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转过头,“民心?娘亲,你不是一直说那些都是愚昧无知的蝼蚁吗?”
他问道:“那你齐静春就不怕赵繇至死,都不知道你的想法?赵繇资质不错,在中土神洲开宗立派不难。你将自身本命字剥离出那些文运气数,只以最纯粹的天地浩然气藏在木龙镇纸之中,等着赵繇心境枯木逢春犹再发的那一天,可你就不怕赵繇为别的文脉、甚至是道家作嫁衣裳?”
陈平安苦笑道:“我是真猜不出来,好奇得很,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你要再不说,我离开书院之前,肯定要直接问你。”
儒衫男子一直站在当年赵繇居住的茅屋内,书山有路。
茅小冬拍掌而笑,“先生高妙!”
魏檗蹲在池水清澈见底的小塘旁边,那颗金莲种子已经开始抽芽。
陈平安笑了起来,“我当时没多想,只觉得不这么说,你肯定不会要。可到时候我给李槐做了书箱,就只有你没有,我担心你会因此而疏远小宝瓶和李槐,说实话,在那个时候,我有考虑你的心情,但更多还是想着三人当中,你林守一岁数最大,性情又稳重,以后到了书院,我要离开,就想着你能够多照顾一些他们。”
中土神洲附近的那座海外孤岛上。
青鸾国一座县城外的道路上,大雨过后,泥泞不堪,积水成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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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失去了所有权势的大骊妇人,微笑道:“和儿,别这么小觑你皇叔。人家心大着呢,瞧不上一张龙椅。”
李宝瓶裴钱和李槐将这里当做自己地盘。
魏檗伸手按住那个家伙的脑袋,“一边凉快去。”
就去茅小冬书房那边,提笔写了一封信,请魏檗先商量个价格。
便想起了自己。
青衣小童喃喃道:“你已经那么傻了,结果我还给魏檗说成了傻子,你说我们老爷这次见到了我们,会不会很失望啊。”
陈平安又看了一遍书信,确保没有遗漏什么隐藏玄机后,收入方寸物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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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东山沉声道:“不要去做!”
齐先生见她流露出那般呆滞神色后,笑道:“世间男女之事,我委实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是也。”
陈平安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是在书院第一次拜访林守一,后者所说的感激。
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书桌上还有陈平安的刻刀和几片竹简,都是为了方便摘抄那些书上的文字,都没有收起来。
青衣小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竹椅上,双手托着腮帮,“江湖事,你不懂。”
随着崔东山猛然一抬袖子。
王毅甫是国师崔瀺秘密派遣进入青鸾国的两人之一,如今名义上是县尉,其实是作为柳清风身边的武秘书郎,防止一些刺杀。
妇人掩嘴娇笑,“这种话,我们母子谈心无妨,可是在别的场合,切记,知道了就知道了,却不可说破。以后等你当了君临一洲的九五至尊,也要学会装傻。跟那位英明神武的皇叔是如此,跟满朝文武也是如此。”
青衣小童瞪了一眼她,恼火道:“可不是我这兄弟小气,他自己说了,兄弟之间,谈这些银钱来往,太不像话。我觉得是这个理儿。我现在只是愁该进哪座庙烧哪尊菩萨的香火。你是知道的,魏檗那家伙一直不待见我,上次找他就一直推托,半点义气和情谊都不讲的。咱们家山顶那个长了颗金脑袋的山神,说话又不顶用。郡守吴鸢,姓袁的县令,之前我也碰过壁。倒是那个叫许弱的,就是送我们一人一块太平无事牌的剑客,我觉得有戏,只是找不到他啊。”
她刻意不让自己去多想。
朱荧王朝北方边境。
一条青色长蛇蓦然现身,腾云驾雾,然后沿着峭壁攀岩而上,恢复青衣小童的模样,大摇大摆走向竹楼,“忠言逆耳啊,难怪自古忠臣良将难善终……”
可是才发现好像有点难。
她夺过柳清山手中酒壶,沉声道:“我几乎没读过书,说不出大道理,你又是读书人,所以未必听我的,但是不管如何,我希望你必须知道一件事!”
