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820.第820章 新酒等旧人  剑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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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魏山君还真没想到,蒋去没有剑修资质,竟然还能学符。

果不其然,柳质清又开始了。

茅小冬赶紧起身,“弟子愧不敢当。”

米裕毕竟是个剑仙,当然看得出这些轻重、深浅,估计蒋去以后结个丹都要登天难,更大可能,是止步于观海境,运气好点,撑死了龙门境。

先是云上城徐杏酒登山做客,二话不说就开喝,自己劝都劝不住。

茅小冬抚须而笑,比较欣慰。心中积郁,随雪落地。

来我落魄山中,谁谈境界谁最俗。

张嘉贞也不敢打搅米剑仙的修行,告辞离去,打算去山顶那座山神祠附近,看看落魄山四周的山水风景。

太徽剑宗,翩然峰上。

交情不够,酒量来凑,继续喝酒。

茅小冬又是愧疚。

陈李哀叹一声,“行吧行吧。师父都对。”

但是齐景龙和柳质清,都觉得双方可以是朋友。

一是当时柳质清不觉得同样身为剑修,如此行事便好,既然是剑修,万事一个道理在剑上。

然后听张嘉贞说要去山顶看风景,周米粒立即说自己可以帮忙带路。

郦采坐好后,伸手按住一旁高幼清的脑袋,轻轻一推,“去去去,别喜欢我,求你别喜欢,陈平安就是这样的。然后你们那个傻师姐,反而更喜欢。”

齐景龙对柳质清笑着点头,柳质清便丢了一壶酒给那白首。

在齐静春担任山主之时,山崖书院在某件事上,一直雷打不动,就是每年都会从地方州郡、县学选取一拨寒族子弟,哪怕这些人的学问底子极差,书院依旧年年收取,齐静春会亲自为他们传授学问。所以很大程度上,宝瓶洲许多天资聪颖、家世极好的那拨拔尖读书种子,不太愿意来山崖书院求学,也有不愿与这拨寒庶学生同窗为伍的心思。

米裕端正坐姿,点头道:“放心吧,道理我懂,隐官大人说过,小事不省力,大事可省心。我就是好些个天生的臭毛病,一时半会儿比较难改。以后魏兄记得多提醒我。我这人,不太要脸惯了,但是只有一个点好,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分得清人心好坏,念人好,听人劝。”

齐景龙心情郁闷,喝了一大口酒。

曹晴朗犹豫了一下,问道:“师祖,关于制名以指实,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齐景龙无奈道:“我酒量真不行,今天是例外。”

北俱芦洲。

白首等了半天,结果啥都没了,恼火道:“这算什么宽心!”

陈李想了想,有道理,少年立即落座,神色无比认真,一本正经道:“师父,我做不来这种事了。”

白首喝了一小口,说道:“其实剑气长城对宝瓶洲的印象,也不差的。对于别洲,那边剑修只认某位、或者几位的剑仙、剑修,不认一洲。宝瓶洲是例外。”

大祭酒说道:“即刻起,崔瀺在信上说过,只要茅小冬破境,即刻起,换成他崔瀺,来当山崖书院的新任山主。”

茅小冬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这可是陈平安教给他的杀手锏。

老秀才停顿片刻,微笑道:“毕竟你先生的学问,还是很高的。”

我文圣一脉,需要人多吗?

过了几天,翩然峰来了个客人。齐景龙听说过对方,但是从来没有打过交道。

蒋去这个同乡孩子,就算有修行符箓的资质,但是先天根骨、气府景象等等,作为有幸登山的修道之人,还是要讲一讲的。而且这个岁数,再来修行,问题很大。

其实少年的言下之意,是想说师父你浮萍剑湖的修士,怎么都这么不动脑子。就荣畅师兄稍微好点,勉强能够与自己聊到一块去。

“再看看手心。”

齐景龙大笑道:“走一个!我玉璞怕你个元婴?!”

