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飞剑者也是剑修。
那条白蛇越说越气,一个张嘴就咬住那懒汉的小腿,汉子一阵吃疼,扯了半天也没能扯下,哎呦喂了半天。
宁姚笑了笑,果然是那家伙的同道中人。
书钱不贵,就是难买。
白蛇扬起头颅,怒道:“没半点眼力劲的东西,赶紧给壶酒喝!没有好酒,你就往自己大腿上割一剑,让爷对付对付。”
这座孤山四周,云海茫茫,依稀可见一座座城池,如一叶叶浮萍随水起伏不定。倏忽间景象变化,又如置身于天外,一颗颗星辰小如芥子,尽收眼底,灿若银河。再眨眼功夫,景象又变,仿佛有行人纷纷抬脚,犹如一尊尊高大神灵,迈步走在远古道路上,孤山只是路上的一粒尘埃。
老剑仙说道:“宁姚修行资质太好,拥有一把仙剑,在第五座天下又有气运在身,她跻身飞升境,不算太难,只是这么快破境,确实出人意料。”
半个时辰内,如果还不来,她就去找他。
年轻道士震惊不已,“宁姚才几岁,至多四十来岁吧,她怎么就飞升境了?!”
所以裴钱先告诉小米粒不用磕头,到时候见着了师娘,记得扯开嗓子,多喊几声山主夫人就好,再提醒小米粒,不认得什么郭竹酒。
邵宝卷的三次算计,以及之后的布局,成与不成,根本不重要。
高冠男子双手负后,蓦然而笑,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妙人。”
前者正是殿脚女出身的崆峒夫人,如今是这水龙殿西苑的宫中女官领袖,司职画眉、挑灯,她还兼任西苑掌书官,算是龙鳞渠十六院的半个女主人。
老剑仙一笑置之。
数座天下的年轻十人,加上候补十人,总计二十二人。
男子腰间悬配一枚古玉,篆文阜陵候,这就是自嘲了。
求醉耶,勿醉也。
髻挽人间最多云。
为何要学剑。
不是没有信心找到他,就只是跨越两座天下的无数山水,她都没觉得如何累,只是真的等到离他很近了,宁姚反而就想要停下脚步。
宁姚环顾四周,“我在这里等他。”
这女子气象惊人,无数个袖珍景象萦绕在她四周,如小鸟依人。有那玉簟铺在藕池边,兰舟系渡口,雁群南归,一座香火祠庙,悬匾额藕神祠三字。有那门前草葱郁,天上星河转。有那瑞脑消金兽,在屋内青烟袅袅,风卷起帘子,侍女踮脚王朝窗外院子里边的芭蕉和樱桃,与一位憔悴女子窃窃私语……还有泥泞道路上,十数辆马车缓缓而行,一位神色凄苦的女子掀起车帘,忧心忡忡……
世间人事无意外,争名夺利忙不休,教俺这江湖老子白眼看。印文:喝酒去。
形影不离。两心相照。
裴钱赶紧补了一句,“这种话,你千万不能跟我师父说,晓不得?”
游山恨不远,剑出挂长虹。
老道人抚须笑道:“只是这位小姑娘,可不是贫道唬人,凭你的剑术,登船与下船都不难,唯独在渡船诸多城池间的走门串户,还真就不太容易了,极难极难,你就像是面对一位飞升境的阵师,只能落个天时地利尽失的处境。与其仗剑开路,四处乱撞,还不如让那陈小道友来主动找你。”
鹿角少年抬起手,探出袖子,手心处凝聚出一道雷法,小如芥子,威势却大如天劫。
大概是有这位飞升境剑修的衬托,老道人愈发觉得与那个陈小道友相处的如沐春风,刚刚分别,就让人甚是怀念啊。
邵宝卷取出三物,一袋子娥绿,一截纤绳,还有早就备好的一只绣鞋,向前几步,弯腰放在青竹凉席边缘。
又一次重逢。
宁姚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
天劫而已。
一行人御风去往中土神洲。
若是世上真有翻检姻缘簿子的月老牵红线,一定是烦那阿良,怕那左右。
邵宝卷蓦然身形一闪,竟是身不由己地离开本末城。
一条夜航船上,应了那句老话,书中自有黄金屋、千钟粟、颜如玉,而且每个人的所知学问,都可以拿来换钱,可以让活神仙们在此续命,拼凑魂魄,炼实为虚,保持一点灵光不散。
男子自顾自说道:“但是我之所以如此看重皕剑仙谱,不在只是印文内容,更在于这里边藏有一场拔河,太过有趣。”
循着长剑夜游在渡船上的那粒“灯火光亮”,陈平安不管不顾,只是笔直一线而去。
单枚印文最多,有那“最相思室”。
城头何人,竟然无忧。