崔东山哈哈大笑,“小笨蛋。”
儒衫男子这天又拒绝了一位访客,让一位亚圣一脉的学宫大祭酒吃了闭门羹。
柳清山一脸呆滞。
一直喝到他趴在河边呕吐。
那条成精开窍的土狗,有了占山为王的迹象,在西边大山里四处撒野,所幸曾经吃过苦头,不敢太过放肆,在市井间见着了人,它就乖乖夹着尾巴。
可好像还是很难。
林守一则说道:“这个世道,连好人也喜欢苛求好人,所以你也要珍惜我这么个朋友啊。”
陈平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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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秀站在自己院子里,吃着从骑龙巷买来的糕点。
魏檗在信上告诉陈平安,先前连同清风城许氏在内,有总计九座山头在寻找下家,阮邛、福禄街李氏等几家都各有接手,暂时还剩下两座,如果陈平安想要,他可以出面帮忙谈价,而且魏檗建议剩余两座虽然是给别人捡剩下的,其实陈平安买了还是不亏,还埋怨为何陈平安不早些寄信,不然他完全可以将那座牛角山吃下来,哪怕陈平安兜里神仙钱不够,他魏檗可以先垫上,两人瓜分牛角山,牛角山可是拥有一座包袱斋等于半卖半送的仙家渡口!
林守一微微巧劲,弹开陈平安,正了正衣襟,埋怨道:“要是给书院女子瞧见了这一幕,指不定就要少掉几个仰慕者。我自然是不会喜欢她们,可也不讨厌她们喜欢我啊。”
柳伯奇这才将酒壶还给柳清山,“这会儿可以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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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发现不管它怎么蹦跳,都没办法做到,就想要跑出廊道,去院子那边试试看。
林守一聊起这些,这位在书院不苟言笑的修道美玉,竟然有些温暖笑意,“然后你蹲在泥路上,转头对我说了两句话,‘给你也做一只?’“反正也是顺手随便的”。”
老秀才走出屋子,在陋巷里边偷偷唉声叹气一番之后,最后舔着脸跟一个街坊邻居借了些钱,给本就看不惯他穷酸样的泼妇,骂了个狗血淋头,阴阳怪气说了一大箩筐的混账话。老秀才也不还嘴,只是赔着笑。老秀才光了所有钱,去买了半只油纸包裹的烧鸡,大摇大摆回到屋子,再也不提那赶崔瀺离开的言语,只是招呼崔瀺坐下吃烧鸡。
然后茅小冬一脸期待,希冀着这个小师弟好歹有点悟性。
陈平安何尝不是有这么个迹象?
那位学宫大祭酒只得失望而去,内心深处,难免还有些惴惴。
柳清山喃喃道:“为什么?”
莲小人儿发现是崔东山后,便想要逃回地下。
一个小家伙给拽出,晕头晕脑,摇摇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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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山山路上,青衣小童骂骂咧咧一路飞奔上山。
林守一与陈平安相视一眼,都想起了某人,然后莫名其妙就一起爽朗大笑。
无数书上的道理,在等着他们去翻阅和撷取。
柳伯奇有些忐忑,直截了当问道,“我是不是说重了?”
青衣小童有些失落,低头看见地上的瓜子壳,好像还有几颗漏网之鱼,百无聊赖的青衣小童便拣选捡起,吃了起来,好像滋味比平时更好一些?
茅小冬细细咀嚼后,笑道:“不全是那个小王八蛋的泄愤之言,还是有那么点嚼劲的。”
可能心态大不一样,但是可怜模样,如出一辙。
林守一有些疑惑。
只是后来的师弟左右和齐静春,所有的文圣门生、记名弟子,都不知道这件事。
说到一半,崔东山自己乐呵起来,做了个鬼脸。似乎还不过瘾,伸出双手,掰开嘴巴,顶住鼻子,做了个怪脸。
崔东山收回视线,“可是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会失去一桩天大的机缘。”
修道路上一路高歌猛进、性情随之愈发冷清的蔡仙子,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泛起笑意。
青衣小童磕完了瓜子,一阵愁闷哀嚎,一通抓耳挠腮,然后瞬间平静下来,双腿笔直,没个精神气,瘫靠在竹椅上,缓缓道:“江河正神,分那三六九等,喝酒的时候,我这位兄弟说来的路上,见着了铁符江那位品秩最高的江神,很是羡慕。就想要让我跟大骊朝廷美言几句,将一些支流江河,划入他的御江辖境。”
宝瓶洲云霞山。
就在此时,最近一年已经极少莅临落魄山的魏檗,出现在道路上,缓缓走来。
当年赵繇是怎么来的这里,是因为一缕残余魂魄的庇护。
这一点和儿最讨喜,乖巧听话,故而母子事事同心。
陈平安想了想,“依稀记得,后来我是答应给李槐也做一只书箱,他才破涕为笑,不再捣蛋了,不然估计我们一时半会儿别想赶路。不过这几年,李槐懂事太多了。”
一掠而起。
然后得了黄庭国朝廷礼部许可关牒,离开辖境,过关大骊边境,拜访落魄山。
柳伯奇这位师刀房女冠,一手持酒壶,一手按住腰间佩刀獍神,神色间锋芒毕露,“天底下又蠢又坏的人,极其之多,跟他们读过多少书根本没有关系。遇见一点点好的人和事,就恨得牙痒痒,要么占有,要么毁掉。今后这类人,你愿意与他们说你的道理,只管说,只是最后如果说不通了,我来讲。”
青衣小童嘟囔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有什么稀奇,谁还没有个落魄时候,再说了,咱们这儿不就叫落魄山嘛。得怪老爷,挑了这么座山头,名字取得不吉利。”
林守一点头道:“这些,我其实当时在路上就明白,但是我这个人有一点做得还算不错,那就是别人对我的善意,我不会因为他对别人善意更多,而心有不平。”
正在擦拭竹楼阶梯的粉裙女童凑巧撞见这一幕,惊讶问道:“你已经穷到这份上了吗?该不会是将所有家底,都送给你的御江水神兄弟了吧?”
