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545.第545章 江湖还有陈平安  剑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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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蔚嫣然而笑。

不料宋雨烧又说道:“过犹不及,不然就只剩下恶心人了。”

宋凤山轻声道:“这个理,难讲。”

陈平安没有计较这些,只是专程去了一趟青蚨坊,当年与徐远霞和张山峰就是逛完这座神仙店铺后,然后分别。

娃娃脸的韩元学每次见到大将军“楚濠”,仍是总觉得别扭。

柳倩无奈,这般痴憨的女子,也亏得是有福气的,不然离了家族,怎么活?

宋雨烧很是欣慰,这些年从未如此眼神明亮,“好,很好,你宋凤山能这么想,就不输陈平安!这才是我们剑水山庄的那一口气!”

柳倩却有些怒容。

说不定到时候一跃成为整座浩然天下前五的王朝,都不是什么难事。

宋雨烧啧啧道:“你不是他姘头吗?不去问他来问我,难怪你韦蔚还比不上一个山怪豪猪精。”

宋雨烧爽朗大笑,拍了拍宋凤山肩膀,“本事再不大,也是亲孙子,再说了,人品又不比那瓜娃儿差。”

她再不愿意相信,不敢相信,也知道那就是事实和真相。

柳倩轻声说道:“珊瑚,放心吧,那人是我爷爷的朋友,而且他不像是传说中的那种修道之人,反而更像是个江湖人。”

王珊瑚有些心不在焉。

宋雨烧神色怡然。

宋凤山正要说话。

韦蔚哀叹道:“当年我本就是蠢了才死的,如今总不能蠢得连鬼都做不成吧?”

大骊王朝,如今已经将半洲版图作为疆土,未来独占一洲气运,已是大势所趋,这才是大骊宋氏最大的底气和凭仗。

韦蔚苦笑道:“韩元善是个什么东西,老前辈又不是不清楚,最喜欢翻脸不认账,与他做买卖,哪怕做得好好的,还是不知道哪天会给他卖了个一干二净,前些年着了道的,还少吗?我委实是怕了。哪怕这次离开山头,去谋划一个自家山头的小小山神,一样不敢跟韩元善提,只能乖乖按照规矩,该送钱送钱,该送女子送女子,就是担心好不容易借着那次书院贤人的东风,事后与韩元善撇清了关系,如果一不留神,主动送上门去,让韩元善还记得有我这么一号女鬼在,掏空了我的家底后,说不定此地新山神,升了神位,就要拿我开刀立威,反正宰了我这么个梳水国四煞之一,谁不觉得大快人心,拍手叫好?”

宋雨烧收敛笑意,只是神色安详,似乎再无负担,轻声道:“行了,这些年害你和柳倩担心,是爷爷死脑筋,转不过弯,也是爷爷小看了陈平安,只觉得一辈子尊奉的江湖道理,给一个尚未出拳的外乡人,压得抬不起头后,就真没道理了,其实不是这样的,道理还是那个道理,我宋雨烧只是本事小,剑术不高,但是没关系,江湖还有陈平安。我宋雨烧讲不通的,他陈平安来讲。”

宋凤山一笑置之,各人有各命,何况剑客的最终成就高低,还是要靠手中的剑来说话。就像以前,在剑水山庄风头最盛的时候,世人都说梳水国剑圣宋雨烧的剑术之高,已经超过垂垂老矣的彩衣国老剑神,后者之所以退隐封剑,就是畏惧宋雨烧的挑战,害怕宋雨烧有朝一日要问剑,不敢应战,便主动退让示弱。而事实上呢,哪怕彩衣国老剑神遭遇意外,落败身死,以一种极不光彩的方式落幕,却仍是自己爷爷此生最敬重的剑客,没有之一。

宋雨烧笑了笑,“不走江湖好多年,老黄历就真是老黄历了。”

宋凤山便将韦蔚捎来的言语复述一遍。

韦蔚试探性问道:“是不是我不开口求,你们庄子也会主动帮我?”

