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敛嘿嘿笑道:“男人还能聊什么,女子呗,聊了那萧鸾夫人半路。”
陈平安随口道:“想要御风远游,可以直接让朱敛帮你,但练剑的时候还是要小心,是两回事。”
裴钱哦了一声。
陈平安便摘下背后那把半仙兵剑仙,却没有拔剑出鞘,站起身后,面朝山崖外,随后一丢而出。
裴钱嘿一声,翻转手腕,一下摊开手掌,“师父,开不开心,咱们刚才都觉得它给丢了,对吧,那么现在咱们就等于多出了一颗梅核哦。”
吴懿听得出言语中的那个惊人内幕,崔瀺与崔东山斗法?可她仍是执念于那个“神人之间”的说法,满是哀求道:“父亲,若是我能够跻身元婴,岂不是可以为父亲做更多事情?”
陈平安快步向前,一拍养剑葫,一掠而出,踩在那把长剑之上,呼啸远去。
疼得裴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将梅子核放回小箱子,弯腰赶紧放在一旁,然后双手抱住额头,哇哇大哭起来。
老人问道:“你送了陈平安哪四样东西?”
陈平安便懒得再说什么。
是那凡夫俗子梦寐以求的高寿,可在她吴懿看来,算得了什么?
一看到连师父都不心疼她,从手指缝隙偷看师父的裴钱,哭得更厉害了。
朱敛哀叹道:“美中不足啊。”
朱敛突然一脸羞赧道:“少爷,以后再遇上江湖险恶的场景,能不能让老奴代劳分忧?老奴也算是个老江湖,最不怕风里来浪里去了,萧鸾夫人这般的山水神祇,老奴倒不敢奢望手到擒来,可只要放开了手脚,拿出看家本事,从指甲缝里抠出丁点儿的当年风流,萧鸾夫人身边的婢女,还有紫阳府那些年轻女修,最多三天……”
过了风雅县,暮色中一行人来到那条熟悉的栈道。
老人突然笑了,“别觉得抛媚眼给瞎子看,北岳正神魏檗自会与陈平安一一解释清楚,不过前提是……陈平安走得到落魄山。这就得看崔国师和崔东山的斗法结果了。”
朱敛和石柔自然知道谜底,飞剑初一和十五藏在了那把剑仙的下边。
陈平安挑了个宽敞位置,打算夜宿于此,叮嘱裴钱练习疯魔剑法的时候,别太靠近栈道边缘。
老人咧嘴,露出些许雪白牙齿,“百年之内,如果你还无法成为元婴,我就吃掉你算了,不然白白分摊掉我的蛟龙气运。看在你这次办事得力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消息,那个陈平安身上有最后一条真龙精血凝结而成的蛇胆石,有几颗品质颇好,你吃了,无法跻身元婴境界,但是好歹可以拔高一层战力,到时候我吃你的那天,你可以多挣扎几下。怎么样,为父是不是对你很是慈爱?”
次次看得朱敛辣眼睛。
朱敛做了个抬脚动作,吓得裴钱赶紧跑远。
山风里,陈平安微微屈膝,踩着那把剑仙,与两把飞剑心意相通,剑仙剑鞘顶端倾斜向上,骤然拔高而去,陈平安与脚下长剑破开一层云海,不由自主地悬停静止,脚下就是余晖中的金色云海,一望无垠。
河神驾驭渡船返回,陈平安和朱敛一起收回视线,陈平安笑问道:“聊了什么,聊得这么投缘。”
陈平安哧溜一口醇酒,笑道:“自己看去。”
石柔忍俊不禁,你这丫头骗人的时候,能不能把眼睛里头的笑意藏好?
陈平安一句话打发了朱敛,“你可拉倒吧你。”
裴钱纹丝不动,做了一个气沉丹田的动作,“半点不疼!”
她犹在心心念念那个跻身元婴的法门。
陈平安只得赶紧收起笑容,问道:“想不想看师父御剑远游?”
裴钱手持行山杖,开始打天打地打妖魔鬼怪。
陈平安朝朱敛伸出大拇指,“这件事,做得漂亮。”
陈平安赶紧打断了朱敛的言语,毕竟裴钱还在身边呢,这个丫头年纪不大,对于这些言语,特别记得住,比读书上心多了。
陈平安笑着点头。
老人却已经收起小舟,撤掉小天地神通,一闪而逝,返回大骊披云山。
积香庙水神一路上殷勤得过分,让陈平安只好搬出朱敛来挡灾。
陈平安想了想,摇头道:“就容貌而言,好像跟寻常市井小镇没啥两样。”
好一番勤学苦练,练出了一身大汗,裴钱放下行山杖,将师父的竹箱横放着,当做书桌,拿出自己的家当后,趁着夕阳西下的最后一点余晖映照,蹲在那边开始抄书。
抄完书,朱敛也已煮熟米饭,石柔和裴钱拿出碗筷,朱敛则拿出两只酒杯,陈平安从养剑葫倒出那老蛟垂涎酒,两人偶尔就会这般小酌。
朱敛好奇问道:“少爷为何如此仰慕孙登先?”
天地之间有大美而不言。
陈平安才发现原来自己御剑游历,眼中所见,与那乘坐仙家渡船俯瞰云海,是截然不同的风光和感受。
陈平安看了许久的云海,随着大日西沉如坠海中,余晖也随之渐渐退散,最后陈平安站在长剑上,闭上眼睛,屏气凝神,练习剑炉立桩。
陈平安收起剑炉桩,刹那之间,心中一动,喃喃道:“是曹慈又破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