才过了那道高悬天上的云中廊桥,紧接着陈平安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处宫殿内,眼前是一面等人高的巨大镜子,竟然可以映照出人之五脏六腑,陈平安现身后,一身凌厉剑气与浑厚罡气,激起那镜面的阵阵涟漪水,使得肝胆、脏腑镜像瞬间,大殿内有两位护境人,有人一刀劈下,有人祭出飞剑,陈平安径直前行,一手握住那刀锋,随手推开,一手双指夹住飞剑,轻轻丢回,一袭青衫,大袖飘摇,走入镜中,闲庭信步,转头微笑道:“多有得罪,借过,只是借过。”
小米粒咧嘴一笑,圆乎乎的下巴搁在手背上,“随便问问。”
一条夜航船,如果不是元雱刚刚离开,差点就占到了四个。
故人更是佳人,慷慨多奇节。少年心有一峰,忽被云偷去。印文:不小心。
裴钱递出那张青纸材质的仙券,说道:“师父只管去接回师娘,我会护住小米粒的。”
邵宝卷早已收起视线,目视前方,不去看这旖旎一幕。
剑开托月山。
只要那小子一来白眼城,就等于他自己取回了长剑,一笔买卖,就算两清。
而两人的最早家乡,小镇还在,可骊珠洞天其实已经没了,两截城头还在,其实剑气长城也没了。
中年文士双手十指交错,大拇指轻轻互敲,缓缓道:“北俱芦洲,割鹿山刺客,靠着左手逃过一劫,至今记忆犹新。开山大弟子的提醒,山水囚牢,文字的倒影,还清楚了夜航船这个名字,因果线,东海观道观的脉络,成长道路上,开始愈发坚信每一个学问、每一个道理都是有力量的,却同时又是一种负担。好像确实是有点麻烦了。一个年轻人,就这么难对付吗?”
这位船主张夫子,拥有飞升境的修为。
大海之上,一行四人御风悬停,脚下海面,波涛汹涌,掀起高达数十丈的巨浪,声势惊人,都是被那位女子剑仙的剑气牵引而起,远处海上还有那八风雷动、五色烟云聚散不定的天地异象。
宁姚笑问道:“前辈真能接下梁子?”
年轻道士眼神玩味,难不成你们俩早就认识?
二掌柜所卖酒水极佳,不信且喝。果然好喝。
白蛇终于松开嘴,竟然还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我都不稀罕说那些乌衣巷的家伙了,还有那个姓李的,跟你家的几拨子孙,无缘无故无冤无仇的,双方隔了多少年,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放着好好的走镖挣钱不做,偏不走正道,非要变着法子约战,两拨穷光蛋加一起,就那三十几匹马,铁骑凿阵冲杀啊?披靡给谁看啊?疯了吧!他娘的还有些老光棍老色胚,都破落户成啥样了,每天一碗酒能喝大半天,还要在路边唾沫四溅,打屁吹牛皮个无敌了,在那儿比拼谁睡过的女人多……再说那个名儿叫普通的,你说是不是脑子有病,每天只吃一顿饭,然后每天没事就跑几条街那么远,堵人门,非要让那个曾经被他逼着吞金自尽的家伙,还他金子!”
其实一座垂拱城,更多还是君臣之间的吵架,估计只要夜航船还在,双方就一直能吵下去。至于家家户户关起门来的老子骂儿子,老祖宗骂不肖子孙,那就更是不用说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那些年在山上,偶尔裴钱会高高抬起头,望向很高很高的地方,但是她的心情,好像又在很低很低的地方,小米粒就算想要帮忙,也捡不起搬不动。
不愧是山上最为难缠的剑修,一身气势,锋芒毕露。
稽首天外天。道法照大千。
没钱剑仙无酒可醉,婀娜佳人突然有秋膘。印文:如何是好。
只是邵宝卷至今无法确定张夫子的生死、真实境界、大道根脚、压箱底本事,一切都太过虚无缥缈,太过神不知鬼不觉。
龙虎山的那位天师府黄紫贵人,给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拍了拍心口,毫不掩饰自己的胆战心惊,“小道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行事霸道、出剑仙气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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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夜航船上,近期将会开辟出最新四城。
只是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她该说什么?