柳质清想了想,如实说道:“呵呵一笑。”

痛饮过后,柳质清就看着齐景龙,反正我不劝酒。

左师兄却在信的末尾,要他茅小冬放心,给人欺负了,与师兄知会一声,记得不要劳烦先生,因为师兄很闲,先生很忙。

陈暖树拎着水桶,又去了竹楼的一楼,帮着远游未归的老爷收拾屋子。

落魄山确实从不讲究这个资质不资质的,修为高不高的。

蒋去每次上山,都喜欢看竹楼外壁。

崔东山神色凝重起来,“是那本瞎编乱造的山水游记?”

所以柳质清觉得白首与那裴钱,两个晚辈应该交情很好才对,不然白首不会这么熟悉细节,如亲眼所见一般。

李宝瓶犹豫了一下,说道:“茅先生不要太忧心。”

齐景龙笑道:“说吧。听不听是白首的事情,别管他。”

自己已经百多年,不曾见到先生一面了。

哪怕见多了生生死死,可还是有些伤心,就像一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来了就不走,哪怕不吵不闹,偏让人难受。

一旁种秋有些期待曹晴朗的答案。

然后茅小冬小声道:“宝瓶,这些一己之见的自家言语,我与你悄悄说、你听了忘记就是了,别对外说。”

老秀才问道:“礼之三本为何物?”

长命道友却没有理睬米剑仙,她直接走到了崖畔,望向红烛镇方向,那边财运不是一般的浓郁,好像可以牵引几分到自家山头,除了披云山和那座杨家药铺之外,神不知鬼不觉。

等李宝瓶走到身边,茅小冬轻声笑道:“又翘课了?”

而那位未来的落魄山掌律人,轻轻挥手,示意喊自己一声姨的小姑娘不用客气。

梳水国剑水山庄。宋雨烧按照老江湖的规矩,邀请好友,办了一场金盆洗手,算是彻底离开江湖,安心养老了。

李宝瓶说道:“我不会随便说他人文章高下、为人优劣的,哪怕真要提及此人,也当与那崇雅黜浮的学问宗旨,一并与人说了。我不会只揪着‘油囊取得天河水,将添上寿万年杯’这一句,与人纠缠不清,‘书观千载近’,‘绿水逶迤去’,都是极好的。”

茅小冬其实有些愧疚,因为能否晋升七十二书院之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山主学问之高低、深浅。

这一年,月儿弯弯照九洲,天下共在一个秋。

周米粒刚转身,就看到了那个独自散步的长命道友,个儿高高,身穿一袭雪白的宽大袍子,一天到晚,面带笑意。

按辈分,得喊自己师伯的!

郦采眼睛一亮,“幼清,可以啊,咱们这儿就是浮萍剑湖,又有那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的说法。北俱芦洲就有济渎,湖水又青青,齐对济,青对清。好你个小妮子,心思百转千回啊,不错不错,随师父!”

李宝瓶轻轻点头,补充道:“小师叔早早就说过,文圣老先生就像一个人走在前边,一路使劲丢钱在地,一个个极好却偏不收钱的学问道理,像那那遍地铜钱、财宝,能够让后世读书人‘不断捡钱,用心一也’,都不是什么需要费劲挖采的金山银山,翻开了一页书,就能立即挣着钱的。”

别管崔瀺在几大文脉当中如何声名狼藉,其实仰慕崔瀺之人,当真不少。

周米粒咬了咬,有点磕牙,小姑娘立即转身,跟长命大声道了一声谢。

崔瀺瞥了眼地上歪歪扭扭的“老王八蛋”,看着少年的后脑勺,笑了笑,“总算有点长进了。”

周米粒皱着脸,摊开一只手,转头可怜兮兮道:“姨,天地良心,我不晓得自己梦游说了啥梦话哩。”

稚圭已经开始沿着开凿完毕的齐渡走江,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一旦走江成功,她就会立即从玉璞境跻身仙人境,毕竟是身负气运的真龙,最少可以当大半个飞升境看待,她负责镇守宝瓶洲中部大渎,绰绰有余。

昔年阴气森森的鬼宅,如今山清水秀的府邸。

————

老秀才突然说道:“跟你借个‘山’字。你要是拒绝,是合情合理的,我绝不为难,我跟你先生许久没见了……”

难怪崔瀺要更进一步,成为文庙正统认可的书院山主、儒家圣人,能够借用浩然天地的山水气运。

在走江之前,陈灵均与他道别,只说自己要去做一件比天大的江湖事,只要做成了,以后见谁都不怕被一拳打死。

崔东山喃喃自语,“为什么做这个。”

柳质清突然觉得陈平安和裴钱,可能没骗人。齐景龙只要喝开了,就是深藏不露的海量?