沉默片刻,韦蔚问道:“老前辈不去瞧瞧那边的明枪暗箭?”

宋凤山哑口无言。

王珊瑚置若罔闻,一言不发。

有位头戴斗笠的青衫剑客,牵马而行。

议事堂没有外人。

宋雨烧说道:“你倒是不蠢。”

韦蔚望着柳倩,笑嘻嘻道:“据说那个王珊瑚当年偷偷痴情于你夫君?”

瀑布水榭那边,宋雨烧已经将古剑屹然重新放回深潭石墩,关闭了那座前人打造的机关后,站在那座小小的“中流砥柱”上,双手负后,仰头望去,瀑布倾泻,任由水雾沾衣。当宋凤山临近水榭,黑衣老人这才回过神,掠回水榭内,笑问道:“有事?”

所幸柳倩听了,也是这般做的。

摊上这么个死板老东西,韦蔚真是气得牙痒痒,只是如今梳水国形势诡谲,剑水山庄这边又处处透着古怪,柳倩又是个没良心的女子,半点不为她韦蔚着想,处处惦念着这个即将改为山神庙的破烂庄子,至于宋凤山,韦蔚更不敢去撩骚,不小心给柳倩记仇上了,肯定是亏本买卖,所以就只好来宋雨烧这边讨个好卖个乖。

韩元学瞪大一双水润眼眸,伸手指着自己,“我认识这样的神仙?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柳倩与韩元善聊过了一些三位妇人在场也可以聊的正事,就主动拉着三人离开,只留下宋凤山和梳水国朝廷第一权臣。

宋雨烧冷笑道:“那当我方才这些话没讲过,你再等等看?”

宋凤山无奈道:“还是得听爷爷的,我天生不适合处理这些庶务。”

宋雨烧瞥了眼,“骚气熏天,坏我庄子的风水,找削?”

议事堂那边。

所以她甚至要比宋凤山和宋雨烧更加清楚那位纯粹武夫的强大。

楚夫人,且不管是不是同床异梦,身为韩元善的枕边人,尚且认不出“楚濠”,自然不用提别人。

宋雨烧点头,“这个我不拦着。”

韦蔚叹了口气,“老剑圣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咱们这些祸害,都巴不得老前辈你早死早好,省得每天提心吊胆,给老前辈你翻出黄历一瞧,来一句今日宜祭剑。如今回头再看,没了老前辈,其实也不全是好事。就像那个山怪出身的,如果老前辈还在,哪里敢行事百般无忌,处处害人,还差点掳了我去当压寨夫人。”

一来是对方,来的都是妇道人家,楚夫人,王珊瑚和韩元善,皆是女子,剑水山庄若是宋雨烧亲自出门迎接,太过兴师动众,柳倩也开不了这个口,其实宋凤山与她携手相迎,刚刚好,只是柳倩并不愿意打搅爷孙二人。二来对方为何会苏琅前脚跟才走,她们后脚跟就来了,意图明显,剑水山庄看似日薄西山的处境,本就只是假象,无需对谁刻意逢迎,哪怕是大将军“楚濠”亲临,又如何?她柳倩,身为大骊绿波亭谍子的梳水国头目,分量够不够?礼数够不够?

宋凤山终于忍不了,“爷爷!这就过分了啊!”

再就是萧女侠为首的江湖义士,与一拨楚党逆贼血战一场,伤亡惨重,血性激发,尽显梳水国豪侠气概,仙气未必能比苏琅,可是论侠气,不遑多让。

当韩元学说到了路上遇到的刺杀,以及那位横空出世的青衫剑客。

显然,韩元善面对柳倩,要比面对一个痴心于剑的宋凤山,更加郑重其事。

宋雨烧说话那叫一个直截了当,毫不留情,“你们这些贱骨头的恶人恶鬼,也就只有同行来磨,才能稍微长点记性。”

