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钱想要跟着进去,崔诚却摇头说道:“最后一段路程,你应该自己走。”
杨叹了口气,对马苦玄说道:“马兰很快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河神祠庙。”
崔诚带着裴钱登山,走在台阶上,裴钱颠着小竹箱,以行山杖轻轻敲击台阶,笑道:“与咱们落魄山的台阶,有些像嘛。”
那人颤声道:“记住了!”
反正是崔老头儿带着她做的,师父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太生气吧?
那人一脚踏空,刚觉得失了面子,有些羞恼成怒,再见到那小黑炭凌空取物的一幕,便开始额头冒汗,将有些不善的面容,尽量绷成一个和善神色,然后低头哈腰,搓手干笑道:“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一天月明星稀时分,两人落在了一座南苑国的西岳名山的山脚。
马苦玄当时一身长衫不沾丝毫雨水,对她笑道:“本就是要你生不如死,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的不理解,便是一位仙子,今天却要坐在烂泥里可怜哀嚎的原因,什么时候理解了,就可以活得轻松惬意,往日种种,根本不值一提。”
崔诚笑问道:“是不敢还手?”
夫妇二人,那个寻常豪绅装束的男子,透着一股豪绅巨贾的精干,妇人,生了一双桃眸子,姿色却算不得出彩,看人的眼神,哪怕脸上带着笑,依旧透着丝丝冷意。
马苦玄却沉默不言语。
可是在裴钱没有那么害怕的时候,老人却在小寺庙门口停下脚步,并无香客出入。
这天裴钱带着周米粒又去找陈如初耍去,三个丫头凑一堆,叽叽喳喳,就像那山间桃开无数,上有黄鹂。
崔诚笑了。
当走过了那条状元巷,路过那间依旧开张的武馆,再到了那座心相寺。
马苦玄说就是稚圭了。
这天看着裴钱用石子打水漂,老人随口问道:“裴丫头,你这辈子听过最伤心的话是什么?”
山水迢迢,渐渐走到了有那人烟处。
马苦玄只是坐在那边,很久都没有说话,有些陌生的面容,但却是他这辈子最熟悉不过的唠叨。
坐在一楼楼梯那边的黑衣小姑娘,立即跑到空地上,问道:“今儿怎么没有听到嗷嗷叫嘞?”
裴钱给自己编了一顶竹斗笠。
崔诚笑道:“该走路了,读书人,应当礼敬山岳。”
腰间刀剑错,背着小竹箱,头戴竹斗笠,桌边斜放行山杖,显得很滑稽。
裴钱大步走入院子,挑了那只很熟悉的小板凳,“曹晴朗,与你说点事情!”
之后一天的早晚两餐,由于沿着那条大河行走,还是煮鱼汤就米饭。
裴钱说到这里,有些得意,“师父都看傻眼了,对我竖起了大拇指,赞不绝口!”
这就有些无趣了。
崔诚并未御风远游,而是援壁而上,身后跟着依样画葫芦的裴钱。
裴钱将手中行山杖重重戳地,嗤笑道:“怕个锤儿!”
一直坐到暮色里,才有一位青衫少年郎走入巷子。
不知是笑话小丫头的这番大话,还是笑话那个“到门”的小镇俗语。
躲在大骊京城多年,那位墨家分支的巨子,硬生生熬死了阴阳家陆氏修士,也算本事。
裴钱继续练习这套疯魔剑法,呼啸成风,以至于她的言语,落在寻常武夫耳中,都显得有些断断续续,好在崔诚当然清晰入耳,听得真切,“师父在我这边,怎么可能教错弟子,不会错的,这辈子都不会,反正错了,我也觉得没错。你们谁都管不着。”
马苦玄站起身,拍拍手,“好的,那么我马苦玄也反悔一回,以后水神娘娘,便是我马苦玄的贵客。”
其余的,好像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存在,死了,灵气重归天地,活着,就是会些仙法的山上窃贼,吃进便不吐出的守财奴。
裴钱伸出并拢双指,一声轻喝道:“定!”