符箓一途,有无资质,立分鬼神。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万万不成,乖乖转去修行其它仙家术法。与能否成为剑修是差不多的光景。

崔瀺这个老王八蛋,为何鬼迷心窍主动跟文庙讨要了个书院山主,崔东山真没想到个合理解释,觉得老王八蛋是在往他那张老脸上糊黄泥巴。到底图个啥?

魏檗看了这位剑仙一眼,笑着摇摇头。

齐景龙到底没能忍住笑,只是没有笑出声,然后又有些不忍心,敛了敛神色,提醒道:“你从剑气长城返回之后,破境不算慢了。”

齐景龙只得学他喝酒。

白首一个人坐在竹椅上,闷闷不乐,他跟翩然峰之外的几位祖师堂嫡传,在这之外,还有两个据说极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师弟和师妹,原本大家都关系还不错的,然后有了一场争执,谈不上大是大非,所以不至于怄气记仇,就是让人有些憋屈。

齐景龙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就是我们!”

白首幸灾乐祸提醒道:“姓刘的,道理呢,你以前说过亲近人如何相处的道理。”

后者作揖行礼,领命行事。

茅小冬笑道:“忧心难免,却也不会忧心太过,你不要担心。”

崔东山大笑道:“呦,瞧着心情不太好。”

老秀才伸手指心,“自问自答。”

高幼清微微脸红,“我可不喜欢隐官大人。”

最终被渌水坑那位飞升境的宫装妇人,吞咽入腹,一位仙人境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在那剑气长城甲仗库,大概是这个嫡传大弟子练剑最专一最上心的时光。

老秀才大手一挥,去他娘的人多势众。

茅小冬缓缓落座,雪停时分,就已经跻身玉璞境。不但如此,亭外楹联那些文字,熠熠生辉,大雪这才继续落在人间。

根本不问缘由为何,只求结果。

得知真相后,柳质清无奈,有其师必有其徒。

这位高大老人转身离开凉亭,读书去,打算回住处温一壶酒,大雪天开窗翻书,一绝。

老秀才突然站起身,跳起来朝外吐了一口唾沫,“一身学问天地鸣,两袖清风无余物,油囊取得天河水,口含天宪造大湖……我呸!”

柳质清这才说道:“裴钱说回家路上,会来翩然峰做客,找白首。”

米裕竖起大拇指,大笑道:“以诚待人,以诚待人!”

白首喝着酒,喝着喝着就笑了起来,不是什么苦中作乐。而是裴钱接连破境,竟然已经是远游境的纯粹武夫了,虽说对自己而言,好像不是啥好事,极有可能下次见面,她又是一个不小心的鞭腿,自个儿就要躺地上半天,可其实还是好事啊,怎么会不是好事呢?

米裕来了兴致,“很郁闷?还是不信隐官大人的眼光?”

崔瀺本来想过将“山水巉瀺”穿插在某个章回名当中,只是很快就放弃,那也太小觑蛮荒天下的大妖了,尤其是那位在蛮荒天下自号老书虫的读书人。

朋友的朋友未必是朋友。

茅小冬刚要说话。

老秀才笑道小事小事,你们年纪轻轻就游学万里,才是真辛苦。

最终崔东山在排除掉三个方向后,落定一个选择。

事功学问,存在着三条根本脉络,一条是尽可能从根本上,减少自相矛盾、以及制造额外矛盾的土壤,不在人性善恶这类大问题上过多纠缠,留给道德君子、讲学家去慢慢解释,读书与否,不再成为学问门槛。

高幼清瞬间涨红了脸,扯了扯师父的袖子。

所以那本书上,巉只出现一次,瀺则出现两次,而且“瀺灂”一语重复。

白首瞥见师父的脸色,他双臂环胸,强自镇定道:“大不了明天裴钱就来找我呗,怕什么,我会怕?”

