际，巨大的自驱幻灵扛着长盾挡在了比安卡身前，就好像奔涌江水中心的小洲，顽强分割了狂暴的冰霜之气。

身后忽然响起舱门的开合声，德丽莎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姬子与特斯拉博士完成任务后回来了，按理说她此时应该转过身去鼓励两句，至少也要寒暄两句，但她们二人的回归无疑也是一种催促，催促着她赶紧做出决定。

就在枪尖即将无可阻挡地落下，将贝纳勒斯的存在抹为虚无前的那一刹那，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幽兰黛尔脑海中直接响起。

毕竟芽衣的位置，唯一的线索就是心脏炸弹传递出的位置信号，哪怕芽衣体内的炸弹已经被取出作为诱饵，她们也只能顺着这个线索去寻找芽衣。但琪亚娜怎么办呢？这么多类似律者级别的崩坏能反应，又要如何判断哪一个是第二律者的反应呢？

“德丽莎，琪亚娜就交给我吧。”

德丽莎的额头快速渗出了汗水，作为唯一也必须是唯一的指挥官，她必须再一次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决定，并为这个决定可能引发的一切结果负责。

奥托用拳头抵住下巴，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当然，她的天赋也确实惊人，明明很少使用这把武器，还能将这把武器的潜能发挥到这样……简直是我所见过的黑渊白使用者中最强的一个。”

“刚刚好像打断她施法了？之后找机会道个歉吧……不对不对！都是敌人了还想这些干嘛？”

…………

德丽莎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那平淡出声之人。

相触的一瞬间，幽兰黛尔整条腿上浮现出繁杂卷曲的金色纹，突如其来的爆发力直接将上百米高的巨龙抽飞出去。

下一刻，锐利的枪锋取代了紫色的光点，继之则是上千米长的枪身。

“吼！”

“真没想到，那个女孩居然能将黑渊白的力量发挥到这种程度。”

“果然么……”

芽衣就和琪亚娜在一起？还是芽衣体内的炸弹被取出了而后特意放到琪亚娜身边作为诱饵？又或者说诱饵不是芽衣，而是那个最高强度的崩坏能反应？如果那个最高强度的崩坏能反应不是琪亚娜的话，那琪亚娜的位置又是这么多个崩坏能反应中的哪一个呢？

米凯尔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战斗，他当然不是好奇，只是有些感慨。

“超过1000hw的位置太多了，就算用2000hw做标准，也有二十多处……”

“没有了。”

特斯拉一挥手，风风火火地冲出了舰桥，这一次就连爱茵都没反应过来，只能向德丽莎报以一个歉然的微笑。

多项指令在爱衣的规划下互不冲突地运行起来，德丽莎沉吟了一两秒，很快又问道：

姬子点了点头，追着特斯拉就冲了出去。

“嗖——”

…………

“嘁。”

“可别真把贝纳勒斯杀了，它在之后的计划中还有用，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比安卡？”

贝纳勒斯巨大的身躯在浮空港上翻滚了两圈，足足退后了上千米的距离才缓缓停下，它快速爬起，收敛双翼，伏低身体，龙首前倾，正对着幽兰黛尔的方向不住低吼着。

稍稍喘了口气，幽兰黛尔的身体直接飘浮到了高空之中，随着她缓缓抬起右掌，身后的虚空陡然变得漆黑如墨，比最黑暗的夜空还要沉重几分。却偏偏还点缀着少许飘渺的星辰光影。尤其是最中间那一抹紫色异常璀璨。

一个恍惚，一道巨大的黑影与她擦肩而过，掀起的气流让她在半空中翻了个身，转过头，她的目光追上的只有休伯利安号飘逸而去的尾焰。

“其它崩坏能反应超过1000hw的位置呢？爱衣，在地图上全部标出来。”

“主教大人？”

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华闭上眼，她的身影倏忽间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了几片于飘落过程中不断凋零的赤翎。

十来秒后，爱衣的全息投影微微摇头。

“明白……呃，找到了！在赫尔海姆区！等等！学园长！最高强度的崩坏能反应也在那里……不，准确说，芽衣的位置与最高强度崩坏能反应完全重合！”