以后若是陈平安敢念叨这些鸡毛蒜皮,老人觉得自己说不定就要忍不住训斥他几句,当个师父有什么了不起的,管东管西,裴丫头的心性,其实才多大……
不过端着大碗喝着鱼汤的时候,盘腿而坐的老人就不计较这些了,有点咸,黑炭丫头问他滋味如何,老人便昧着良心说还行。
杨眯起眼。
崔诚小口喝着鱼汤,说道:“这要是沿河走下去,咱俩每天都吃这个?”
老人继续道:“老夫当年求学生涯,与随后的书斋治学,心比天高,与人争执,从来不输。后来练拳,孑然一身,只凭双拳,游历千万里,更是如此。求的,求学与习武一样,就是书上那个虽千万人吾往矣。”
今天老人也身穿儒衫。
小巷那边,裴钱发现院门紧锁,她坐在门外台阶上。
在各地道观寺庙烧过香,在集市上卖过各色好吃的,逛过故乡故乡的书铺,裴钱还给宝瓶姐姐、李槐买了书,当然落魄山上的朋友们,也自己掏腰包准备了礼物,可惜在这个家乡南苑国,神仙钱不管用,看着一颗颗铜钱和一粒粒银子,像是去了别家门户,裴钱还是有些小忧愁来着。
崔诚转头笑道:“习惯了两脚落地的跋山涉水,接下来咱俩来个实打实的翻山越岭?敢不敢?”
裴钱得了答复,便骤然而停,等待身后老人跟上自己。
裴钱一挑眉头,双臂环胸,冷笑道:“你觉得呢?进了二楼,不分出胜负,你觉得我能走出来?”
崔诚问道:“那如果你师父错了呢?”
飞快看了眼那拨真正的江湖人,裴钱压低嗓音,与老人问道:“知道行走江湖必须要有那几样东西吗?”
老人一直看着那个瘦小背影,笑了笑,走入寺庙,也没有烧香,最后寻了一处寂静无人的廊道,坐在那边。
裴钱哀叹一声,让崔诚稍等片刻,摘了鱼线,与鱼钩一起收起,放回竹箱的一只小包裹里边,重新背好竹箱后,抓住那根鱼竿,轻喝一声:“走你!”
马苦玄歪着脑袋,“不信,对不对?”
马苦玄又闭上眼睛,开始去想那中土神洲的天之骄子。
崔诚笑道:“不知道了吧,老夫也是读书人出身,早年学问还不小,是咱们宝瓶洲数得着的硕儒文豪。”
崔诚问道:“不累?”
那个名叫许弱的墨家游侠,不容小觑。
马苦玄又说了一句,“你既然能够成为大江正神,吃苦自然不太怕,没关系,你到底是女子出身,人性不在,有些秉性难以祛除干净,我会每隔几年就抓些淫祠神祇,或是山泽精怪,去往真武山,然后传授他们一桩早已失去传承的神道秘术,让他们因祸得福,让你知道什么叫钱债身偿。”
隔壁桌那些人茶水也不喝,骑上马就扬长而去。
崔诚喝完了碗中茶水,说道:“你只有几文钱的家当,丢了颗铜钱,当然要揪心揪肺,等你有了一大堆神仙钱,再丢个几文钱……”
裴钱看着他。
他还真有点怕她。
那天马苦玄坐在河畔,与她并肩而坐,妇人轻轻抓着马苦玄的手,一直在喃喃而语。
反正撂不撂一两句英雄豪气的言语,都要被打,还不如占点小便宜,就当是自己白挣了几颗铜钱。
裴钱双指竖在身前,另外那只手做了个气沉丹田的姿势,点头道:“我这一手仙家定身术,果然了得,连哑巴湖的大水怪都躲不过。”
裴钱撒腿狂奔,如一缕青烟,崔诚刚好始终保持与裴钱拉开五六丈距离,看得见,追不上。
裴钱却眼珠子急转,硬是磨磨蹭蹭了半天,这才大摇大摆走出竹楼,站在廊道中,双手叉腰,喊道:“周米粒!”