与文圣问道求学,以及与老秀才闲聊,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所以在去往骊珠洞天之前,山主齐静春没有什么嫡传弟子的说法,相对学问根基深的高门之子也教,来自市井乡野的寒庶子弟也亲自教。

————

然后柳质清就看到了那位太徽剑宗宗主。

高幼清立即红了眼睛,低头轻轻嗯了一声,双手握拳。

所以只要先生从那本山水游记上炼字,炼出了崔瀺二字,然后再稍稍起念,兴许那本山水游记,就可以是一封密信,可能是一道大门,可能是一门跻身上五境之法,总之有了千百种可能。

何况柳质清还一直很仰慕齐景龙的符箓造诣。

陈李沉声说道:“所以我们两个,要比任何一位浮萍剑湖的修士,都要更加勤勉练剑,要更能吃苦,一定要剑术更高,破境更快!高幼清,除了你被外人欺负之外,我什么事情都可以不管你,但是你要是哪天敢练剑懈怠了,我一定骂你。咱们师父再护着你,我都要骂。”

周米粒突然一动不动。

这让茅小冬怎么能够放心?茅小冬除了涉及先生学问之外,哪敢随便与左右喊冤诉苦。左师兄每次不出手则已,哪次出手不要先生亲自收拾烂摊子,再者礼圣一脉,一向与自家先生友善。所以当年茅小冬只能硬着头皮放心,在此治学数年。

崔东山突然哑口无言。

周米粒站着不动,脑袋一直随着长命缓缓转移,等到真转不动了,才瞬间挪回原位,与张嘉贞并肩而行,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张嘉贞,你知道为啥长命一直笑,又眯着眼不那么笑吗?”

照理说两人师父交情如此好,而且还都最喜欢讲理,那么弟子之间,不会有太大的矛盾。

一对曾经在金铎寺斩妖除魔差点跌大跟头的姐妹,她们依旧相依为命,在山下游历四方,到了冬天,那个妹妹还是会两腮酡红,比涂抹胭脂还要好看。

可白首当下这副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师兄直接笑言一句,大骊宋氏就算要忘本,也太早了些。

齐景龙笑道:“好消息是信上说,裴钱暂时不会来翩然峰,因为去了皑皑洲。还有个更好的消息,要不要听?”

长命来到落魄山,其实就数魏山君最轻松。

齐景龙摇摇头,“还好。”

不过等到柳质清耗费多年,如同一个半死之人,枯坐山巅,远远看遍金乌宫细碎人事,以此洗剑心。

高承没得选择,一座披麻宗兴许拿鬼蜮谷没办法,他崔瀺虽然是外乡人,高承却知道轻重利害。

张嘉贞忍住笑,点头说好的。

老秀才与身边那位学宫大祭酒笑呵呵说道:“怎么讲?”

柳质清接过密信,扫了几眼,交还给齐景龙后,柳质清会心笑道:“裴丫头,不愧是陈平安的开山大弟子,真是什么都有样学样。”

书上说那位年轻剑仙什么,她都可以相信,唯独此事,她打死不信,反正信的已经被打死了。还是一手拽头、一手出拳不停的那种。

而陈李在一场场实打实的出城厮杀过后,有个小隐官的绰号。这既是别人给的,更是少年自己挣来的。

————

柳质清记起一事,对那白首说道:“裴钱让我帮忙捎话给你……”