魏檗扬长而去。
那个妇人趴在儿子的尸体上嚎啕大哭,对那个草菅人命的疯子年轻人,她充满了仇恨,以及畏惧。
这大概就是朋友之间的心有灵犀。
林守一笑容愈多,道:“后来在过河渡船上,你是先给李槐做的小书箱,我那只就成了你最后做的,自然而然,也就是你陈平安最熟手的那只竹箱,成了事实上最好的一只。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陈平安这个家伙,话不多,人其实还不错。所以到了书院,李槐给人欺负,我虽然出力不多,但我到底没有躲起来,知道吗,那时候,我已经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的修道之路,所以我当时是赌上了所有的未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给人打残,断了修道之路,然后继续一辈子当个给爹娘都瞧不起的私生子,但是也要先做到一个不让你陈平安瞧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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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小童有些底气不足,“那个许弱,不一定跟我收钱的。你看许弱跟我们老爷关系那么好,好意思收我钱吗?实在不行,我就先欠着,回头跟老爷借钱还给许弱,这总行了吧?”
皇子宋和与他娘亲站在山顶,笑问道:“皇叔这是要篡位?”
他这才开口劝下了赵繇。
一辆车夫是位县衙老人的马车,放慢速度,片刻之后,又加快马蹄赶往县城。
最后茅小冬拿给陈平安一封来自大骊龙泉郡披云山的飞剑传信。
路上,林守一笑问道:“那件事,还没有想出答案?”
马苦玄一开始没想插手,继续走自己的路,结果给一位练气士拦阻,马苦玄便两拳打死了一个半,最后一人仓皇逃窜,马苦玄没有理睬。
崔东山站在自己书房内,瞥了眼那些随便堆放的仙家卷轴,又看了看那几本陈平安从藏书楼借来的书籍。
又给打得坠入山崖。
偷偷喜欢这么一个男人,哪怕明知道他不会喜欢自己,蔡金简都觉得是一件最美好的事情。
此时此刻,这位曾经一剑劈开黄河洞天的中土读书人,觉得人生知己,又少一人。
林守一微笑道:“我知道你肯定记得。”
这天陈平安带着李宝瓶和裴钱去大隋京城逛荡。
院子里边,鸡崽儿长成了老母鸡,又生出一窝鸡崽儿,老母鸡和鸡崽儿都越来越多。
戒备森严。
茅小冬哈哈大笑,却没有给出答案。
茅小冬轻声道:“切记切记,莫要含蓄,我家先生不吃这一套,比如我说了这句‘先生高妙’,你到时候就原原本本照实说,哪怕添油加醋都无妨,却绝对不能弯弯肠子。”
茅小冬然后转移话题,“白马非马,你怎么看?”
之前那位黄庭国御江水神,通过青衣小童,顺利得到了一块无比值钱的太平无事牌。
让裴钱跑腿,去交给一位书院专门负责此事的老夫子。
齐先生当时的笑容,会让蔡金简觉得,原来这个男人,学问再高,仍在人间。
这一次,陈平安仍是说得磕磕碰碰,于是陈平安忍不住好奇问道:“这类被世人推崇的所谓金玉良言,不否认,也确实能够免去许多困苦,就像我也会经常拿来自省,但它们真能够被儒家圣贤认可为‘规矩’吗?”