韦蔚没来由说道:“那个姓陈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还是你们爷爷眼睛毒,我当年就没瞧出点端倪。只不过呢,他跟你们爷爷,都没劲,明明剑术那么高,做起事来,总是拖泥带水,半点不痛快,杀个人都要思来想去,明明占着理儿,出手也一直收着力气。瞧瞧人家苏琅,破境了,二话不说,就直接来你们庄子外,昭告天下,要问剑,便是我这么个外人,甚至还与你们都是朋友,内心深处,也觉着那位青竹剑仙真是潇洒,行走江湖,就该如此。”

所以柳倩那句大事夫君做主,并非虚言。

宋凤山轻声道:“如此一来,会不会耽搁陈平安自己的修行?山上修道,节外生枝,沾染尘事,是大忌讳。”

宋雨烧满脸笑意,颇为自得,道:“那瓜娃儿撅个屁股,我就晓得要拉什么屎,有什么惊讶的。要是不这么说,不这么做,我才觉得奇怪。”

韦蔚赶紧双手合十,故作哀怜,求饶道:“好好好,是我头发长见识短,说话不过脑子,柳倩姐姐你大人有大量,莫要生气。”

只可惜宋凤山见到了她,依然客客气气,仅是如此。

这可如何是好?

韦蔚赶紧坐好,轻声问道:“老前辈,能不能跟你老人家请教一个事儿?”

当年那个满身泥土气和穷酸味的少年,已是山上最快意的剑仙了。

宋凤山疑惑道:“爷爷好像半点不感到奇怪?”

宋雨烧突然说道:“你准备见一见韩元善,我就不搭理他了,没什么好聊的。”

这已经不纯粹是谁的拳头更硬,而是那天下大势使然。

最后坐在那座靠近瀑布的山水亭,闲来无事,思来想去,总觉得匪夷所思,当年一个貌不惊人的泥腿子少年,怎么就突然发迹了?关键是怎么就从一个境界不高的纯粹武夫,摇身一变,成了传说中的山上剑仙?吃错药了吧?如果真有这样的灵丹妙药,可以的话,给她韦蔚来个一大把,撑死她都不后悔。

宋凤山问道:“难道是藏在车队之中?”

楚夫人和王珊瑚几乎同时竖起耳朵。

宋雨烧抚须而笑,“虽然都是些虚情假意的应景话,但应景是真应景。”

结果宋雨烧就说了一个字:“滚。”

宋凤山笑道:“我不敢跟爷爷顶嘴,这笔账就记在陈平安头上了,下次他再来,就他那点酒量,一个宋凤山最少能喝倒两个陈平安。”

宋凤山无动于衷。这类话题,沾不得。不谙庶务,只是他不愿分心,希望在剑道上走的更远,并不意味着宋凤山就真不通人情。

韦蔚顺杆子笑道:“那回头我来陪老前辈喝酒?”

宋雨烧微笑道:“不服气?那你倒是随便去山上找个去,捡回来给爷爷瞧瞧?若是本事和为人,能有陈平安一半,就算爷爷输,如何?”

在梳水国和松溪国接壤的地龙山,仙家渡口。

就连那两位山上老神仙都没有被喊过来,只是在各自宅院闭门修行,修道之人,哪怕下山涉足红尘,更要静心,不然就不是砥砺心境,而是消磨道行、荒废道心了。

柳倩点点头,她毕竟是大骊安插在梳水国的死士谍子,眼界其实相较于一般的武学宗师和山上仙师,还要更高。

心中对韩元学口无遮拦的恼火之外,以及对那个当年仇人的愤恨之余。

敲开门后,那位老人见这个客人身边没有青蚨坊女子相伴,便面有疑惑。

陈平安看着大桌案上,装饰一如当年,有那香气袅袅的精美小香炉,还有绿意盎然的古柏盆栽,枝干虬曲,横向蔓延极其曲长,枝干上蹲坐着一排的绿衣小人儿,见着了有客登门后,便纷纷站起身,作揖行礼,异口同声,说着喜庆的言语,“欢迎贵客光临本店本屋,恭喜发财!”

陈平安摘下斗笠,大笑不已。

开心得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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