邵宝卷先前在那条目城,去而复还,去了名家铺子,买了所有记载那个典故的书籍,此后立即搬出容貌城城主的身份,再次捏碎一枚类似通关文牒的符箓,动身去往那个荒诞至极的本末城。
裴钱再也不会卷起袖子,先沿着地上那些青砖,一步一步倒退而走,再往崖外纵身一跃了。也不会再与自己一起大摇大摆走路巡山了。裴钱也不会在树下一个蹦跳,双手抓住树枝上,再让自己抓住她的脚丫一起荡秋千了。很多裴钱以前需要跳起才能抓住的树枝,如今裴钱踮个脚尖,就抓住了。棋墩山上的那个马蜂窝,她们已经很多年没去斗智斗勇满山跑了。
飞升城宁姚,亚圣一脉儒生元雱,剑气长城隐官陈十一。
而且邵宝卷的最大依仗,还不是什么容貌城的城主身份。而是他在每次寤寐和清醒之间,能够真身留在流霞洲修道之地,梦游夜航船,一次次转换某粒心神,靠着反复入梦,一次次为渡船各城添加学问,通过这条捷径,以极快速度积攒出足够的功劳,赢得下四城之一的容貌城城主之位。
裴钱趴在窗台上,笑着点头,“肯定是师娘来了。”
清澈光明。
为君倒满一杯酒。日月在君杯中游。
年轻道士试探性问道:“宁姚是靠着积攒功德,学那文圣一脉的赵繇,破例返回浩然天下?”
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的法度规范,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风土习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
毕竟不是那个好像脑子进水的左右。
只要一粒心神不得脱困,破元婴瓶颈之时无任何心魔侵扰的他,大道之上的下一道关隘屏障,用佛家言语,就是大如须弥山,横亘路上。而邵宝卷对于三教诸子百家学问,恰恰只有佛家,研习最少。不然也不会独独与佛家机缘,数次失之交臂,始终苦求不得。
邵宝卷无奈道:“朱姑娘说笑了。”
城主身边的少年,忍不住咧咧嘴,笑道:“这个陈先生,雅也雅,俗也真俗。在剑气长城都能开起铺子,卖酒挣钱不说,还有心思刻这么多的印章,没哪个外乡剑修做得来这等事。”
所以邵宝卷不得不再走一趟本末城,就是为了设局埋伏那位隐官。在杜秀才那边,先给出白姜等物,换取狭刀小眉,获取机缘是真,其实更多还是为了不露痕迹地接近陈平安,再添补一幅熏帖的文字内容,帮助那位富氏后人完成心愿,最终从老者那边换来一袋子娥绿和一截纤绳,与崆峒夫人换取一桩实打实的机缘是假,与她请求一事是真。
条目城,客栈内。
他对邵宝卷笑道:“你自己都找好退路了,还怕什么后患。鸡犬城那个龙宾,一口一个陈先生,又帮着阜陵候开口讨要印蜕,所以你故意涉险道破陈平安的隐官身份,其实是很明智的,反而可以打消对方心中的那个万一。再说了,到最后你真要被迫与他对峙,大可以把所有脏水泼在我身上,在这里就当是先答应你了,所以不用有任何负担。”
崆峒夫人只有一脚穿着绣鞋,常年如此。
大写其意神通明。
……
不过是撑伞而行。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黑衣小姑娘觉得裴钱这会儿好像有些伤感,不大不小的,就是有那么一丢丢。
本末城的西苑龙鳞渠和东都观文殿两地,藏书极丰,总计多达四十余万卷,但是最为珍稀的一部分书籍,始终没有与那条目城互通有无,李十郎对此也没有办法。
先前那位流霞洲女仙葱蒨,以及与她联袂找寻渡船的那位剑仙,可都不是仗剑落船的,与陈平安一样,是先乘坐渡船,再在夜航船这边“停岸”,只是葱蒨见机不妙,身边那位剑仙只好仗剑开辟出一条去路,而夜航船这边又没有太过刻意阻拦罢了。关于脚下这条渡船的底蕴深浅,邵宝卷哪怕身为十二城主之一,依旧不敢说自己已经看了个真切。
雁撞墙。鱼化龙。
条目城那位巡城骑将在陈平安刚刚御风之时,就丢掷出手中那杆大戟,去势快若奔雷,好似剑仙祭出了一记飞剑。
邵宝卷点头道:“正是此人。”
可她还是那个她,宁姚会永远是那个宁姚。
老道士眼光何等老辣,立即如释重负,果然是那小两口的山上道侣了。陈小道友好福气!
