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热烈掌声响起，现场指挥家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钢琴曲一首接一首，很快就轮到了文慧登台。

一行人中，反应最大的反而是亲妈周容，“心如惊涛骇浪”六个字是她最好的写照。

有那么一小会，她非常舍不得这份友谊，舍不得同双伶划分界限，她想到了放弃同他的感情，想到了逃避。

可是回想过往的那9个月，那没有他的9个月，自己度日如年，潜意识中每天都在渴望见到他，渴望收到他的短信，渴望收到他的来电，哪怕自己明确不会回复，但只要有他的痕迹出现，自己的生活才不会过得那么的行尸走肉。

这两条充满关怀的短信，老男人看得心里暖暖的，静默小会，回：这事米见有跟我说过，她想安静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尽量不让太多的人知道。

张宣无言以对：别找茬，现在需要你帮我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

米见还是风轻云淡，仿佛一切外事与她无关，她听过文慧的钢琴专辑，觉着好听，还听过好几遍，现在她把一切心思放下，最期待文慧的现场表演。

但文玉这次绝定为了侄女妥协。

有些意外，现场指挥家竟然是个日本人，名叫小泽征尔，一身黑色西装，一头灰白卷发，看起来很有气场。

她过去都是听从家里的安排，读书、上课外班、弹钢琴、学厨艺，一切中规中矩。而这次，她想跟着自己的心走一回，就算前面注定坎坷。

而艺术，就算是不同领域的艺术，在某些地方有着共通性。

张宣沉默。

哪像今天这样停留？

林远盛是个老油子，看了看大嫂，看了看文瑜两姐妹，看了看杜双伶和米见，看了看陶歌，最后看了看那个不动如钟的罪魁祸首张宣。临了目光往返，又依次看一遍。

哎，奶奶个熊的，老夫好不容易说句热心话，马屁竟然拍到了马脚上去了。

灯光暗了许多，演奏会要开始了。

张宣：不用担心，这事我擅长。

这同她现阶段的心里变化十分贴切，爱上闺蜜的男人有悖于世俗常理，有悖于她从小接受的主流世界观。

陶歌发短信：你虽然最偏爱她们三个。可在她们三个中，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双伶都比不过另外两人，又没有米见和文慧独立。但这三人里，双伶为你牺牲最大，也是最依赖你的，她如今才是心里最忐忑和最需要安慰的那个。

不由得，这两姐妹猛地替她担心。

不过这个“骄傲”始终没等到文慧的回应。

陶歌：有些难，而且那场合下，双伶要是不在，她内心会不安。

当有人过来提醒自己时，当听到外面开始介绍自己名字时，刚才心思还无比纷杂的文慧立马变了一个人，纯净透亮。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她如同公主一般端庄地走向了舞台。

陶歌瞄了瞄他，又问：是不是看完演出，你就要挨千刀了？

张宣：希望不是。

文玉无形中做了一个决定时，米见安静看着文慧若有所思，这一刻，她心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感觉文慧同自己在某些地方有点像，到底是哪里像？她又没办法准确捕捉到。

她在想大学四年两人的相知相识，在想大学毕业后的这一年多，在想来柏林之前张宣的所作所为。

开头的简短流程过后，在一万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西洋交响乐的伴奏响起，接着传来优雅的钢琴声。

陶歌点点头：“买的好位置，不过还是翻了好几倍，就是这样的离谱价格，还要抢，没点关系一时弄不到。”

见状，张宣跟着检查了下手机铃声模式，望向了前方。

在此刻，他有了一种明悟，明悟文慧为什么会选择这首钢琴曲了？

陶歌面露不屑：哟！你三个心头好都在的情况下，还给姐留了机会？

张宣：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现在是下午两点多，距离晚上约定的时间还有4个小时，文慧在想：这4个小时里，自己和双伶还是要好的闺蜜朋友。而4个小时候后呢？

是不是从此走向了对立面？

从此不再联系？

“啪啪啪！”