马苦玄在马背上睁开眼睛,十指交错,轻轻下压,觉得有些好玩,离开了小镇,好像遇到的所有同龄人,皆是废物,反而是家乡的这个家伙,才算一个能够让他提起兴致的真正对手。
她与老人一起跪倒在地。
裴钱在一旁显摆着自己腰间久违的刀剑错,竹刀竹剑都在。
裴钱使劲点头,死死攥紧手中行山杖,颤声道:“有些妥当了!”
郑大风面无表情。
陈灵均看了眼老人崔诚,便不再多看,走去了崖畔那边独自发呆。
两根小板凳,两个年纪都不大的故人。
那十二艘名副其实的山岳渡船,马苦玄亲眼见识过,抬头望去,遮天蔽日,渡船之下方圆百里的人间版图,如陷深夜,这便是大骊铁骑能够快速南下的根本原因,每一艘巨大渡船的打造,都等于是在大骊朝廷和宋氏皇帝身上割下一大块肉,不但如此,大骊宋氏还欠下了墨家中土主脉、商家等中土大佬的一大笔外债,大骊铁骑在南下途中的刮地三尺,便是秘密还债,至于什么时候能够还清债务,不好说。
水神杨嗤之以鼻。
早年泥瓶巷那个传言是督造官大人私生子的宋集薪,身边就有个婢女叫稚圭。
崔诚眺望远方,说道:“那就麻烦你收起袖子里的符箓。”
裴钱蹲在水边,缓缓道:“就两次吧,一次是在桐叶洲大泉王朝的边境客栈,师父其实没说话,可是师父只是看着我,我便伤心。”
他马苦玄再心狠手辣,还不至于滥杀无关人,只不过世上多有求死人,不凑巧惹到了他马苦玄,他便帮着送一程而已。
裴钱有些失望,“再想想?”
两人一起徒步下山。
她渐渐放缓脚步,仰头与那个如丧考妣的马上汉子说道:“行走江湖,要讲道义!”
在那之后。
裴钱抬起头,“走,去京城,我带路!”
崔诚只说了一句话,“下楼一边凉快去。”
老人问道:“还怕那个曹晴朗吗?如果怕,我们可以晚些入城。”
裴钱突然有些开心,“我以后不要什么高头大马,师父答应过我,等我走江湖的时候,一定会给我买头小毛驴儿。”
不知为何,好像马苦玄与父母关系很一般,并非仙人有别的那种疏离,就好像从小就没什么感情,去了山上修道之后,双方愈发的疏且远,而那对夫妇,好像一直沉浸在巨大的欣喜情绪当中,对于光宗耀祖的儿子,他几乎连一个笑脸都没有的沉默寡言,夫妇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好像自家儿子如此高高在上,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裴钱摇摇头,闷闷不乐道:“一开始是有些怕被他打坏了竹箱,方才见他那一脚递出后,我便更怕一个不小心,就要一拳打穿他胸膛了。”
崔诚笑着点头。
老人不再言语。
最近这些天,崔诚经常露面,也会上桌吃饭。
最后妇人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说当年为了成为这河婆,可遭罪吃疼,若不是念着还有他这么个孙子,一个人没个照顾,她真要熬不过去了。
老人便又问了一遍。
怪不得他郑大风,是真拦不住了。
裴钱刚想要与崔诚开口求助,不曾想老人笑道:“自己解决。”
裴钱转头看着老人,终于记起老人说过自己是个读书人。
马苦玄出手之前,要她做了第二个选择,是自己活,还是救他们之人死。
鱼竿直直钉入了远处一棵大树。
其实夜间视物,对如今的裴钱而言,就像喝水吃饭,太简单不过了。
因为昨天那老头儿告诉她,“背好小竹箱,带好行山杖。去你家乡,一起游学去,别担心,就当是陪着老夫散散心,练拳这种事,以后再说。”
马苦玄又让她做选择,是做那亡命鸳鸯,还是独自苟活。
神诰宗的天君祁真,连贺小凉这种福缘深厚的宗门弟子都留不住,将她打断手脚留在神诰宗,当一只聚宝盆不好吗?