不过在认识陈平安之前,柳质清对于齐景龙那种处处道理、事事讲清的传言,觉得终究有一点“好为人师”的嫌疑。

在试探性询问之时,崔东山就开始心思急转。刹那之间,就等于已经一字不差地翻过数遍书籍。

种秋,曹晴朗和叠嶂也就不再行礼致意,曹晴朗只是喊了一声师祖,老秀才点点头,笑开了。

然后被狮子峰李柳将那粒光亮坠入大海水底。

高幼清腼腆一笑。

只对他们现出身形的老秀才,摆手示意众人不用与自己打招呼,免得让旁人一惊一乍,不过言谈无忌。

北俱芦洲,郦采重返浮萍剑湖后,就开始闭关养伤。

李宝瓶突然笑道:“文圣老先生。”

少年有些伤感。

皑皑洲女子剑仙,谢松,同样从剑气长城带走了两个孩子,好像一个叫朝暮,一个叫举形。

有这几个提示,足够多了。

因为一个钱字,魏檗的名声都已经烂到北俱芦洲了。

齐景龙反而喝得比柳质清要多些。

老秀才好像自言自语道:“亭如人心休歇处,有些世道如这风雪,怀揣着几本圣贤书,知晓几个圣贤理,走出凉亭外,便能不冷了吗?”

崔东山立即收敛笑意,正色道:“如何补救?”

“米剑仙,别嫌我一个外人多嘴,像我们这些可以算是当长辈的,一句无心之语,一个自己没在意的眼神,可能就会让某位晚辈挂念很久,所以我们还是慎重点。还真不是传道授业、打打骂骂那么简单的事情。”

米裕一手持酒杯,一只手肘斜靠石桌,望向蒋去的背影,米裕撇撇嘴。

高幼清突然开心道:“咱们隐官大人,可从不会沾惹草。”

如今又来了个找自己拼酒如拼命的柳质清。

周米粒突然又皱起眉头,侧对着张嘉贞,小心翼翼从袖子里伸出手,摊开手心一看,不妙!钱咋跑了?

裴钱不在身边,自己都好久没捡着钱了!

崔瀺淡然道:“最好的结果,我可以将一座蛮荒天下玩弄于鼓掌之间,很有意思。最坏的结果,我同样不会让陈平安身后那个存在,将天下大势搅得更乱。”

一位担任侍女的艳鬼,瞥了眼篝火旁某个位置,心有余悸,因为当年那少年就是坐在那边,暴起杀……鬼。

憋了半天,崔东山十分别扭道:“你愿意做这些,已经很不容易。”

茅小冬赶紧直腰,又微微佝偻,牙齿打颤,激动不已。又毕恭毕敬称呼了一声先生。

那我心情就很不错了。

白首学那裴钱呵呵一笑。

柳质清愣了愣,“远游境?”

夫妇二人,年年酿酒,酒水越来越多,可惜一直没能等到喝酒的那个人。

金乌宫刚刚跻身元婴的剑修柳质清。

老秀才使劲点头道:“对喽对喽。”

只是这一次柳质清只是喝了一口,并未多饮。

不料柳质清刚开了个话头,白首就一个蹦跳起来,“别说别说,我不听不听!”

少年对于整个浩然天下的第一个、也是最大的印象,就是那位他最佩服、最神往的隐官大人。

老秀才走在小宝瓶和曹晴朗之间,左看右看,满脸笑意。

老秀才竟是也没有生气,反而神色温和道:“知己不知是知也,也不算全然无用。再接再厉便是。”

齐景龙笑道:“那就再说一个,给他人一些不讲我之道理的余地。”

种秋和曹晴朗当初离开剑气长城后,与崔东山、裴钱分开,后者返回宝瓶洲,他们却游历了南婆娑洲的醇儒陈氏,再来到中土神洲,负笈游学,一走就是数年之久,最终来到了礼记学宫,听闻茅山主和李宝瓶刚好在学宫求学,就在这边停步。

崔瀺说道:“当聪明到一个份上,就要赌一赌运气了。他跟你不一样,你看过就算了,可是在剑气长城,只要看到这本书,以他的性子和处境,一定会反复翻阅。”

柳质清愈发一头雾水。裴钱的那个说法,好像没什么问题,无非是双方师父都是朋友,她与白首也是朋友。

曹晴朗在礼记学宫,挑灯夜读书。

老秀才听得愈发神采飞扬,以拳击掌数次,然后立即抚须而笑,毕竟是师祖,讲点脸面。

书中唯一一个崔字,又在第十一章。

崔东山说道:“老和尚也一样。”

出关之后,与在剑气长城新收的两位嫡传弟子聊聊天,郦采斜靠栏杆,喝着酒水,看着湖水。

原先还心存侥幸的白首,已经快要崩溃,硬着头皮追问道:“她的眼神视线,是不是稍稍带那么一丢丢的偏移?!”