龙宾作揖赞叹道:“城主高见。”
一旁女子则脱了靴子,躺在竹席上,斜依瓷枕,正在持杯饮酒,天然妩媚,仰头饮尽手中一杯仙家酒酿,崆峒夫人便又为她倒满一杯酒。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在那眉眼盈盈处。”
裴钱笑着揉了揉小米粒的脑袋,“师娘很厉害的,不会被你吓到。”
裴钱一拍脑袋,快步走向桌子,收起那幅贴有彩笺便签的卷轴,小米粒跳下凳子,趴在桌上,哈哈笑道:“我晓得的,没见过它,么得这回事嘛!”
在一座琼楼玉宇恍若仙境的宫殿廊道中,邵宝卷见着了两位姿容绝美的女子,一位身穿宫装,气态雍容,一位衣裙宽松,妩媚动人。
那条白蛇嗤笑道:“有本事就去乌江亭!”
以及候补之一的流霞洲梦游客,化名邵宝卷的形貌城城主。
元雱只得笑着解释道:“她这趟离开飞升城,带了一块文庙关牒玉牌。”
宁姚再顺势成为那座崭新天下的第一位仙人境,也不算太过奇怪。算是她厚积薄发,得天独厚,该她独占一座天下剑道魁首。
陈平安继续御风,抬起一手,亦是掌心雷法凝聚。最终那女子轻轻摇头,眼神幽寂的鹿角少年便重新缩手入袖。
这个以剑敲肩缓缓而行的惫懒汉子,觉得自己三十五的时候,她当时才二十岁,那一年的她,很美。
邵宝卷作揖行礼,微笑道:“见过吴夫人,朱姑娘。”
十数里距离,对于他们这四位山上修士来说,那一剑落处,真就是近在眼前的毫厘之差。
浩然天下的小暑钱样式几经修正,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位玉工的铸造规范,而且雪、小暑和谷雨三种山上神仙钱,其中唯有小暑钱采选篆文,正是发轫于万群这位公认的痴情种。而这位最终成为剑仙的著名玉工,之所以主动找到夜航船,并且在本末城沦为跑腿小厮,当然是为了能够让崆峒夫人回心转意,与他再续前缘。
那条白蛇盘踞起来,问道:“你个不学无术的,啥时候会拽文了?”
就说那剑术裴旻,当年不就是如此?不然他何至于逃难来到这条夜航船,只为了避其锋芒?
更有那印文带边款内容的。
这会儿她跪坐一张青竹凉席上,转头与邵宝卷微笑致意,并未起身相迎。
年轻道士感叹一声,“可怕,真是可怕,这样的女子,将来谁能成为她的道侣,真真是让小道万分好奇了。”
手臂被小米粒轻轻一拍,裴钱转过头,再微微低下头,笑问道:“咋了?”
人间有女美姿容,羞走天上三盏灯。
僧人重新开始打盹。
倒是那个陈小道友,与人言语时,和颜悦色,与人对视时,眼神柔和,好像与这位女子剑仙刚好相反。
这就是渡船的待客之道,一般人可没有这份待遇,仙人葱蒨都配不上。
这些个剑术高的,就没一个好说话的。
霜降橘柿三百枚。
崆峒夫人微微皱眉,“邵城主要杀之人,是那位年轻女子身边的青衫剑仙?”
白蛇恼羞成怒,一个窜去,就要咬那汉子的小腿,就当是小酌几两酒水,结果给汉子一脚挑高,再拿剑鞘使劲拍飞出去。
白蛇这才消停些,轻轻摇晃尾巴,说道:“这些个老的小的,烦人不烦人,这都多少年了,也没个消停,就说老街那边的,买不起白鹤,每天就想着偷街坊邻居的白鹅,都不管管?还有那个耙耳朵,每天就蹲门口看过路姑娘,他家那个婆姨每次见着了,就拎着菜刀冲出门去,要砍路过女子的胳膊啊腿啊,像话吗?那个叫全忠的,每天不是聚众赌博,就是钱收买人心,拉帮结派,跟附近几条街的那些老冤家,真不是一般的吃饱了撑着,一天到晚打群架,你他娘的打就打了,好歹弄几把能砍出血来的兵器不是,扁担板凳是怎么回事,打之前还排兵布阵,打完之后还要论功行赏分鸡腿,跟老子闹呢?!啊?!”