妇人笑着摇头,缓缓放下帘子。
裴钱默不作声,怔怔望向河对岸。
杨发现那位修士朝悄悄自己使了个眼色。
裴钱白眼道:“有的吃就知足了,还要闹哪样嘛。”
她吓得噤若寒蝉,立即转头望向车帘子那边,柔声问道:“夫人,可是需要停车休憩?”
马苦玄微笑道:“那就等着。我现在也改变主意了,很快就有一天,我会让太后娘娘亲自下懿旨,交到你手上,让你去往真武山辖境,担任大江水神,到时候我再登门做客,希望水神娘娘可以盛情款待,我再礼尚往来,邀请你去山上做客。”
马苦玄就问那个老人,应该怎么办。
荣归故里,朝廷抽调出来的随行护卫,加上爷爷的亲军扈从,百余人,都死了,遍地尸体。
今天清晨,不光是陈如初和周米粒到了,就连郑大风也来了,还有陈灵均。
裴钱还是会每天抄书,时不时练习那套疯魔剑法。
那位铁符江水神没有言语,只是面带讥笑。
见那人一脸痴呆。
大骊国师,绣虎崔瀺,不算,这位老先生,的的确确是那做大事的。
裴钱好像就在等这句话,可怜兮兮道:“累啊。”
然后一天的光阴,就那么一晃而过。
马苦玄还会留下她的一部分魂魄和记忆,凭借某些连真武山老祖都无法掌握的失传秘法,循着那点蛛丝马迹,找到她的投胎转世,时机到来,就还给她记忆,让她生生世世不得解脱,一次次转世为人,一次次生不如死。
到后来是周米粒自己觉得有趣,原地奔跑起来。
崔诚坐在一旁,笑道:“到了这边,可以不用抄书,以后师父怪罪,你就说我答应了的。”
崔诚就只是带着裴钱缓缓赶路。
老人也懒得说坐有坐相,吃有吃相了。
失魂落魄的数典,最后跟随马苦玄去往龙泉郡。
北俱芦洲的天君谢实,已经动身返回,继续留在宝瓶洲,毫无意义,况且听说这位天君有后院起火的嫌疑,再不返回北俱芦洲,会闹笑话。
到了那个时刻,也就是她该死的时候了。
那个陈平安,只要敢报仇,只会比她更惨。
一生戎马生涯,战功无数,哪里想到会落得这么个下场,女子在一旁木然跪着。
崔诚爽朗大笑。
裴钱轻声说道:“一大兜的金叶子,一匹高头大马,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再就是一个响当当的江湖绰号,师父说有了这些,再去行走江湖,走哪儿都吃香哩。”
裴钱脸色微白。
数典答对了。所以那些人死了。
裴钱嗤笑道:“屁咧,我是去了一条水流浑浊的河里,水也不深,到我半腰那儿吧,扑通一下,我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然后伸出手臂,在石头缝隙里边探去,那么一搅和,就给我钓起了一条大鱼,跟我胳膊差不多长的大鲶鱼,可凶,咬住人就不松口,我就赶紧浮出水面,赶紧跑上岸,抡起胳膊,使劲甩了好几下,才将那条大鲶鱼砸在地上!”