老秀才无奈道:“错什么错,是先生太不计较礼数,学生又太重礼数,都是好事啊。唉,小冬啊,你真该学学你小师弟。”

蒋去要比自己开朗和聪明太多了,在骑龙巷那边已经混得很熟,还喜欢一个人出门,每次返回铺子都有各种收获。张嘉贞就做不到,只能是石柔掌柜交给他做什么事情,就守着一亩三分地做什么。

出人出力,还要出钱,最不济也要出人心,都有事可做,所谓人心,就是将来许多藩属小国的御用文人,会用笔杆子,为以后前线轰轰烈烈战死之人,写些既不昧良心又能为自己、为他人皆挣着好处的道德文章。

张嘉贞笑着摇头道:“很信,也不郁闷。所以我想以后有机会,跟韦先生学点术算,让自己有个一技之长。可哪怕是学了粗浅的术算,入门的记账,我估计自己也只能做点死脑筋的事情,争取以后当个市井铺子的账房先生,只与金银、铜钱打交道,可能这辈子都见不着神仙钱。但是也好过我每天无所事事,根本不知道能做什么。”

实话是实话,可这会儿说这个,真不合适。喝酒之前,喝酒之后,随便你聊。

在别处仙家山头,哪里会计较这种鸡零狗碎的小事。

齐景龙笑着点头,然后将密信交给柳质清,“裴钱在信上,关于喝酒一事,与你我都一并道歉了。”

哪怕回到太徽剑宗翩然峰之后,其实也比游历之前,勤勉不少。

老秀才坐回原位,说道:“油囊湖的烂熟酒倒是真好喝,价格还公道,就是君子贤人买酒一律半价的规矩,太不友善,秀才咋了,秀才不是功名啊。”

而“间关黄鸟”此语,是照搬引用一首诗,在诗篇原文当中,又有那“得哉字”的一点小说法。

此事才不了了之。

大骊国师绣虎,昔年文圣首徒,崔瀺后退一步,作揖答道:“六跪二螯的螃蟹,其实滋味也很好。”

崔瀺摇头道:“开篇数千字而已,后边都是找人捉刀代笔。但是巉、瀺两字具体如何用,用在何处,我早有定论。”

事实上,曹晴朗与自己初次见面,便是作揖喊师伯。

老秀才对茅小冬和小宝瓶先前议论之人,观感尚可,只是对后世那些以诗词谄媚此人的士子,那是真恨不得将诗篇编撰成册,丢到某国地方文庙里边去,再问那位被追谥文贞公的家伙,自己脸红不脸红。不过此人在世时的制艺、策论之术,确实不俗。

然后从方寸物当中取出一坛酒,两坛,三坛。

曹晴朗说道:“师祖辛苦了。”

读书人一贯如此,老秀才对自己的著书立传、收取弟子、传授学问、与人吵架、酒品极好等等众多事,一向自豪毫不掩饰,唯独此事,不觉得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谁夸谁骂人,我跟谁急。

米裕不以为意,跟女子打交道,是他擅长的,要说跟孩子谈心,米裕是真不擅长,也不感兴趣,毕竟自己又不是隐官大人。

张嘉贞说道:“陈先生说过,我没有修行资质,练剑习武都是。”

先沿着济渎走了一趟,水龙宗,浮萍剑湖,大源王朝崇玄署在内宗字头仙家,或路过或拜访。

齐景龙说道:“裴钱已经远游境了,唯一的可惜,是她舍了两次最强二字破的境。”

都落座后,齐景龙笑问道:“柳道友,你与陈平安相识于春露圃玉莹崖?”