忽然思绪变幻，文慧又想到了目前在现场的双伶和米见，虽然三人现在还没有正式就敏感问题交谈，但距离不远了。她和两人已经达成了约定，就在下午6点，定在晚餐时间。

说罢，陶歌转头对张宣讲：“姐的所有销你出。”

陶歌：姐是女人，比你更懂女人。双伶看起来是你明面上的女朋友，但面对怀孕的米见和取得辉煌成就的文慧，她现在还占优吗？

对此，她很开心，也很默然。但更多的是开心。

因为文老头子和文玉已经积累了几十年的不快，双方生活在不同国度有着不同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这种成见根深蒂固，并不随两人是父女关系而有所改变，也不随老头子得了病而冲淡。

陶歌似笑非笑瞅他一眼，大拇指抡动：我们还没有灵肉交流，什么时候我们完成了这个仪式，你再跟我说委屈。

文瑜和文玉互相瞅了瞅，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惊心：慧慧这是摊牌了，当着嫂子的面摊牌了。

陶歌：你舒服的时候，姐又感受不到，不许冠冕堂皇的要求我。

尤其是在这种高端舞台，只要一点点小瑕疵都会引起轰动，真是替她捏了一把汗。

张宣听懂了，在场艺术水平最高的大姑文玉自然也听懂了。听完引子部分后，她就一直死死盯着台上的侄女。

张宣嘴角直抽抽。

她是柯蒂斯音乐学院的教授，扎根于钢琴教学几十年，自然比一般人更能了解慧慧的内心。

米见没反应，杜双伶同样风平浪静，作为笑面虎，就算把文慧的异常尽收眼底，就算洞悉了文慧的某种决心，她还能依旧保持镇定，这是她的城府。

或者说，听懂了文慧的内心。

钢琴之王的巅峰之作啊，想要演奏好不是那么容易的。

望一眼乌泱泱的人群，张宣砸了砸嘴巴，没想到钢琴演奏会在欧洲有这么大市场，这么受欢迎。

以前她是非常不喜欢跟老头子私下谈话的，也做到了几十年如一日，父女俩没有私下交流过。

面对这段感情，她内心其实也是矛盾的，也是为难的。

当着她们的面，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陶歌的位置原本跟几人不在一起，但她自有办法，在金钱攻势和顶好口才的双重攻略下，成功和别人换了位置。

趁着音乐会还没正式开始，陶歌一边同几女聊天，一边掏出手机给他发短信：姐有个建议，米见怀孕的事情最好不要向外界透露。

张宣呢，则继续装死。怕同身边人的目光撞车，他连眼角余光都收敛了。

真他娘的咧！他现在爱死文慧那十个手指了，回去可以含一年。

“行尸走肉”，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字眼，更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生活，思及此，有过这种短暂经历的文慧心思又慢慢地沉静下来。她下定决心了，不管如何，自己是想看到他的，哪怕没有轰轰烈烈，哪怕就只做顿饭给他吃，也是人间滋味。

主部主题弹完，接下来是两个副部主题，一个副题是英雄性的、悲剧性的，另一个有关爱情。

站在道德情面讲，慧慧心中的这份爱情可能不那么完美，但在文玉眼里那都不是事，她反而觉得这份不羁的爱情刚好是慧慧需要的，它能赋予慧慧更加深厚的情感沉淀，能帮助慧慧的钢琴演奏事业更上一个层次。

这时现场突然变得安静。

两个小时后，精彩的音乐会结束了。陶歌在他耳边幸灾乐祸地嘀咕一句：“结束了，紧张不？你说她们三个会不会打起来？”

张宣没做声，只是用央求地眼神瞅着她。

陶歌提醒：“你的大老婆、二老婆和三老婆都在，别这样看姐，会引发仇恨的。再说了，姐现在连情人都还不是，爱莫能助！”

接着她又丢一句：“自己造的孽，自己去收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