龙泉剑宗。
魏檗语气淡漠,一句话直接打消了青衣小童的那点侥幸心,“那御江水神,把你当傻子,你就把傻子当得这么开心?”
走到了峭壁底下,又原路返回。
当年有一位她最钦慕敬重的读书人,在交给她第一幅光阴长河画卷的时候,做了件让蔡金简只觉得翻天覆地的事情。
青衣小童再次倒飞出去。
那个时候,听过了蔡金简的言语后,齐先生好像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一下子就笑了。
陈平安最后伸出第三根手指,“而且听过这句话后,我就像……一个穷光蛋,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原来是继承了好大一笔家产的有钱人!一想到这个,我见着了再有钱的同龄人,比如后来成了朋友的范二,或是始终没有成为朋友的皑皑洲刘幽州,我与他们相处,我都在有钱没钱这种事情上,不觉得有什么好自惭形秽的。”
距离大骊京城最近的那座仙家门派,长春宫。
茅小冬离开。
王毅甫知道,马车身后的道路上,有几位妇孺蹒跚而行。
要是换成其它事情,她敢这么跟他说话,青衣小童早就火冒三丈了,可是今天,青衣小童连生气都不太想,提不起劲儿。
崔姓老人微笑道:“皮痒欠揍长记性。”
他第二次返回山顶后,看到一位儒衫却光脚的老者站在竹楼二楼,青衣小童立即嚷嚷道:“老崔,这次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了啊!”
林守一点头道:“当时我最不合群,李宝瓶喊你小师叔,李槐与你最亲近,就算是阿良,都喜欢跟他们两个聊天打屁,朱鹿和朱河更是父女,唯独我林守一,好像最不合时宜,虽然我表现得无所谓,可要说内心半点不失落,怎么可能呢?所以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就不该跟你们一起去大隋求学。”
莲小人儿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
柳伯奇说道:“这件事情,缘由和道理,我是都不清楚,我也不愿意为了开解你,而乱说一气。但是我知道你大哥,当下只会比你更痛苦。你要是觉得去他伤口上撒盐,你就痛快了,你就去,我不拦着,但是我会看轻了你。原来柳清山就是这么个窝囊废。心眼比个娘们还小!”
宋和哦了一声,“行吧,听娘亲的便是。”
青衣小童一个蹦跳起来,飞奔过去,无比谄媚道:“魏大正神,怎么今天得空儿来我家做客啊,走路累不累,要不要坐在竹椅上,我给你老人家揉揉肩捶捶腿?”
陈平安点头道:“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至于另外那个。
陈平安笑道:“我看在书院这些年,其实就你林守一鬼鬼祟祟,变化最大。”
不知为何这次那位读书人,如此不近人情。
修行路上,以后不管百年千年,蔡金简都愿意在四下无人的安静寂寥时刻,想一想他。
粉裙女童更加生气,“你这都能怪到老爷身上?你良心是不是给狗吃了?!”
崔东山笑容灿烂,身体前倾,伸出小拇指,“那咱们拉钩。”
林守一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当时跟我说了什么?”
小家伙歪着脑袋,表示自己听不明白。
剩下半条命的那个可怜练气士,被马苦玄一脚踩在胸口,马苦玄微笑道:“坏人是这么当的吗?当了坏人,好歹得有点眼力吧,这还要我来教你?”
陈平安打开后,是北岳正神魏檗的熟悉字迹。
青衣小童蹲在一旁,“魏老神仙,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崔东山一直弯着腰,微笑道:“上吊一百年不变,嗯,可以的话,一千年一万年都不变。”
他站在其中一处,正在翻看一本随手抽出的儒家书籍,撰写这部书籍的儒家圣人,文脉已断,因为年纪轻轻,就毫无征兆地死于光阴长河之中,而弟子又未能够真正掌握文脉精髓,不过百年,文运香火就此断绝。
陈平安对于魏檗这位最早、也是唯一残存的神水国山岳正神,怀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不曾想那位衣衫不整的妇人亲人当中,有一位倍感羞辱的少年,愤而质问马苦玄为何不杀了最后一人,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陈平安停下脚步,没有否认这些,笑问道:“那你知道我最感激你什么吗?现在轮到你猜猜看了。”
又是砰然一声。
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
落魄山,就一直有这么一头小精魅。
它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陈平安无论未来成就有多高,每次出门远游返回家乡,都会与小家伙独处一段时间,简简单单,说些心里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