不但是他,连他的其余几个江湖朋友都忍不住回答了一遍。
裴钱当时刚嚷着“崔老头今儿吃没吃饱饭”,然后就推开二楼竹门,要铁了心再吃一顿打。
裴钱想了想,就坐回原位。
一路上见到了很多人,三教九流,多是擦肩而过,也无风波。
老人笑道:“可不是老夫一个外人,在说风凉话。”
周米粒皱着脸,使劲想着问题,最后问道:“咱们在那碗饭里下泻药啦?咋个我事先不知道,这种事情,不该交给暖树啊,我是落魄山右护法,我来做才对……”
那是婢女“数典”第一次见到年轻魔头马苦玄,灿烂而笑。她还发现原来这种铁石心肠的坏种,也会流泪。
崔诚对郑大风说道:“告诉朱敛,不要那一半武运,很不错。”
曹晴朗疑惑道:“怎么了?”
裴钱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崔诚差点没忍住再给这丫头来一次结结实实的喂拳。
妇人便习惯性伸出手指头,轻轻戳了孙子的额头,骂他是鬼迷心窍了,半点不知道好,是个爹不管娘不教的痴子,活该命苦吃苦。
最后马苦玄想起了泥瓶巷那个泥腿子。
下山的时候,裴钱身上多背着一根不太像话的鱼竿。
曹晴朗笑道:“你好,裴钱。”
裴钱使劲点头,转头就走,沿着一条大街,独自去往那条小巷。
裴钱眨着眼睛,跃跃欲试道:“把我丢上去?”
裴钱咧嘴一笑,“我替师父说的。”
曹晴朗笑着落座。
但是马队最前边一骑当先的年轻男子,转头望来,眼神冷漠。
马苦玄当时蹲在江河分界处,轻轻往水中丢掷石子,对那位神位极高的大骊神灵笑道:“我知道你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侍女,我呢,只是你麾下河神的孙子,照理说,应该礼敬你几分,但是我听说你对我奶奶不太客气,那么你就要小心了,人生在世,无论是修道之人,还是神祇鬼怪,欠了债都是要还的,等到我下次返回这边探望奶奶,你若是还是没还清债,敢对这条龙须河颐指气使,那么我就要将你的金身拘押到真武山上,日日锤炼,碎了多少香火精华,我便喂你多少香火,我要你还上一千年,哪怕我马苦玄死了,只要真武山还在,你就要受一千年的苦头,少一天,都算我马苦玄输。”
老人没有任何催促。
裴钱说道:“是你自个儿数的?”
宝瓶洲历史上第一位上五境神祇,披云山魏檗。
至于大隋王朝那个说书先生,如今待在披云山当那阶下囚,护着一位高氏皇子,真不是马苦玄看不起这个老家伙,除了一个玉璞境的境界,还剩下点什么?
南苑国的山岳之地,在以往历史上,自然无那真正的神异人事,至于稗官野史上边的传说事迹,可能不会少。
马苦玄便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抹了把脸。
周米粒赶紧拍掌,兴高采烈道:“厉害厉害,我方才真动弹不得了。”
裴钱深呼吸一口气,扶了扶斗笠,开始撒腿飞奔,然后仔细思量着自己应该说什么话,才显得有理有据,有礼有节,片刻之后,奔走快过骏马的裴钱,就已经追上了那一人一骑。
裴钱还是摇头,“师父说过,行走江湖,不只有快意恩仇,打打杀杀。遇到小事,能够收得住拳头,才是习武之人的本事到门。”
裴钱还有些不自在来着,紧接着便又回了一句,“老厨子走了,可是山上还有暖树丫头管咱们饭啊,再说了,饭桌上我也没抢你那一碗吧?”
最后妇人使出了杀手锏,说若是他不答应,以后她就当没孙子了。
在心相寺廊道中,崔诚闭上眼睛,沉默许久,似乎是在一直等待着小巷的那场重逢,想要知道答案后,才可以放心。
只是崔诚神色愈发疲惫,裴钱离开后,再也无法掩饰那份老态。
期间有僧人走近,崔诚都只是笑着摇摇头。僧人便笑着双手合十,低头转身离去。
崔诚一直盘腿坐在原地,好像终于放下了心事,双手轻轻叠放,眼神恍惚,沉默许久,轻轻合眼,喃喃道:“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