“是吗……”

“我并不是黑渊白的第一任使用者，而是第二任。”

德丽莎来不及感慨什么，她迅速转头看向了爱茵斯坦与华。

伴随着她的轻咦声，数之不尽的青色藤蔓从浮空港下方钻了出来，前一刻还所向披靡的贝纳勒斯眨眼就被一堆直径十米以上的藤蔓捆了个结结实实，它艰难地昂起头颅，似乎是还想发动进攻，但幽兰黛尔只是眼球动了动，更多细小一些的藤蔓便见缝插针地将它的脖颈捆缚地更紧，还有些直接锁住了它的上下颌，让它根本张不开口。

“是，虚空万藏的拟态神之键无法压制真正的神之键的力量，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货真价实的律者权能。”

挨打不还手并非她的作风，可不知为何，幽兰黛尔迟迟没有反击，只是不断地为自驱幻灵输入崩坏能，硬扛着贝纳勒斯的吐息。

“纠正一点，就操控黑渊白的能力而言，她在你见过的黑渊白使用者中，只能算第二强。”

“哦？”

“芽衣心脏中的炸弹是一个隐蔽的信号发射源，那么，用特定的信号接收器也能快速确定她的位置，这本来是学园为了防止芽衣暴走所做的保险措施，没想到……爱衣，立即定位芽衣！”

幽兰黛尔眼眶泛红，可贝纳勒斯完全不给她愤怒的时间，它的脖颈迅速鼓起，混杂着雷电的冰霜从它口中喷涌而出，眨眼便到幽兰黛尔身前——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终于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毕竟是沙尼亚特的血脉，最契合黑渊白的血脉。”

“我不是说过了么？它在之后的计划中还有用。还有别的问题么？”

“接下来的作战计划是这样的，特斯拉博士，除一个编队的机甲护卫休伯利安号，余下的机甲都由你和姬子带领，向芽衣的位置前进，布洛妮娅的位置应该在更南边，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

“可恶！”

“我的爷爷？不……是米凯尔？”

虽说原本卡斯兰娜家族和沙尼亚特家族就长期保持着通婚关系，但在过去的科技条件下，一个卡斯兰娜与沙尼亚特的融合产物想要激活两种血脉的优势基因的概率太小太小。不过主要还是比安卡本身就天赋异禀，她的基因完美到了简直是鬼斧神工的地步，奥托也只是在进行魂钢疗法时稍稍干预了一下，只能算锦上添。

“律者权能？！米凯尔他究竟是……”

这已经不是一个二选一的非此即彼选项了，上一次她可以凭着热血翻涌的冲动让自己快速做出决策，但这一次有太多的可能，太多的选项，她要做的不是凭感觉随意挑选，而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依靠冷静的分析做出决定。

这下子，贝纳勒斯是真的被激怒了，原本尚存的一息理智直接蒸发，它张开足以蔽日的双翼，仅仅只是全力挥动了一下，尘沙瓦砾四处飞走，幽兰黛尔最初还试图阻挡这扑面而来的气流，她伏低身体，倒持黑渊白，双臂交错于身前，但仅仅只坚持了两息，就不得不主动后退，几个翻滚间回到了原本驻足之处。

“原来如此，你就是黑渊白的第一位使用者吧？果然不愧是米凯尔·沙尼亚特。”

他还不清楚黑渊白的第一任使用者是谁，虚空万藏内的知识太过驳杂，既没有目录，也没有检索系统，似乎是设计者刻意为之，他想要找到对应的记载短时间来说几乎不可能。

但他依旧明白米凯尔要做什么了，因为方才那一刻他所流露出的那种神情，那种无可挽回的悲伤、那种必须要做下去的倔强，对于奥托来说，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这种感觉……就和奥托他自己一模一样……

难怪他这么讨厌米凯尔啊……现在，即使抛去五百年前发生的一切，他依然觉得自己是如此地厌恶这个人，毕竟，谁会喜欢一个与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目标的疯子呢？何况这个疯子还手握着无人能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