老秀才带着茅小冬走入凉亭,茅小冬始终低了先生一台阶。

齐景龙揉了揉额头。

茅小冬愧疚道:“是学生错了。”

魏檗打趣道:“这可不是‘只有一点好’了。”

茅小冬起身之后就没有落座,愧疚万分,摇头道:“暂时还不曾有。”

柳质清以心声说道:“你这弟子,心性不差。”

齐景龙笑了笑,闭上眼睛,继续温养剑意。

大祭酒原本还有些犹豫,听到这里,果断答应下来。

小姑娘裴钱终究是陈平安的拳法弟子,所以到最后,文圣一脉最为名正言顺的第三代弟子,暂时就只有一个曹晴朗。

高幼清抬起头,使劲点头。

柳质清除了第一天拿出的三大坛酒,还准备了许多壶仙家酒酿。

等到陈暖树跨过门槛,轻轻关上门,粉裙女童的一双眼眸里都是笑意。

最后与先生相对而坐,茅小冬挺直腰杆,正襟危坐。

鬼蜮谷羊肠宫,一头看门的老鼠精,还是会趁着自家老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看书。

曹晴朗显然早有定论,没有任何犹豫,说道:“师祖著作,逐字逐句,我都反复读过,有些理解尚浅,有些可能尚未入门,依旧懵懂,不过一个最大的感受,就是师祖阐述道理,最稳当。所说之理,深远,说理之法,却浅,故而某个道理所在,像那视野远处,依稀可见之绝美风景,可后人脚下所行之路,并不崎岖,大道直去,平坦易行,故而让人不觉半点辛苦。”

所有沿海地带的藩属小国,从山上修士到山下兵卒,早已悉数收编进入大骊军伍,在这之前,大骊驻守文武官员,更是早已驱使百姓,筑造出一条条沿海防线。

张嘉贞摇摇头,说不知道。

齐景龙开始闭目养神。

刚才师父你也不挺乐呵,比徒弟还兴高采烈。

齐景龙神色凝重,“并不轻松,当时有蛮荒天下的三头王座大妖,突然一起现身,分别是曜甲,仰止,绯妃。火龙真人和一位渌水坑飞升境,还有白裳前辈,都与对方大打出手了。翻江倒海,绝非虚言。我们这些玉璞境剑修,其实很难真正牵制住这类厮杀。柳兄,此外还有些内幕,暂时不宜泄露,但请谅解。”

齐景龙从骸骨滩海外,一路北归,御剑返回祖师堂,再回到翩然峰,就看到了长吁短叹嚷着要喝酒的大弟子。

书桌永远纤尘不染,仔细擦拭过了桌上砚台笔筒镇纸等物,陈暖树瞥了眼叠放整齐的一摞书籍,抿了抿嘴唇,伸出双手,看似整理书籍,其实书籍反而歪斜了些。

老秀才笑道:“早些时候,在剑气长城酒铺那边,与左右,还有你小师弟一起喝酒,陈平安说起你教书传道一事,最像我,醇厚平和,还说你小心翼翼治学,战战兢兢教书。”

老秀才拍了拍对方肩膀,赞叹道:“小事不糊涂,大事更果决。礼圣先生收弟子,只是略逊一筹啊。”

茅小冬望向凉亭外的大雪,脱口而出道:“君子之学美其身,礼者所以正身也。口能言之身能行之,学至于行之而止,君子德之极也。”

赵树下到了北俱芦洲彩雀府,月色下,已经练拳一百万。

裴钱还在跨洲远游,不再御风天上,而是在海面之上狂奔。

作为陈平安的小弟子,郭竹酒在第五座天下,陪着终于再次返回城池的宁姚,陪着师娘一起想念师父,郭竹酒问师娘,是扶摇洲离着师父近些,还是桐叶洲离着师父近些。宁姚说其实都不近。郭竹酒就抽了抽鼻子,说怎么那么远啊。

宁姚自言自语道:“再等等,还差一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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