中年文士笑道:“你觉得陈平安是否有所察觉?”
在崆峒夫人犹豫间,她和邵宝卷几乎同时仰头望向天幕处。
这条渡船,是一件靠着缝缝补补、不断攀升品秩的仙家至宝,如今已是仙兵品秩。
这也是邵宝卷最近如此孜孜不倦、四处奔波的原因之一。
少年望向水面上的那幅印蜕水卷,惊讶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
观道观道观道。
汉子收回视线,一步步走下台阶,问道:“那个女子,真是飞升境?”
那个家伙,明明都已经回了浩然天下,若是在宝瓶洲家乡也就算了,可如今看样子都往北俱芦洲逛了,怎么,很闲?
并无山水形胜地,却是人间最高城。
随后闯入第三处城池内,有一座巍峨山岳拦在路上,陈平安剑诀变化,学那丁婴和裴旻,以指剑术,剑光暴起,逢山开山。
天下剑修,剑破万法。
远游人,画中人,心上人。
其实她是怕下一次出远门,隔了好些年才回家,害怕裴钱个儿没有长高,却有白头发了。
崆峒夫人置若罔闻,在朱素身形消散之后,邵宝卷才开口说道:“我不是与吴夫人索要这些珍贵藏书,只是恳请一事,希望吴夫人在某一刻打开城池禁制,好让某人不受本末城大道拘束,能够出剑一次,与一个渡船过客,倾力递出三剑即可。”
汉子抱剑而立,满脸的心满意足,点头道:“这就很帝王气魄了。”
绝口不提什么剑仙什么飞升境。只当自己眼力不济,根本看不出来。
崆峒夫人站起身,问道:“邵城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绝不推脱。便是要我与雁门郡公讨要那四百卷《长洲玉镜》,或是那套崔协律编撰、虞内史补撰的《区宇图志》,都没有问题。相信李十郎的条目城那边,已经苦等多年了。只是东都观文殿的节录本珍藏,我无法调动,还请邵城主不要强人所难。”
朱素衣襟微开,露出一片若隐若现的雪白腻人,她眯起一双桃眸子,笑问道:“邵城主,莫不是已经凑齐了三物机缘?”
剑仙也曾少年。剑仙也曾少女。
前人今人。皆是剑修。
若是不答应此事,他不但保不住容貌城的城主之位,甚至还无法脱离梦境,虽说只是一粒神识,就此沉沦渡船天地之中。
渡船根本就不奢望一个年轻十人候补的邵城主,能够留下一个年轻十人之一的隐官陈十一。
裴钱被小米粒这么一问,就立即知道不妙,若是给师父知道了自己小时候,回到家里是怎么在背后埋汰的郭竹酒,估计要惨兮兮。
小米粒好像从裴钱袖子上双指捻住了一粒瓜子,往自己嘴里一丢,“小小忧愁,一吃就没。”
老人先前已经拔剑出鞘,护在三位年轻人身前。主要还是为天师府小天师和那少年僧人护道,至于元雱,其实不用老剑仙太多上心。
老剑仙知道这小子想要问什么,淡然道:“打不过,勉强能逃命。”
崆峒夫人立即施了个万福,算是遥遥与某人行礼致敬。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
小米粒一下子兴高采烈,“知不道!”
邵宝卷摇摇头,苦笑不已。这如何猜得出。
只是这一次,双方都在异乡。
月团圆,神仙眷侣。
在陈平安翻出屋子后,小米粒赶紧跳下凳子,跑到窗口那边,好像是发现自己个子太矮,只好又折返回桌子,搬了条凳子过去,站在凳子上,伸长脖子,使劲望去。
那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妥的老道人,骑在牛背上,貌似气定神闲,实则心慌得很,尤其是当这女子一皱眉,就更惴惴不安了。老道人瞥了眼在地上开的西瓜,有些惋惜,早知道就不丢了,这会儿还能啃啃解闷。
男子摇摇头,问道:“看这些印文,你有没有发现些学问?”
陈平安笑容灿烂,只是开始渐渐皱起脸,使劲抿起嘴唇,然后瞬间眼神明亮起来,又翘起嘴角,忍着笑,眼神温柔。
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宁姚,这么多年,我很想你,有些辛苦,但是没什么,今天遇到你,就是最好了。
她神采奕奕,微微仰起头,眉眼飞扬,与那个家伙说道:“飞升城宁姚,来见陈平安!”
(本章完)